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木盒子的底部鋪着一塊光滑的黑色皮革,一看就不是凡品,不過杜姓胖子和那些酒客的目光都沒有落在它上面,讓他們如此激動的是皮革上的物件,一棵頭尾俱全,酷似人形,晶瑩雪白的人蔘娃娃。
杜姓胖子擡起了頭,目光灼灼地盯着鄭拓,“這是玉參!不知道小兄弟願不願意割愛?我願意五千兩,不,六千兩白銀!”
其他的酒客也紛紛出價,並且一個比一個高,一會的功夫就將人蔘的價格擡到了一萬兩。
鄭拓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端起茶盞,吹去水面的浮茶,輕輕地啜飲了一口,讚道:“好茶!真是好茶!雖無名茶之香醇綿久,但勝在神韻,有股春天的味道!杜老闆不嚐嚐真是可惜了!”
杜姓胖子心中暗罵,老子纔不管這什麼狗屁茶葉,老子要的是人蔘!不過爲了博得鄭拓的好感,笑着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大口,沒有想到茶水很燙,又被迫吐了出來,濺了身邊一個瘦高個一身,顯得很是狼狽。
鄭拓放下了茶杯,惋惜地搖了搖頭,“真是可惜!可惜啊!杜老闆,你也是大行家了。怎麼就那麼耐不住性子呢?有句俗話說得好,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杜老闆和各位老闆你們認爲呢?”說着,居然蓋上了檀木盒子的蓋子。
杜姓胖子和其餘圍觀的酒客心中暗罵鄭拓裝相,不過表面上一個個都點頭稱是。
就在這時一個包間的門打開了,走出一個俊朗的後生,看見杜姓胖子一行人在大聲喧譁,皺起了利劍般的濃眉,但是語氣依然平和,“各位老闆,不知道因何事爭論,可否請放低一些聲音?家父偶感風寒,頭疼難耐,最經不得喧譁。各位如給面子,今天各位的花銷就由我們天草閣代付,請諸位配合!”
聽了俊朗後生的話,杜姓胖子擠出了人羣,跳到他的面前,露出了諂媚的笑容,“原來公子來自大名鼎鼎的天草閣!怪不得生得如此英俊瀟灑,玉樹臨風!真是幸會!在下姓杜,單名一個仲字,公子你可以叫我杜仲。不知道公子和天草閣的大當家蘇鐵葉蘇老爺子怎麼稱呼?”
“那是家父。在下蘇丹紅,不知道杜兄有何見教?不過家父現在有恙在身,恐怕無法……”
“蘇少當家,您誤會了!在下並無打擾蘇大當家的意思。”
“哦?”蘇丹紅的臉上露出而一絲疑惑。
“事情是這樣的,這位鄭小兄弟有一支品質極佳的玉參,年份破足。在下和幾位同行正想買下,沒有想到居然打擾到了蘇大當家,真是罪過!爲了聊表歉意,在下和幾位同行願意讓出這支玉參,望蘇少當家笑納!”說着,杜仲將蘇丹紅引向了鄭拓所在的位置。
其餘的酒客心中大罵杜仲不是東西,充好人,不過天草閣在整個天木王朝都是數得上號的大藥材行,動一動嘴就能讓他們這些小藥商破產關門,不敢表現出一絲不悅,紛紛表示願意出讓,向蘇鐵葉蘇老當家賠禮,並閃到一邊,給他和杜仲讓開了一條道。
鄭拓微微抽了抽鼻子,暗暗點了點頭,心中暗道,總算等來了一個真正的買家。肺臟之氣激發後,他的嗅覺大增,讓他光憑嗅覺就可以知道很多眼睛看不出來的東西。
這時那個小夥計小九已經搶在他們之前將桌子收拾了乾淨,並將一張椅子擦了又擦,才請蘇丹紅坐下。杜仲則沒有坐,而是站在一旁給鄭拓和蘇丹紅分別做了介紹。
蘇丹紅坐下,沒有急於看檀木盒子裡的人蔘,而是用犀利的目光將鄭拓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等他看見鄭拓身上的皮坎肩時,眼睛一亮,淡淡地笑道:“鄭老弟,沒有想到你年紀輕輕就有這麼一副好身手,連雲豹這種狡猾兇殘的猛獸也逃不出鄭老弟手掌!在下真是佩服的緊啊。”
“蘇少當家真是誇獎了!沒事耍耍而已。蘇少當家有什麼話就請直說,我這個人向來喜歡直來直往。”鄭拓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好整以暇地迴應道。
蘇丹紅正了正身子,表情有些嚴肅,“鄭老弟,那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我聽杜兄說,老弟有一支極品玉參,不知道你願不願割愛,讓給在下?”
“出讓當然沒有問題。我既然拿出了,當然是想成交的。”說着,鄭拓着將檀木盒子向蘇丹紅的面前推去。不過在蘇丹紅想伸手拿過去的時候,他又卻按住了盒子,“不過我還有個條件。”
“鄭老弟,你有什麼問題儘管說?”蘇丹紅的眉心不易覺察地簇了一下,顯然有些不悅。
“我這件東西的底價是十萬兩白銀。如果蘇少當家看完貨,給不出這個價格,交易立刻取消。”
杜仲等人聽了鄭拓的報價,都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們有些人的全部身家也沒有十萬兩,同時他們也知道鄭拓爲什麼對他們的報價興趣缺缺了,因爲他們的最高報價也只有他心理價位的十分之一。
蘇丹紅灑然一笑,“這點請鄭老弟放心!我們天草閣是天朝有數的大藥材行,秉承誠信,只要鄭老弟的東西值這個價,絕不會惡意壓價。”
“看樣子,是我多心了!”說着,鄭拓將檀木盒子推到了蘇丹紅的面前。
蘇丹紅沒有急着打開檀木盒子,而是戴上了僕人送來的雪白的蠶絲手套,然後才輕輕打開了盒子,先是仔細觀察了一番,才伸手小心翼翼地捏住人蔘的頸部,用另一隻手托住參須,送到眼前自己觀看,半晌,才輕輕地放回盒子中。
摘下手套,蘇丹紅擡起頭,看着鄭拓的眼睛,真誠地說:“鄭老弟,說實話光以這隻玉參的年齡推算,你的要價確實有些高了!像這種三百年到四百的玉參,我們天草閣的收購價一般是三萬到四萬……”
“那真是太遺憾了!”鄭拓雖然口中說着遺憾,臉上卻一點遺憾的意思也沒有,伸手就要拿回裝玉參的盒子。
“慢!”蘇丹紅壓住了檀木盒子,“鄭老弟,請慢!在下並沒有說不要這支玉參,只不過……”
“蘇少當家,我記得我說過我是一個喜歡直來直往的人。這隻玉參十萬兩白銀你要還是不要?我需要一個明確的答案。要,就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不要,那就一拍兩散,我去找新買家。我不想聽理由,好像我佔了你蘇少當家的便宜一般,因爲你我都知道這支玉參實際價值比十萬兩隻高不低。”
“好!”蘇丹紅朗聲說道,“既然鄭老弟已經將話說道這個份上了,那我就不再浪費口舌了。這支玉參我要了。不知道鄭老弟是要現銀還是銀票?如果要現銀的話,我需要時間準備,明天一早準時交付,如果要銀票的話,我現在就可以給你,四海錢莊的票子,在全國各個錢莊都可以隨時通兌。”
鄭拓想了一下,“那就給我五百兩的現銀,其餘的給銀票。”
蘇丹紅朝那個僕人吩咐了一聲,不一會的功夫,僕人捧來一個托盤,十個十兩,八個五十兩的銀元寶在燈光上閃着璀璨的光芒。
蘇丹紅讓僕人將銀元寶放在鄭拓的面前,而後從懷中掏出一沓銀票,數出了十張,推到鄭拓面前,“這是十張一萬兩的四海錢莊的本票,你可以隨時支取。至於多出來的五百兩,就算做定錢,希望鄭老弟今後有什麼好貨可以優先考慮我們天草閣。”
鄭拓接過銀票看也沒看就揣進了貼身的口袋裡,將一個十兩重的銀元寶扔給站在一邊的小夥計小九,然後將剩餘的十七個元寶放進獸皮包裹裡,繫好,朝肩膀頭上一背,拱了拱手,“蘇少當家,杜兄,各位朋友!鄭某人還有急事,告辭了!”說完,噔噔下了樓,穿過一樓的大堂,掀開門簾,大踏步走出了東來順,沿着白雪覆蓋的街道,快步遠去。
臨出東來順時,鄭拓感到有幾道不懷好意的目光粘在他的身上,嘴角不禁露出了一絲冷笑,希望你們別來找不自在。
蘇丹紅打開窗,藉着月光和雪地的反光看着鄭拓的背影,直到它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才關上窗子,拿起檀木盒子,和杜仲等人打了一招呼,走回了包間。
“你回來了?”一個身材頗高,頭髮花白,臉色潮紅的老人,在蘇丹紅進來時睜開了眼睛,“聽說你做了一筆大買賣,怎麼樣?給我看看!”
蘇丹紅立刻恭敬地雙手遞過來了檀木盒子。老人接過盒子,打開,拿出玉參,自己觀看,半晌不說話。
蘇丹紅的心中有些惴惴不安,“父親,兒子是不是買虧了?”
老人搖了搖頭,“不,你沒有買虧,相反買便宜了。這支玉參如果找到識貨的買家至少可以賣到十五萬,甚至二十萬。”隨後,臉上又露出一絲惋惜的表情,“可惜了!”
“可惜了?父親什麼可惜了?”蘇丹紅聽不明白老人話中的意思。
“丹兒,你知道原定於十年後舉行的龍門大會,提前到明年二月初二舉行。你弟弟資質我也已經求人測試過了,極好!在明年的龍門大會上極有可能被仙師選中,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這支萬中無一的玉參能夠有五百年以上的火候,選拔時送給仙師就能確保萬無一失。”
說着,老人慈祥地看着蘇丹紅,“現在蘇家看似風光,實則危機重重。我一旦倒下,那些對手就會對天草閣發動進攻,將天草閣撕碎吃掉。如果你弟弟能被仙師選中,他們也許還能有所顧忌,讓蘇家渡過危機。”
“父親!”蘇丹紅叫了一聲,淚水滾滾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