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來者不善,有那麼幾秒的時間,陸卿卿真的好想說,抱歉,她不是。可店裡就她自己一個人,開口否認的話,似乎太傻了一點,於是,只能緊張的點點頭。
見她承認了自己的身份,兩個黑衣人相互對視了一眼,忽的將手沒入了西褲後方的口袋,似乎是想要掏出什麼東西。
見狀,陸卿卿臉色唰地一下白了,天啊,他們該不會是想劫持這家蛋糕店吧?萬一等下他們掏出了手槍對着她,讓她打開保險櫃什麼的可怎麼辦?
他們會相信她沒有保險櫃密碼的事實嗎?
短短几秒的時間,陸卿卿已經腦補了太多畫面,正當走神呢,兩個黑衣人從口袋裡各掏出一個黑色皮夾子,一言不發的遞了過去。
不明所以的順手接了過來,她低頭一看,媽呀,夾子裡裝了滿滿的人民幣,他們只是準備買多少蛋糕甜品啊?
粗略估算了一下,兩個夾子裡的錢加起來,要小一萬塊了吧?
“呃,不知兩位顧客……想要買什麼?”陸卿卿不動聲色的將兩個黑色錢夾放了回去,目光詢問似的在兩個黑衣人之間徘徊,最後,定格在一個更爲高大的男人身上,“本店招牌‘星空’味道不錯,適合不同羣體的口味,兩位可以嚐嚐……”
一直保持沉默的兩人,其中一個終於開了金口,“我們不是來買蛋糕的,這錢,你拿着,只是我們委派人的一點小意思。”
他在“小意思”上加重了咬字語氣,陸卿卿嘴角隱約抽搐了幾下,鸚鵡學舌般重複道:“你們……委派人的一點小意思?”
中文真是博大精深啊,她有些不明白這些人是什麼意思!
“那個什麼,我、我能知道你們的委派人是……誰嗎?”
“不能。”黑衣人很快回道。
“……”陸卿卿囧了,敢情這倆人的意思就是,給你錢你拿着,其他的少問都是爲了你好?
她不會被滅口吧……
像是看出了陸卿卿的猶豫與膽怯,一個黑衣人不急不慢的從口袋裡又取出一個摺疊信封,遞了過去,“這是我們委派人交給您的信,請一併收下。”
“信?”接了過來,不等她將信封打開,兩人已然離開了。目送着渾身上下都散發着黑手黨冷酷氣息的兩人,陸卿卿很慫的沒能出言挽留。
與她預想的幾乎一樣,這封信和錢是林家給的,至於爲什麼要用如此……特殊的方式交予她的手上,陸卿卿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信的內容很短,寥寥幾行字,字跡如狂草般飄逸大氣,硬是將鋼筆字寫出了毛筆草書的感覺。
【小女愚鈍,吾甚感慚愧,望原諒。】
信的最後,留下的是一個“林紓函”的名字,陸卿卿想了半天,覺得林紓函很有可能就是林初音的父親。
合上了信紙,她心裡感慨萬千,一方面慶幸林家不是蠻不講理的無賴,另一方面,她又有些惆悵,爲人父母的,真是爲子女操碎了心。
對方不管怎麼說,都是她的長輩,可爲了替女兒說情,不惜自降身份,毫無半點威嚴和架子,擺足了最低姿態。在這種情況下,陸卿卿發現自己已經消氣了,又或者說,在昨天她從低谷中走出來時,心裡就已經放下了。
既然林家已經道了歉,而林初音又把自己折騰的住進了醫院,這件事就讓它畫上句點,徹底結束吧。
陸卿卿撥通了牧逸辰電話,將這件事告知了他,“我實在沒想到林家竟然這麼通情達理,對了,林紓函是林初音的父親嗎?”
“是啊,本來林紓函在國外開會的,結果因爲這件事,昨天連夜坐飛機趕了回來,你說他寫了一封信給你?唔,估計是在飛機上寫的吧,既然給你送了信和錢,那你就收着。”
她抿了抿脣,換了個姿勢聽電話,小心翼翼的說:“我覺得,信我就收下了,可那筆錢……你能幫我還給林家嗎?”
那兩個黑衣人匆匆走掉了,就算不走,她也不太敢勞煩人家再把錢送回去,思來想去,也只有讓某人多跑腿兒了。
結果,牧逸辰一口拒絕了,“不,既然是林家給你的,那麼,你就儘管收下。你聽着,林紓函既然人已經回國,後面他肯定還會有所行動的,你就坐等吧。”
隱約聽出對方語氣中夾雜的輕蔑與幸災樂禍,陸卿卿忍不住皺緊了眉頭,“喂,你就不能跟我交個底兒嗎?到底怎麼回事啊,聽你的意思,林家似乎不打算輕易結束?”
什麼意思啊,難不成,林紓函是打算跟她“先禮後兵”嗎?完蛋了,難道說明後天他就要派人來懲治討伐她了嗎?
要知道,現在林紓函的女兒還躺在醫院裡呢!
“你腦子裡裝的都是什麼,這都想不到,笨死了。”話筒裡傳來了某人嫌棄又不耐煩的聲音,頓了頓,他話音一轉,“這樣吧,你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怎麼樣?”
“那你憋着吧,我不想聽了。”嘟的一聲,她掛了電話。
“……”
一連風平浪靜了幾天,隨着年底將至,大街上的喜慶氛圍愈來愈額濃,再過一年,陸卿卿就年滿十九歲了,眼瞧着就要邁入二十歲大關,憧憬又憂鬱。
“今天早點回來,我給你和你爸都分配了大掃除任務,不管你打工還是幹什麼,你都必須完成!”臨出門前,陸卿卿收到了秦雪嚴肅的命令,爲了不刺激自家老媽輕微潔癖的纖細神經,她連連稱是,答應的特別痛快。
今年氣溫格外反常,去年這個時候,陸卿卿已經穿上了厚毛衣外套,可今年呢,正午大太陽毒辣,幾乎能把人往死裡烤,外套根本穿不住。可一到了傍晚時分,寒風陣陣,短短几個小時,冷熱交替進行,讓人受不了。
下了公交車,陸卿卿已經熱出了汗,一路狂奔趕到了蛋糕店。推開玻璃門,沒能聽到記憶中的風鈴聲響,讓她忍不住擡起頭,好奇的瞄了一眼。
“咦,風鈴呢,怎麼不掛在門上了?”
聽見了她的聲音,司空良不急不慢的從休息室走了出來,從拐角裡探出頭來,看着她解釋道:“哦,我打算把風鈴換掉,換成聲控的那種,顧客一進門就會說‘歡迎光臨’,走的時候會跟顧客道別。”
“我覺得還是掛風鈴吧,那種聲控的很打擾人清淨的。”陸卿卿眉頭微皺,語氣不贊同的說道。
聞言,司空良歪頭思索了一下,好像確實是這麼一回事兒哈,“那你先幫我看一下店吧,我去隔壁街逛逛,再買個新的回來。”
“原來的那個呢?”
“哦,你沒來之前,讓我隨手丟了。”司空良毫不在意的回答。
陸卿卿徹底被打敗了,擺了擺手,示意他快去快回。等他人走了,她將櫃檯裡僅供展示的蛋糕甜品模子一個個取了出來,拿着乾淨抹布反覆擦拭着,由於注意力太過集中,就沒注意店裡來了客人。
加上風鈴又被拿掉了,少了那清脆的聲響,讓陸卿卿放鬆了警惕。
於是,當她不經意一瞥,發現身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身影時,嚇得手一抖,模子應聲落地!
咔嚓!模子當場摔裂了。
“您、您好……我、我沒注意,歡迎光臨!”陸卿卿驚魂未定,幾乎是下意識的說出了歡迎詞,“請問這位先生,您想要買點什麼?”
來者是一個看上去大概三十多歲的男性,藏藍色西裝筆挺,頭髮向後梳理,紋絲不亂,給人一種特別嚴謹古板的感覺。
他五官端正,一雙微微上挑的鳳尾眼閃動着精明與銳利,被鏡片所遮擋,折射出一道奇異複雜的光亮。
用幾乎挑剔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陸卿卿,許久,那人才淡淡開了口,“我是林家派來的律師,陸小姐,您好。”
律、律師?!
陸卿卿瞪大了眼睛,滿臉寫着不敢置信,“律師您好,請問,您來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您與林小姐之間發生的不愉快,林家一方表示想要與您私下調解。”
她似懂非懂的哦了一聲,才道:“那個……難道之前不是私下調解的嗎?”
“牧家一方似乎並不想這麼做,考慮到林、牧兩家的聲譽,這件事情最好還是通過私下調解來解決。”
歪了歪頭,陸卿卿先是幫律師搬了張椅子,隨後,自己也坐了下來,有些爲難道:“那個……我覺得律師您好像找錯人了,希望私下調解的話,難道不應該去聯繫牧家的人嗎?唔,我可以給你那人的聯繫方式,你把他勸服了,那這件事不管是私了還是什麼,都沒問題的。”
男人動了動脣,沒吭聲,然而,眼睛卻始終死死盯着她。
陸卿卿撕了張便條,字跡工整的寫下了牧逸辰的聯繫方式,心裡暗暗道:抱歉啊奧斯卡影帝,就這麼把你賣了,大不了改天請你吃飯好了。
“喏,給您。”將便條紙雙手遞了過去,她尷尬的撓了撓臉頰,說:“對不起啊,因爲我不太懂法律上的一些事情,所以,請恕我沒辦法跟您交流太多。”
男人聞言,拿起便條紙起了身,表情不變,“既然如此,在下就告辭了。”
“啊,等一下!”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似的,陸卿卿打開了自己的雙肩包,從裡面掏出了兩個黑色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