她的身體宛如水蛇一般躍起,手中兩柄匕首從屍體上拔出,帶起滿天血花,向聶隱娘纏繞過來。匕首化爲兩團寒光,一左一右,封住了聶隱娘所有的退路。
聶隱娘全身真力都無法凝聚,暗自叫苦,眼睛餘光一瞥,正好看到王仙客屍體邊上那隻博山爐。上面火光熊熊,一鼎沸湯已經半乾。
聶隱娘躬身急退,一腳踢了過去。
連爐帶鼎捲起一團火球,向謝小娥撲去。
謝小娥怎會讓它擊到,手中匕首擲出,將爐鼎從中劈開!滾燙的香湯立刻在空中爆開,灑得漫天都是。謝小娥揮袖抵擋,總是免不了有一兩粒落在了手上,頓時燙出星星紅點。
謝小娥狂怒,身形當中一折,聶隱娘只覺眼前一花,根本來不及躲避,她已鬼魅般的附身上來,一把抓住聶隱孃的衣襟。
謝小娥用匕首抵住她的眉心,雙手血污淋漓,臉色猙獰異常:“看你還有什麼手段!”她手上微微用力,刀尖已剜入聶隱孃的眉心,她一面輕輕轉動匕首,一面獰笑道:“求我啊,求我就讓你死得痛快一點。”
聶隱娘啐了一口,冷冷逼視着她的臉。
謝小娥狂笑幾聲,猛地一刀,就往聶隱娘眼中刺去。
聶隱娘不由自主的閉上了眼睛。
突然,船身猛烈—震。
一道緋紅的光芒衝破艙頂,直透而下!
謝小娥一驚,猛然擡頭。只見一支三尺長的珊瑚枝,帶着燦爛寶光破空襲來!
謝小娥來不及細想,扔開聶隱娘,將手中匕首往上一架。只聽一聲脆響,那支鮮紅欲滴的珊瑚枝化爲無數碎屑,散開滿天光暈,向謝小娥惡撲而下!謝小娥側身一讓,團團紅光登時爆散,勁氣到處,木屑亂飛,數寸厚的船身如蜂巢蟻穴,被洞穿大片窟窿。
聶隱娘驚道:“柳毅?”
來人白衣微招,輕輕落到船板上,向聶隱娘點了點頭。
謝小娥目不轉睛的盯着他,冷冷道:“你就是柳毅?你來這裡作什麼?”
柳毅笑道:“來取刺青。”他一指聶隱娘:“我留意她很久了,自然不能讓她死在你的手上。”
謝小娥仔細打量着他,冰冷的目光似乎要把他整個人刺透,然而柳毅臉上始終帶着淡淡的笑意,一動不動。
突然,謝小娥眼波如春冰破凍般化開,笑道:“現在,還不到我殺你的時候。不如我們各取所需——我殺她,刺青歸你。”
柳毅哦了一聲:“難道你殺人不是爲了刺青,只是爲了仇恨?發生了什麼事,讓你這麼恨她?”
謝小娥向王仙客的屍體一指,咬牙道:“她殺了我唯一的哥哥,我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
柳毅微笑道:“既然這樣,我不妨成全你的心願,我可以把她交給你,只是本人向來不作虧本買賣,你還得加上別的彩頭。”
只要肯還價,那就有機會可講。謝小娥也笑了笑道:“你要什麼?”
柳毅的笑容漸漸凝固在臉上,顯得有些陰沉:“用另外兩枚刺青來換。王仙客一枚,你一枚。”
謝小娥怔了怔,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眼中頓時透出一片怒意:“柳毅,你不要欺人太甚,你以爲我怕你?”
柳毅淡淡道:“都是傳奇中人,無所謂誰怕誰。只是我相信,如今動起手來,你在我手下不會走過十招。”
謝小娥重重冷哼一聲:“荒謬!”
柳毅笑道:“不信你低頭看看自己的手心。”
謝小娥下意識的低下頭去,沾滿鮮血的雙手,竟從掌心處透出一片青鬱來!
刺入王仙客身體那枚血影針,在劇毒中淬鍊過,從刺透心臟那一刻起,就將毒液帶入了每一滴血液。每一滴血,都化爲劇毒的毒汁,滲入了謝小娥的肌膚。
謝小娥驚怒交加:“聶隱娘!”兩道怨毒的光芒宛如釘子一般刺入聶隱孃的身體。兩輪鬼火般的光芒透過昏暗的船艙,沉沉的壓在諸人心頭。突然,周圍的空氣一輕,她眼中神光彷彿在一瞬之間變爲一柄雪亮的匕首,向聶隱娘刺來。
她的速度並非特別的快,而是她的身法本身帶着濃重的鬼魅之氣,聶隱娘甚至沒有看清她是如何出手,匕首已在眼前。聶隱娘想要躲閃,全身卻一陣酸楚,火光電石間,聶隱娘單膝跪了下去。
唰的一聲輕響,匕首擦着聶隱娘頭頂的髮絲掠過。謝小娥眉頭一皺,臉色有些微微泛紅。這讓她在盛怒中的容顏仍然帶着難以言傳的嬌俏,她的身形卻宛如山中精怪一般,靈動之極,也狠辣之極。右手一招落空,左手五指一旋,另一柄匕首已然掣出,探出半個的身子如懸壁牽蘿般,瞬間從空中倒掛而下,向聶隱娘頭頂插去。
第一招聶隱娘雖然勉強躲開,但情形之狼狽已不言而喻,第二招追擊而來,聶隱娘卻連側一下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突然,一道銀光在她耳畔炸裂。謝小娥手中的匕首已被一枚鮮紅的珊瑚枝架住!
銀光猛地一盛,鮮紅的碎屑飛舞,但那珊瑚枝彷彿極爲柔韌,並未被削斷。謝小娥怒目向着柳毅,喝道:“讓開!”手腕翻轉,向柳毅手臂砍去。
然而她手中的銀光只是顫抖了一下,那枚珊瑚枝彷彿有着某種神奇的磁力,將她的匕首牢牢粘住,再也不復往日的靈活。片刻之間,謝小娥手中已經變化了八種招式,卻依舊無法擺脫珊瑚枝的禁錮。她眼中掠過一絲冷光,突然將另一隻手上的匕首撤回,向柳毅斬落。
就在此刻,一股極爲森冷的內力,怒龍一般透過珊瑚枝,向她惡撲而來。謝小娥情知不妙,正要運動內力抵擋,胸口突然一陣刺痛!這股刺痛絕非來自外力,而是源於身體深處,彷彿一根毒牙,瞬息沒入心臟,痛徹神髓,完全不能抵擋!
謝小娥全身真氣頓時一滯,剎那間,珊瑚枝上那股內力已然透體而過!
謝小娥一聲痛呼,整個身子似乎都被擊得飛了起來,重重的落在船板上。她勉強要撐起身子,卻嘔出了大口鮮血。鮮血瞬間化爲墨黑,點滴滴落下。她身前那片白色的波斯地毯瞬間沾滿血污。謝小娥咳嗽了兩聲,纖細的身子在劇痛下瑟瑟顫抖,卻再也無法站起來。
柳毅收起珊瑚枝,淡淡笑道:“我提醒過你,血影針劇毒隨血攻心,你中毒後就應該躺到你哥哥旁邊,慢慢等死,而不是在這裡不自量力的殺人。”
謝小娥劇烈喘息着,擡頭望着柳毅,咬牙笑道:“殺,爲什麼不殺?”她猛地將目光轉向聶隱娘,蒼白的脣間爆出一串冷笑:“我一刻不死,一刻就要殺了你,就算我死了,也要化爲怨魂,跟你一生一世!”她眼中鬼火一樣的神光明滅不定,讓這本極爲尋常的一句詛咒,也顯得無比真實。
聶隱娘倚着船蓬而坐,無力的搖了搖頭,她全身骨骼如破碎一般的疼痛,再無心去理會謝小娥的話。
柳毅卻微笑着對聶隱娘伸出手去:“我們又見面了。”
聶隱娘冷冷看着他,讓他伸出的手空空的停在面前。
柳毅的臉上依舊掛着友善的微笑:“我們已經並肩戰鬥過,難道你還不想做我的夥伴?”
聶隱娘冷冷道:“我只是不想被所謂的‘夥伴’出賣。”
柳毅怔了怔,但瞬間,他笑容更加溫煦:“我想你是誤會了。”
聶隱娘厭惡的看了他一眼,道:“沒有人比一個傳奇更瞭解另一個傳奇,你又何必遮遮掩掩?我和王仙客的行蹤,是你透露的。你和紅線,纔是真正的夥伴。”
柳毅眼中的神色一變,但瞬間又已恢復正常。他嘆息一聲,搖頭道:“你只說對了一半。我的確透露了你們的行蹤給她,因爲我最初選擇的盟友是她。畢竟,她是我們中間武功最強的人。我本以爲,她的武功與我的智慧結合,應該有相當的把握終結這個遊戲。只可惜她完全不想與我合作,她似乎在這個遊戲中玩得非常愉快……”他的眼中透出一絲難以言傳的痛苦,但隨即又微笑道:“我第二個選擇的,是你。我是個精明的人,只作最有利的選擇,我希望你理解我的用心。”
聶隱娘冷笑了幾聲:“我當然能理解。你或許明天就選擇到了更大的利益,於是我這個夥伴,也就成了墊腳石。”
柳毅搖頭道:“至少現在,你是最好的。而且只要你足夠強,就會一直是,爲什麼不給自己一點信心——也給我?”
聶隱娘淡淡道:“我有信心,”她話鋒一轉:“但我不和見利忘義的人做交易!”
“可惜”,他遺憾的嘆息了一聲,笑容漸漸從那張清俊的臉上隱沒:“那麼,我只能殺死你了。”他伸出的那隻手依舊沒有收回,但另一隻手中,已多了一條緋紅欲滴的珊瑚枝。
“在我眼中,你是傳奇中最具實力者之一。所以,如果你不願意做我的朋友,我只能趁着這個機會殺了你,以絕後患。”他的語調依舊淡淡的,沒有一絲恐嚇的意思,但冷冷的殺意已隔空傳來:“何況,你終究是我選定的人,我不想讓你死在別人手上。”
淡淡笑容重新裝點在他清俊的臉上,而他卻將目光投向窗外。
浪疾風高,一盞血紅的燈籠,隱約照出一葉扁舟的輪廓,正破開江面,飛速的向這邊駛來。
柳毅緩緩道:“看來,你們的打鬥已經驚動了紅線,她馬上就到了,這是我給你的最後機會。一……”
聶隱娘臉上毫無表情,默默的看着自己眼前的一雙手。一隻空空的,不知是希望還是陷阱,而另一隻,則已握滿了死亡的殺機。
“二……”柳毅的笑容漸漸冷卻。
“三……”話音未落,他伸出的掌中已多了一隻手。
聶隱孃的手。
聶隱娘扶着他,緩緩的站起來,她蒼白的嘴角浮出若有若無的笑意:“雖然我很討厭你,但我更討厭死在你手上。”
柳毅托起她的手,躬身施了一禮,笑道:“我保證你不會後悔今天的選擇。”側身將她向門口一讓“我們走吧。“
聶隱娘輕輕甩開他,斜瞥了旁邊的謝小娥一眼:“她怎麼辦?”
柳毅笑道:“她?留給紅線好了。”
謝小娥霍然擡頭,盯着兩人,她的眼中充滿了怨毒之色,看得聶隱娘心中一陣發寒,柳毅卻毫不在意:“我想,等紅線剝下她的刺青時,我們已經逃得很遠了。”他投向謝小娥的目光冷如霜雪,似乎已經將她當作了死人。
謝小娥卻突然咳嗽着大笑起來,這一笑牽動臟腑,忍不住嘔出一口鮮血。她也不去擦拭,只是緩緩拾起地上的那支青玉笛,放到嘴邊。她的手雖然有些顫抖,卻依然堅定無比,彷彿在大海中沉浮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
聶隱娘心中涌起一陣不祥的預感。就見謝小娥陰森的眸子寸寸擡起,沾血的嘴角牽動,浮出一個詭異無比的笑容來。
突然,一聲極其尖銳的笛聲破空揚起,宛如神鬼夜啼,瞬間撕開重重雨雲!
謝小娥彷彿將剩餘的生命都貫穿在這聲笛音之上,雙頰浮起兩團病態的殷紅,鮮血不住順着玉笛涌出,似乎隨時要將心嘔出來。
彷彿在回答她的笛聲,長空中響起一聲極爲尖銳的鷹唳!
一隻巨鳥從謝小娥的畫舫中展翅飛起,那隻巨鳥彷彿是鷹隼一類,通體青蒼,碧綠的左足上繫着一根血紅的絲線,看去醒目之極。隨着巨鳥越飛越高,那根紅色絲線也越繃越緊,突然,一聲悶響,砰然斷爲兩截!
巨鳥直衝雲霄,再也沒有回頭,斷裂的聲音依舊迴盪在夜空中,那聲音是如此詭異,彷彿將人的心絃也一起崩斷。
謝小娥濡血的雙脣微微抽動,緩緩吐出一個“死”字。
聶隱娘愕然,就聽柳毅斷然道:“走!”拉起她的手,一掌擊破船板,兩人一起投入滾滾江水中。
幾乎同時,一道奪目之極的劍光從兩人身後騰起,茫茫江面頓時被照得宛如白晝!
怒濤洶涌,死亡一般的殺氣鋪天蓋地而來,聶隱娘只感到一陣窒息。她的手上突然一緊,已被柳毅帶入了江水深處。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在兩人身後響起,江面頓時籠罩在赤紅的火光下,水波翻起無邊巨浪,木船的碎屑凌空飛舞,宛如一蓬巨大的煙花。
聶隱娘在數尺深的水下仍能感到熱浪灼人,無數股翻涌撕扯的亂流似乎要將人的身體生生撕開,她雖略習水性,但在這樣的水流中完全不能睜開眼睛,更不要說自救求生了。
她一生歷經危險無數,卻都能靠着自己的力量安然度過,唯有此刻,所有的憑藉都已失去,在這讓天地改易的威力面前,她也不過如同江中一塊最卑微的碎屑。
好在還有柳毅。她只得牢牢牽着柳毅的手,隨他在波浪中潛行。過了片刻,感到水溫稍冷,她勉強睜眼,只見柳毅白色的身影宛如游龍一般,帶着自己在水波下起伏穿梭,看去毫不着意,卻偏偏能從巨浪的罅隙中安然穿行而過。
沒想到他的水性這麼好。
聶隱娘只覺得屏住的呼吸已到了盡頭,柳毅回頭看了她一眼,帶着她向江面而去。聶隱娘一頭衝出水面,大口喘息着。過了片刻,她才發現河岸已在眼前,身後江面上的紅光也漸漸弱了下去,回頭向來處一看,赫然發現自己竟游出了那麼遠。而江心謝小娥的那艘畫舫,已當中裂爲兩半,一半沉得只剩船頂,一半連同方纔立身的烏篷船,被炸成了無數碎片,散落在江面上,還在烈烈燃燒。
透過熊熊火光和澹盪不止的波濤,可以看出欲沉的那半艘畫舫,切口異常平整,彷彿是被人一劍劈開的。
那隻鷹爪上的紅線到底牽動了什麼,爲什麼會引起如此劇烈的爆炸?而這如此凌厲的一劍,又是何人造成的呢?聶隱娘皺起眉頭。
卻聽柳毅嘆息了一聲:“好險。”
聶隱娘回過頭,她的臉色依舊冷漠,道:“什麼好險?”
柳毅搖頭道:“沒有想到,謝小娥竟然事先在自己的船上裝滿了炸藥,又將引線系在豢養的蒼鷹身上。這樣,就算她被人制住,卻仍能通過笛聲喚起蒼鷹,引爆炸藥,和敵人同歸於盡。萬幸的是,就在炸藥發動那一刻,紅線正好趕到,不由分說一劍劈出,將那艘畫舫劈成兩半。絕大部分的炸藥,還未引爆就沉入了江底。”他注目水波,聲音漸漸沉了下來:“否則,這樣一船炸藥盡數引爆,休說她和紅線,就是我們也難逃粉身碎骨之禍。”
聶隱孃的神色更爲凝重。柳毅說的不錯,雖說只引爆了一小部分炸藥,若沒有他的幫助,自己也萬難逃生。傳奇中人的瘋狂,當真遠甚開始所想。
在這如同煉獄一般的修羅鎮裡,只靠自己一人的力量,真的能逃脫其他人的殺戮麼?更何況,他們神秘的主人,或許正潛身在黑暗中,操控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她看了看柳毅,目光不由猶豫起來。或許真的如他所說,只有聯合起來,才能求得一線生機?
柳毅站在及腰的江水中,白衣如雲,束髮散開,凌亂的沾在他風神秀朗的臉上,將他的神情映襯得陰晴不定。
這個宛如畫中神仙的美少年,此刻默默佇立江中,似極了唐傳奇中那個爲洞庭龍女仗義傳書的謙謙君子。然而,透過這森然的波光,他也不過是傳奇之一,一個殺人如麻,滿手鮮血的刺客;一個在修羅鎮中掙扎求存,不擇手段的人,一隻螻蟻,一片塵埃。
她鄙視他,但自己何嘗又不是如此?
聶隱娘看着柳毅的眼神漸漸緩和下來,問道:“那紅線和謝小娥呢?”
柳毅沒有回頭,依舊注目遠方的火光,目光中透出一種濃濃悲哀:“或許……或許已經同歸於盡了罷。”
聶隱娘沉默了片刻,嘆息道:“希望如此。”她不再看柳毅,涉水向岸邊走去。
《紅線》選譯:
唐潞州節度使薛嵩有位青衣名叫紅線,她善彈阮琴,又熟讀經史,薛嵩就讓她書寫來往的文件,稱爲內記室。
節度使田承嗣想奪取薛嵩的領地,薛嵩聽說後,日夜憂煩。紅線察言觀色,窺知到薛嵩的擔憂,笑着請命,爲薛嵩分憂。薛嵩驚異,紅線梳烏蠻髻,上插金雀釵,身穿紫繡短袍,腳踏青絲輕履,胸前佩帶龍文匕首,額頭上用紅砂寫着太一神名,飄然而去。
薛嵩關門,忐忑地等着。忽然就彷彿號角悲鳴,一葉承露而墜。薛嵩驚起,就見紅線已回到屋內。薛嵩急忙詢問,紅線取出一隻金盒,道:“田承嗣罪不至死,所以只取其牀頭上的金盒以示警戒。”
薛嵩大喜,派人將金盒帶給田承嗣。使者到的時候,正見到田承嗣合營都在搜尋金盒。使者用馬捶使勁敲門求見,田承嗣立即命人帶入,一見金盒,面如土色,急忙隆重招待使者,大加獎賞,求使者帶信給薛嵩,再也不敢打薛嵩封地的主意。
薛嵩知道紅線是異人,極爲寵信。但紅線卻不願在留在薛府,自請離去。薛嵩知道無法挽留,就大開筵席,爲其送別。席中清客冷朝陽獻歌雲:“採菱歌怨木蘭舟,送客魂消百尺樓。還似洛妃乘霧去,碧天無際水空流。”薛嵩不勝悲痛,紅線也泣下沾襟。但終於離去,不知所終。
評:紅線與聶隱娘極似。一樣的傳奇,一樣的神仙中人。
(出《甘澤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