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表悟空上離恨天,入兜率宮,本教尋得老君,以求個法力相助,怎料在兜率宮裡尋不得老君,反倒是尋個真人。
悟空將事由與真人相說。
真人聽之即明,是青牛作祟。
姜緣笑道:“你這猴頭,若再有此等事宜,找我便是。此間老君不在兜率宮中,乃往三星仙洞去,赴約師父,我與你一道擒魔。”
悟空唱了個大喏,道:“若有大師兄相助,此等魔障,定教擒拿。只是大師兄須是當心,那賊怪武藝尚可,難在有個圈兒,能將諸天神佛的寶貝都給套了去。”
姜緣道:“那牛兒的金剛琢,我自是知得。”
悟空問道:“金剛琢?大師兄,那賊怪出自兜率宮不成?”
姜緣道:“正是,難你那怪,乃是老君青牛,因看牛童子失職,走脫下界去,你說的那圈兒,乃是老君寶貝‘金剛琢’是也。”
悟空惱道:“我道怎個請大天尊查勘滿天世界,不曾有聞,那怪又識老孫,本事高強,竟是這老官兒的家屬,私縱怪物,該當何罪?”
說罷,猴兒心中暗自想道:“前番海上菩薩尋老君借人,託化妖魔來難我,此間難不成亦是海上菩薩所爲?老孫卻不敢去問,那菩薩火性不退,惱了菩薩,豈非一淨瓶摜我來。”
姜緣輕撫猴兒天靈,見其妖魔相一發褪去,隱有靈相在後,二心有亂,知得猴兒修行有進,他笑道:“悟空,莫急,莫急。我與你一道下界,前承老君言說,下界尋牛。”
悟空拜道:“多感大師兄相助。”
姜緣說道:“且隨我下界。”
悟空道:“是,大師兄,”
悟空用手攙着姜緣,同是駕雲往下界而去,行至南天門時,四大元帥見大聖低眉順眼的乖巧勁,揉眼只當看錯。
真人同悟空再是駕雲行至金兜山,早有十八羅漢,李天王,三太子等在此。
悟空道:“我請來我大師兄降妖除魔,你等快些將道兒放開。”
衆天神聞聽俱是拜禮稱‘廣心真人’。
姜緣一一回禮,拜畢,真人方至金兜洞遠處,說道:“悟空,那兕大王識得我,你將他誘出洞府,我再與他鬥上一陣,免得逃去。”
三太子說道:“真人當心,那怪有個圈兒,十分利害。”
火德星君說道:“真人手中拂塵,恐不爲所敵,不若先去借個刀兵如何。”
姜緣笑道:“那兕大王的手段我自知得,無需憂慮,我自有法子。”
悟空道:“諸位,我大師兄神通廣大,你等安心。”
姜緣道:“但請諸位將那洞中看護,若那兕大王離洞,不使再回洞中。”
衆天神,羅漢應答。
姜緣說道:“悟空,你且去引他出戰。”
悟空道:“大師兄,我去也。”
說罷。
悟空將身一縱,落至金兜洞前,見有二小妖把門,他叫道:“速將你家大王叫來受死。”
二小妖戰戰兢兢的,遂入府中通報青牛。
青牛聞聽潑猴再來,將手中橘果放下,罵道:“那賊偷連兵器都不曾偷回去,怎個又來與我爭鬥?”
青牛披掛執槍,出了金兜府,但見悟空赤手空拳,腰繫虎皮裙,孤苦無依,甚是可憐。
此間心猿失金公,怎有護持法。
青牛笑道:“你這潑猴,兵器尚無,亦敢來與我爭鬥。你這般道聲‘兕大王’,我還你兵器,你去歇足兩日氣力,再來與我比勢。”
悟空道:“赤手空拳,我亦有武藝傍身,何懼於你?你莫要走,吃我一掌。”
只見那悟空急縱身跳至青牛面前,趁青牛不察,劈臉打了個耳瓜子,轉頭就跑。
青牛十分發怒,罵道:“你這弼馬溫!怎打我耳瓜子,看槍!”
青牛挺槍就追。
一前一後,行至山林之中,遠了金兜洞。
青牛行至過半,心中不妙,停下腳步,駐足不前,四下亂張,但見此有怪石亂林,他道:“罷,罷,罷。我與那潑怪較勁作甚,回府中吃些果子甚美。”
想罷。
青牛轉身要走。
行者一把攔下,道:“賊怪,那裡走。”
青牛道:“你鬥不得我,我當要離去。”
行者笑道:“我鬥不過你那圈兒,但有人鬥得。”
青牛問道:“誰?”
行者指定林中一處,說道:“你看那是何人!”
青牛擡頭,細細一看,但見有個真人在林中站着,他沉吟良久,指定真人,說道:“廣心,可是那廣心?”
真人近前,笑道:“兕大王,正是我。”
青牛笑道:“不想在此處遇着故人,廣心來了,快快隨我去往府中,自有珍味於你。”
悟空罵道:“我大師兄法名,豈是你能呼喚?該是無禮!”
青牛道:“怎喚不得?我見他時,他尚是個小童哩,年百歲不至,乃我重子重孫哩。”
悟空正要再說些甚,姜緣止住,上前笑道:“兕大王果是在我幼時所見,是個前輩。”
青牛大笑道:“好廣心,好廣心!該賞,我有個橘果,回府中賞與你。”
姜緣笑着點頭,道:“那便多謝兕大王了。”
青牛道:“好說,好說。”
姜緣問道:“不知兕大王今在下界,老君可知得?”
青牛眼骨碌碌一轉,說道:“正是主人公使我來的。”
姜緣道:“果真?”
青牛拍胸膛,說道:“果真!”
姜緣笑道:“你可知這猴兒在何處尋我?”
悟空近前道:“我乃在天庭兜率宮中尋得我大師兄也。”
青牛聞聽,唬得心驚膽戰,問道:“乃主人公派你來的?”
姜緣見青牛聽出,遂上前喝道:“牛兒,既知得乃老君遣我而來,還不速速受降,在此胡言胡語,我卻不瞞你,老君知你走脫,特令我來擒你歸天!”
青牛道:“你這潑猴,怎個到處上躥下跳,使我主人公得知。既今我主人公知我去處,我當換個洞府去。”
說罷。
青牛轉身要走。
姜緣喝道:“你這牛兒,既我來擒,怎教你逃脫。”
青牛道:“廣心,你雖有個高深法力,但我卻不曾懼你,你斷拿不得我,速速退去,免起爭執。”
姜緣道:“奉老君令,前來降你歸天,既你不願,莫怪我施法降你。”
青牛聞聽,知了真人定不饒他,遂挺槍就刺,要捉拿真人。
真人見槍勢洶洶,將玉柄拂塵輕揮,麈尾遮擋,任青牛鋼槍利害,近不得他身。
一人持着拂塵,一人持鋼槍,在怪石亂林惡鬥,真人麈尾自飄然,青牛鋼槍呈剛強,一個菩提門下姜真人,一個道祖宮中獨角兕,一個太乙真法顯神妙,一個大羅門下自然道,這個說‘奉命降你歸天宮’,那個說‘一心耍子怎能回’,雙雙爭鬥,一來一往,你剛我柔,不逞多讓。
相鬥二十合,真人輕鬆遮擋,任青牛如何攻伐,不得而勝。
此青牛的武藝較之孫悟空,二郎神,終究有所不及,其攻勢剛強,卻不曾緊馳,略有稀鬆,斷破不得真人拂塵。
青牛一發心驚,未料這昔日廣心,有如今這般武藝,主人公常常誇讚,其果真有本事在身,卻不可與之爭鬥,若他氣力不濟,那時行者上前,他定遭難。
青牛虛幌一槍,往後退些,說道:“看我寶貝。”
說罷。
青牛從胳膊取出一白森森的圈兒,正是那‘金剛琢’,他將圈兒往上一摜,姜緣手中拂塵頓教其套去。
青牛笑道:“廣心,如此你尚有何等兵器來與我一斗?”
姜緣道:“你這牛兒將我拂塵套走作甚,我本與你較武藝,你取我拂塵,豈非要與我比勢神通?”
青牛道:“你有甚神通?我這圈兒,水火近不得,萬般兵器教套走,任你有何等神通,奈不得我。”
姜緣不語,張口一吐,使個三昧真火的本事,但見那黑煙漠漠,紅焰騰騰,聖胎其中現真火,往青牛燒去。
那青牛將金剛琢一起,任真火何般,近不得前。
青牛大笑道:“廣心,你還有何般神通,儘管使來。”
姜緣聞聽,再使金公神通,聚一濁濁地氣,附上金剛琢,再者取出戒尺,往金剛琢上打去。
這戒尺有架海效力,此金剛琢遭地氣附着,正是沉如泰山,若教老君使金剛琢,自無打落之能,今番爲青牛,卻擋不得戒尺,
只聽咚的一聲,教地氣所附的金剛琢被戒尺打落,拂塵從中掉出。
青牛大驚失色,正要去撿金剛琢,怎知那悟空不知何時,變作個蒼蠅兒,近了金剛琢,現出原形,將金剛琢拿去。
青牛罵道:“你這賊偷,快些將金剛琢還於我。”
姜緣上前喝道:“牛兒,還不現出原形!”
青牛轉身要逃。
姜緣指定青牛,道聲‘定’,使個定身的法術,教青牛咬着牙,睜着眼,撒着手,直直的站定,莫能言語動身。
真人取戒尺,往青牛頭上一打,那青牛頓時受不住,匍匐在地,現了本相青牛來。
悟空得勢不饒人,持赤手空拳上前來打。
真人將之攔下,說道:“莫要打殺他,此乃老君之牛,不可無禮。”
悟空駐足不前,指定青牛,叫道:“念大師兄與老官兒面上,饒你罷。”
他將金剛琢遞與真人,說道:“大師兄,這寶貝你收好,莫教這牛兒拿去。”
姜緣接過金剛琢,說道:“我本以爲你這猴兒要將金剛琢昧下,不想還交與我。”
悟空道:“怎敢在大師兄面前作祟。”
姜緣笑道:“我若不在,你便作祟了?”
悟空道:“不敢,不敢。”
姜緣道:“且去解救那唐僧,讓衆神歸天,府中妖精,作惡的受刑,行善的放歸,不可有誤。他日若再遇難時,莫要惜你那臉面,家中盼着你功成歸來。”
悟空聞說,眼中噙淚,深深躬身,拜禮於真人。
姜緣道:“且去,且去。”
悟空不敢再留,只道‘去也’,一路雲光,往金兜洞去。
姜緣望着青牛,輕拍其身子,說道:“你這牛兒,下界多年,可曾害人?”
青牛口吐人言,說道:“不曾,不曾。但請真人與主人公分說,不使主人公降罪於我。”
姜緣笑道:“你稱真人作甚?你當稱廣心,我乃你重子重孫哩。”
青牛道:“再不敢,再不敢。”
姜緣將金剛琢收下,再將拂塵拿起,朝手中噴化一口仙氣,一條繩索出現,他綁住青牛,說道:“且隨我走,去見老君。”
青牛道:“真人,往何處去?”
姜緣指定靈臺方寸山處,說道:“老君正在三星仙洞,你且隨我去就是,我將你交還老君,那時老君自帶你上天。”
青牛無言,隨真人牽動往前。
一人一牛同往靈臺方寸山而去。
……
卻說行者自怪石亂林中而出,行至金兜洞前與衆神匯合,備陳前事,衆神聞說,深感真人法力。
李天王說道:“昔日大聖視十萬天兵如無物,天羅地網奈不得,乃是玉帝降旨,請真人方纔收降大聖。那時真人法力尚不曾有今時這般高深,今此妖魔,險些將我等捉拿,竟奈不得真人。”
三太子道:“早有聞真人修行多年,道心不移,其法日深,理所當然。”
行者道:“莫說這般,我大師兄不曾聽着,我等且進去,將兵器奪回,收降府中妖邪,我大師兄臨行前有言,府中妖邪,作惡者受刑,行善者放歸,我先且去救我師傅與兩位師弟,你等各自歸府,勞天王替我拜謝天尊,再勞尊者替我謝過如來。”
衆天神羅漢俱是應答。
行者方纔入得金兜洞中,先將金箍棒取回,再是行至後廳,解救唐僧,豬八戒,沙悟淨。
唐僧用手攙着行者,滿眼墮淚,說道:“悔不聽悟空之言,出得圈中,遭逢惡難,悟空,我卻知矣。”
行者笑道:“早該記我所言,那圈兒乃是個安身圈,若你們不出,妖邪害不得你等性命。”
唐僧道:“賢徒,下次定然聽你吩咐,再不敢如此所爲。”
行者聞言,笑笑不答,這白胖老和尚若真能聽言,此時西行路走不知多遠去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