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拓沿着峽谷又走了大約七八里路,到了盡頭,是一道寬約十丈的斷崖。崖壁十分光滑,黑沉沉地,不知道有多深。鄭拓向下扔了一塊石頭,半天沒有聽見回聲。斷崖對面就應該是真正的人類領域了。
老八沒等鄭拓交代,從他肩膀上飄了下來,變成一隻澡盆大的巨龜,伏在他的腳下。
鄭拓邁步站在了老八的背上,老八浮起大約一米來高,輕鬆地飄向了斷崖的對岸。待到斷崖的中間停了一下,又接着往對岸飄,但是鄭拓沒有發現的是在它停頓的那短短時間內做了一件他不知道的事情,它破開一道如水一樣透明輕薄的屏障。
一道十丈來寬的斷崖想作爲妖族聚居地和人類聚居地的屏障,阻擋兩族交通顯然是不現實的,且不說只要是覺醒的妖族,跳過這十來丈的距離就跟玩的一樣,就是人類只要練成了一身好武藝,橫渡這段距離也費不了多大的勁。所以真正起阻擋作用的還是斷崖中間的那道柔水屏障。
柔水屏障是所有屏障中相對來最溫和,最沒有殺傷力的,即便有人猛烈攻擊它,它的反彈力也是十分柔和的,絕對不會讓攻擊者受傷。柔水屏障立在斷崖的中間,即使那些不知道它存在的人和妖貿然硬闖的話,也會被它彈回來,而不會落入斷崖中摔死摔傷。
落在了斷崖的另一邊,鄭拓站住腳步,向對面黑沉沉的山谷方向望了一眼,一轉身,穿過樹木的縫隙向山下走去。
走到了六七裡後,漸漸有了人類活動的蹤跡,明顯被利器砍斷的樹木、狹窄卻清晰的山路、雪地上的足跡……突然鄭拓看見遠處有微微的亮光閃過,急忙閃到了路邊的一棵合抱粗的大樹後。不一會的功夫,亮光就晃晃悠悠地來到了切近,同時也傳來了人腳踩過雪地的嘎嘎聲和說話聲,“……大牛哥,這麼冷的天還要來尋山?難道真會有什麼妖怪從對面的山上跑出來?這……”“……這是祖上定下的規矩……”“……祖上的規矩?遇到妖怪我們能有什麼用?送給妖怪……”
就在鄭拓等這兩個縮頭縮腦的傢伙走過去好下山時,兩人中的矮個子通過燈籠中透出的光發現了他留下的腳印,並順着腳印將目光投向了他的藏身處。
鄭拓暗自搖了一下頭,身形一閃,來到了兩個人的背後,舉起手在他們的腦後輕輕地敲了一下,將兩個人敲昏,然後一探手抓了兩個的後脖領子,將他們拖到一塊巨石後面,又將已經熄滅的燈籠撿回來,放在了他們身邊。
鄭拓邁步向山下走去,走了大約十來步,又走了回來,從九龍神火鼎拿出那隻前不久被他獵殺的長毛熊的皮毛蓋在他們的身上,才邁開大步下山而去。
沿着山路下到山下,山下是一個小鎮子,不大,大約有三百來戶。按照鄭拓的估計現在大概只有九點來鐘的樣子,由於天冷,大多數鎮民家都熄燈睡覺了,整個鎮子顯得有些陰暗,不過還在營業的幾個酒店青樓倒顯得很熱鬧,燈火通明,不時傳來酒客的笑聲和歌妓軟綿綿的歌聲。
鄭拓略微觀察了一下,邁步向最近一座規模最小卻最熱鬧的兩層小酒樓――東來順走去。掀開厚厚的棉布簾子,一股熱氣夾雜着喧鬧聲迎面撲來,酒客們看了他一眼後,繼續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大聲談笑。
猛然來到如此喧鬧的地方,對已經獨自生活了一年多的鄭拓來說一時還不能適應,有些愣愣地站在門口,直到一個機靈的小夥子過來打招呼才驚醒了他。
“客官,您是找人,還是嫌這裡太吵?如果您是找人,您可以告訴小的您要找的人的名字,小的幫您吆喝;如果您是嫌這裡太吵,小的可以給您安排樓上的雅座,那裡清靜一些。可惜,客官您來晚了一步,如果你早到一會,樓上還有一間包間,您看您是不是高升一步?”善於察言觀色的小夥計已經猜出了鄭拓要幹什麼。
鄭拓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跟着小夥子上了二樓。二樓果然清靜了許多,酒客說話的聲音小了很多,穿的衣服也正規名貴了一些。
聽見上樓的腳步聲,那些酒客下意識地看了鄭拓一眼。酒客的目光在他的臉上一閃而過,當他們看見他自制的皮坎肩時,眼睛都露出了一絲亮光,不過都沒有什麼進一步的舉動。
小夥子將鄭拓讓到了靠近窗戶的一張桌子上,送過一張菜單。鄭拓隨便掃了一眼,和他前世飯店中的菜式差不多,都是煎炒烹炸,涼拌冷菜,葷素湯菜,只不過有些菜所用的原料他不知道是什麼,大多數還是一樣的。於是他就在與前世菜名相似的菜中隨便點了三樣:醬旱牛肉十斤、紅燒大頭魚三條、三鮮湯兩盆,酒則要了雪裡燒一斤,最後又要了一桶白米飯。
鄭拓點完菜後,小夥子卻沒有動,“這些東西,客官您是自己吃,還是打包帶走?”
鄭拓撩了一下眼皮,“自己吃!怎麼了?難道這些東西你們都沒有?那麼我上別家去!”說着站起身來就要走。
“不……不是,這些東西……”口舌靈活的小夥計這時卻有些口吃了,最後一跺腳,下樓給他上菜去了。鄭拓看着小夥計離開的背影微微一笑,他知道他爲什麼有這樣的反應。
不一會,小夥計帶着另外兩個夥計將鄭拓點的菜擺上了桌子,其餘兩個夥計下去了,他卻沒有離開,站在離鄭拓不遠處,他倒要看一看這個少年怎麼將這些東西吃下去,他是見過大肚漢,但從來沒有見過這麼離譜的。
接下來的時間,小夥計的眼睛越睜越大,嘴巴差點裂到耳根後,舌頭伸出來都收不回來了。只見鄭拓的筷子就像雨點一樣落在了菜餚上,眨眼的功夫,桌子上只剩下了空空的杯盤和一攤被剔得乾乾淨淨的魚刺。最後他還說一句讓他差點跌倒的話,“味道還不錯!就是量少了些。勉強吃了個八成飽”
小夥子揉了揉僵硬的面部肌肉,掛着不自然的笑容來到了鄭拓的身邊,有些結巴地說道:“客……客官,吃得還好吧?”
鄭拓一邊剔着牙一邊微微點了點頭,“還湊合!就醬牛肉的滷汁時間短了一些。怎麼你有什麼事情嗎?”
“那……那客官您還需要什麼?小的讓人給您上!”
“不需要了。雖然只吃了八成飽,但是正好,晚上吃飯不宜太飽,那樣對身體不太好。”
小夥計見鄭拓還沒有明白他話中的意思,決定把話說說明,他看鄭拓穿的破破爛爛的,如果沒錢付賬的話,對酒館可是一筆不小的損失,“客……客官,您是不是應該把帳給付了!我們酒館可是小本買賣,經不起……”
鄭拓揮手打斷了小夥計的話,“不就是想要飯前嗎?你直說不就得了嗎?”
“謝謝客官!謝謝客官!請承惠白銀二兩!”小夥計一邊賠笑,一邊伸出了手。
鄭拓瞟了伸到面前的手掌一眼,淡淡地說:“小爺,我今個手頭不方便,銀子沒有!不過……”
一聽鄭拓說沒有銀子,小夥計的臉立刻陰沉了下來,“窮鬼,你沒有銀子吃什麼飯?我一開始就懷疑你沒有銀子,準備騙吃騙喝。哪知道我一時心軟,這下我小九爺的一世……哎呦喂……誰……誰打你小九爺……啊,是杜大爺……”
原來就在小九大放厥詞時,鄭拓隔桌的一個青年胖子猛地躥了過來,狠狠地扇了他一記大耳刮子,“放肆!誰叫你這樣的和貴客說話的?窮鬼?你說這位小客官是窮鬼!你知道他身上穿的坎肩是什麼動物的皮毛嗎?玄豹,你聽清楚是玄豹!如果這位小客官願意出售,買下這座東來順也綽綽有餘!你今後招子放亮一點,不要得罪了什麼大人物,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教訓完後小夥計,杜姓胖子笑着走到鄭拓身邊,在桌子另一邊坐下,笑眯眯地問道:“小兄弟,貴姓啊?”
“免貴姓鄭。”鄭拓的態度有些不冷不熱。
“原來鄭小兄弟,在下姓杜,癡長鄭小兄弟幾歲,你如果不嫌棄就叫我杜大哥。”一邊說一邊從懷裡往外掏東西,“在下經常在外行走,知道出門人的難處,如果鄭小兄弟給我這個面子,這頓酒飯就算我請客了,大家交個朋友。小兄弟你看怎麼樣?”
鄭拓臉上露出了一絲傲然,“多謝好意!不過我姓鄭的還沒有落到混吃混喝的地步。我看杜兄也是一個有見識的人物,你看着這個夠不夠這頓酒飯錢?”說着打開了放在腳邊的獸皮包裹,拿出了一個檀木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子上,然後輕輕地打開盒蓋,輕輕地推到了杜姓胖子的面前。
杜姓胖子往盒子中一看,不由驚叫出聲,周圍的酒客也聞聲跑了過來,等看清盒子中的東西,一個個也驚呼出聲,只有鄭拓露出了一絲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