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阿蠻的臉色唰地變得蒼白了起來,嘴脣直抖,不敢置信地看着那道關着的房門,囉嗦着嘴脣道,
“皇上,您竟然…竟然…”
皇后話還沒有說完,眼淚就直直流了下來,可惜裡面的福臨再也沒有了聲音,只剩下她自己不甘地看着那道緊閉着的房門。
最後,沒有了辦法,皇后只好把一腔怒火都發泄在了德福的身上,上前伸手就是狠狠一巴掌扇了過去,‘啪’地一聲德福的半邊臉很快就高高地腫了起來。可是就是這樣委屈了,德福還是得彎着腰小心地賠着不是。誰叫人家是皇后娘娘呢,不管是罵還是捱打,做奴才的就得受着。
可是,儘管已經打了德福一巴掌了,皇后還是沒有減輕半分火氣,回身一把奪過宮女手中捧着的裝着夜宵的托盤,就整個地向着地面砸去。‘呯’地一聲碗砸在了地面,發出了很大的響聲,把一干侍衛、宮女和太監都嚇得把頭埋得更低了,生怕一個不小自己就成了炮灰。
突然,從御書房裡再次傳出了福臨的聲音,只是這一次聲音裡明顯得飽含了怒氣和威嚴,
“德福,是不是朕的話都不聽了?怎麼還不把吵鬧聲趕走?是不是想朕砍你的腦袋啊?”
頓了一會,福臨又接着怒喝道,
“不管是誰,朕不想再說第三遍,馬上給我滾!”
德福嚇得腿一抖,心中暗自叫苦,這一次皇上是真的發火了。看着皇后的眼神就含了些埋怨和憤怒,只不過因爲身份的關係,只能暗自把這些埋怨和憤怒給強壓了下來。只不過開口說的話就變得沒有那麼恭敬了,完成變成了機械化的口吻。
“皇后娘娘,您也聽到了,皇上這是真的發火了,我看您還是先回去吧,不然這皇上真的怪罪下來,我們大家都吃不消啊。”
其實皇后心裡也是一陣後怕,暗自後悔不該就在這御書房門前發脾氣,她應該等到回了坤寧宮再發脾氣的,太不懂忍耐了。現在又聽了德福的話,知道他說的沒有錯,要是皇上真的怪罪下來,她也定是逃不過的。
所以,怒瞪了眼德福後,皇后就冷哼一聲,就勢帶着人回坤寧宮了。
看着皇后遠去的背影,德福偷偷鬆了一口氣,摸着臉上的紅腫,心中又是委屈萬分。這皇上不待見自己的妻子,讓他這個太監夾在中間受罪,真是太冤枉了。可是這又沒有辦法,誰叫人家一個是皇上,一個是皇后娘娘呢,一個比一個身份還要高貴,只有他自己一個人是奴才的命,要出氣不找他找誰?
德福再次在心中哀嘆一聲,無力地揮了揮手,示意那些御林軍可以回到原先的崗位上了
,而他自己,則是繼續守在御書房的門外,臉上的傷也只能是晚上回去休息以後才能塗藥了。
而另一邊慈寧宮內,剛剛御書房外面發生的事情,正在更衣準備就寢的太后也知道了。
“唉,蠻兒的脾氣是不是越來越見長了?我怎麼看她是越來越不聰明瞭呢?這樣子還怎麼當一國之母,怎麼母儀天下呢?”
太后一臉失望地嘆了一口氣,心中開始後悔當初選了阿蠻進宮當皇后。
許嬤嬤一邊幫着太后把頭上的髮簪拿下來,一邊小心斟酌着用詞,
“太后娘娘您啊就放心吧,依奴婢看吧,皇后娘娘只是關心則亂罷了。皇上勤於國事,皇后娘娘擔心他的龍體,親自去送夜宵這也是情有可原。只是這打福公公一說麼,應該是一時情急所致,擔心是這福公公沒有侍候好皇上而已。想來皇上也是知道皇后娘娘的一片關心之情,不會責怪於她的。”
太后搖了搖頭,無奈地一笑,
“你啊,最是會說話的,這事情是怎樣的,哀家還不比你清楚?”
“是,奴婢自是不能與太后娘娘相比的。”
許嬤嬤連忙討好地笑道,
“唉,他們年輕人的事情,就讓他們年輕人去慢慢折騰吧。哀家老了,可沒精力再去多管他們的事情了。”
卸好了頭飾,太后輕嘆一聲,站了起來,由着許嬤嬤扶着慢慢向着牀榻走去。
“太后娘娘說的哪裡話?依奴婢看啊,太后娘娘長得比十四五歲的小姑娘還要年輕呢,哪裡老了?”
許嬤嬤笑咪咪地一邊道一邊小地扶着太后坐上了牀榻上,還幫着把她給睡了下來,蓋好了被子。
“你啊,就是這張嘴甜。”
即使知道許嬤嬤說的只是一些恭維的話,但是太后心裡還是變得開心了起來,笑盈盈地點了一下許嬤嬤的額頭,接着又道,
“好了,哀家要休息了,嬤嬤不用守在這了,也早點回去休息吧,讓那些小丫頭們守在外間就可以了。”
許嬤嬤笑着給太后掖了掖被子,
“太后娘娘您先睡吧,奴婢等您睡着了再走。”
見許嬤嬤堅持太后也不再勉強,徑自閉上了眼睛睡覺,不過太后的心裡還是很欣慰的。這也是許嬤嬤爲什麼這麼得她寵的原因,不但是嘴巴能說會道,還懂得察言觀色,更有一顆忠於她的心,實屬難得。
也不知道太后是不是真的累了,沒過一會,就傳出了均勻的呼吸聲。許嬤嬤看太后睡着了,這才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外間,叮囑了外間守夜的幾個小宮女夜間要小心聽着之好,自己也回房休
息去了。
這一夜皇宮中所發生的事情,遠在十一貝勒府的我是不得而知了。不過博穆博果爾在第二天上早朝的時候還是聽說了,當時他就冷笑了幾聲,暗自嘲笑皇后阿蠻是個蠢貨,竟然敢公然在御書房外面發瘋,還打了德福一個耳光,真真是蠢到家了。
不過,這也只是發生在皇宮中的一個小插曲了,對我與博穆博果爾的生活產生不起絲毫不波瀾,真正讓他們的生活發生巨大變化的,還是準備到來的選秀。
這天,博穆博果爾下朝回來,我聽到了福臨要開始選秀的消失,當下手中握着的毛筆就驚得掉了下來,把桌上的一張大大的白紙暈開了一團好大的黑點。
我一慌,連忙用手去拿筆,結果手沒拿穩,又把筆給弄到了旁邊的硯臺上,裡面的黑墨一下子被濺了出來,撲到了我的臉上,頓時,我白皙的臉上就多了幾滴黑色的墨滴,變成了花貓臉。
我尷尬地既想伸手去拿毛筆,又想伸手去擦臉上的墨滴,可是雙手卻被在一旁看不下去的博穆博果爾給阻住了。
“聽到他要選秀了,你就這樣難過嗎?”
出乎意料地,博穆博果爾只是淡淡地問道。
“啊?”
我愣愣地看着博穆博果爾,眼神有些閃躲也有些慌亂。
“快去洗洗吧,看你這一身都被弄髒了。”
博穆博果爾口一張,就自動轉移了話題,因爲他不想看到那會讓他失望的眼神和會讓他失落的話語。
“哦。”
我低頭輕聲應了,然後就由着煙雲扶着她回房洗澡了。對不起,博穆博果爾。現在我的心裡還是亂亂的,所以就先讓我逃避一下吧,就算這是我最後一次爲他心亂了,從此以後,我會慢慢把他從心中除去的,我在心中這樣想道。
誰知,有時候老天爺就是這樣殘忍的,在你終於要做出選擇的時候,老天爺卻不再給機會了。我這一次的逃避,直接就讓她以後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在後悔中渡過,這也差點造成了她終生的遺憾。
我回去換衣服了,博穆博果爾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書房中,回想着他和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結果發現,從小到大,他們兩個人之間的相處模式,幾乎都是他自己在一廂情願的付出,然後我被動去接受。博穆博果爾發現,好像我從來不曾主動地爲他做過什麼,或者主動關心過他什麼。
想到這裡,博穆博果爾心中一酸,臉上就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意。原來麼,一直以來都是我自己一個人的一廂情願,柔兒從來不曾爲我展顏過,原來我竟是這麼失敗的,博穆博果爾心中充滿了苦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