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想不出來還有誰會像玉墜一樣無聊到這個地步,天上地下獨此一份的詭異,做事情完全沒有前因後果。
顧凌從枕頭堆裡露出一個腦袋來,他這時候倒是沒有什麼好怕了,整了整衣服沒事人一樣坐起來。悟空他們並沒有告訴他之前發生了什麼,所以他聽着這幾句話,雲裡霧裡的,但顧凌也知道,這沒有什麼好問的。
悟空梳理完腦子裡面所有的想法之後,才分出心去看了一眼顧金。
他在試圖站起來,扶着牆,鼻樑上架着那副已經碎掉的金絲眼鏡,但沒有成功,只能慢慢移動着到身邊的地毯上,安穩地坐下來之後才鬆了口氣,始終不敢看悟空的眼睛。
他的上當經歷有點蠢,也莫名其妙到不忍直視。
舒斯起這時候從他的口袋裡露出了一個頭來,悟空看見了,就把扇子拿出來,攤平在桌面上。金箍棒和六耳獼猴認識這把扇子,也看到了這把扇子上“斯起”兩個字,這時候那兩個字已經變成了原本的黑色,只是他看不到扇面上蹦躂着的舒斯起。
“舒斯起?”金箍棒伸出手去碰了碰那把扇子,“他還好麼?”
悟空點了點頭,道:“還好,我能看見他的魂體,很凝實,精神也不錯,活蹦亂跳的,不像我們總要擔心這些有的沒的。”
的確如悟空所說,舒斯起這小孩似乎又重新有了活力,他剛剛還是厭厭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冒出頭來又鑽了回去,現在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力氣,鼓着包子臉又在蹦蹦跳跳。
“師兄!”小小隻的舒斯起仰着頭看他,“你們在幹什麼?”
悟空伸出手去點了點他的腦袋,嘆來一口氣,道:“沒有你的事,坐着吧,不是什麼重要的。”
他畢竟還是不能和舒斯起說玉墜的事情,這是唯一讓斯起不高興的事,因爲他一直相信玉墜是個好人——這與悟空他們的認知相悖。
舒斯起卻沒有放在心上,聽見悟空的話只是“哦”了一聲,就忙着玩自己的了,好像閒不下來一樣,偏偏他只能在扇子周圍活動,就從左邊蹦到右邊,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力氣。
這時候縮在角落裡的顧金咳了一聲,壓抑着,但悟空還是聽見了。
他走到前面去,給顧金塞了一顆紅色的丹藥,悟空不太瞭解凡人能夠承受的極限在哪裡,他只知道之前答應過顧金,如果他說實話,就不會要他的命。
他還順便人道主義地把他的眼鏡也修了修。
顧金在糊里糊塗嚥下那顆藥之後臉色開始漲紅,從蒼白到整張臉紅到滴血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也幸好沒有爆體而亡,紅色褪去之後,喘了幾口氣,竟也能站起來了。
只是面對着悟空這個先虐了他再救了他的人,還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想擡起頭說些什麼,卻見那原來面無表情的人,像是突然看見什麼一樣,眼神微微一厲。
顧金看着這眼神,全身上下都是緊繃的,看樣子恐怕是做好了隨時逃的準備,但悟空卻也只是那一瞬間露出這樣的眼神,之後再看的時候,已經沒有那樣咄咄逼人的眼光。
顧金再次擡頭看的時候,悟空看着的人已經不是他的,似乎剛剛的目光只是個錯覺。
但這不是錯覺,有原因的。
火眼金睛能看到別的人看不到的東西,例如魂體狀態的舒斯起,再例如,顧金脖頸後面已經由黑色變成鮮紅顏色的霧氣。
那是剛剛纔冒出個頭來又很快縮回去的霧氣,再看時,一點蹤跡都沒有了。
——紅色,藍色,青色,你選哪一個?
——紅的……吧。
——哦。
悟空現在還清楚地記得之前自己爲什麼沒有對顧金下殺手的原因,因爲他脖子後面又突然冒出來又突然消失的黑氣,悟空覺得那是線索,但一直不明白這是爲什麼。
現在,顧金後面的黑氣變成了紅色,也是像之前一樣,出來晃了一下,之後再也不見蹤跡。
悟空這回還算剋制,他並沒有再像之前以比較暴力的方式地做些什麼,這畢竟不是逼問就能問出來的東西,甚至顧金自己都不知道他脖子後面會有這個東西。
但是黑氣不僅僅顧金有,顧凌也有。
原來還端端正正坐在沙發上發散思維不知道在想什麼的顧凌,卻在這個時候像接觸到什麼一樣往悟空那裡看了一眼,他認定的哥哥,正在用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目光看着他,而且還在一步一步地想他靠近。
顧凌下意識地往後挪了一挪。
他從來沒有什麼時候像現在一樣覺得似乎有實質性的壓迫感向他逼過來,還沒有等他有下一步的動作,已經離得很近的悟空就向前一步把他撲倒在沙發上,臉朝下,在顧凌哇哇叫的聲音一把扯開了遮住他脖子後面的領口,顧凌的脖子後面倒是乾乾淨淨地什麼都沒有出現,沒有黑色的霧氣,更沒有變了顏色的黑氣。
“你幹什麼!”顧凌的臉瞬間漲紅了起來,想也沒想就直接吼了出來,“對自己親弟弟下手!你狼心狗肺!你喪心病狂!”
喪心病狂的孫悟空冷靜地把他的衣服理好,一把把顧凌扶正來,一手按住了他的肩膀,直視着他的眼角,道:“顧凌,你告訴我,當初你遇到那個小孩,有沒有和他說什麼話或是做什麼?你當初到底有沒有接觸到他,就算是碰到了衣角也和我說清楚!”
顧凌還有一大堆罵人的話還沒有說出來,一擡頭就看到悟空極其嚴肅的臉色,突然就沒底氣了,吶吶了半天,纔開口說道:“我真是隻看了一眼,就在客廳那個地方,他還被人很客氣的請出去,不過那時候他好像也看見我了,站定了衝我笑了一下,就再沒有接觸,我們兩個隔得挺遠的,十米總有吧,反正……我沒有碰他,一點衣角都沒有碰到。”
悟空盯着他看了半天,才收回了自己的手。
“你……最近跟在我身邊,”悟空道,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不管任何時候!”
“我?”顧凌有點詫異,還有點無來由的欣喜,指着自己的鼻子接着問道,“爲什麼?”
悟空瞥了他一眼,坐在他身邊,沒有回答。
坐在旁邊的金箍棒臉色瞬間就黑成了鍋底,六耳獼猴看了看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眼角也有點微微的抽搐,天知道每天每夜面對着這張臉,會是什麼光景。
悟空還沒有等金箍棒他們發問,就自己先說了原因。
他把之前在顧金和顧凌脖子後面看到黑氣的事情說了一遍,又着重提了自己剛剛看到的東西——那已經因爲顧金隨隨便便的選擇而變了色的黑氣。
“這樣的黑氣,顧凌的身上也有,但是他卻沒有像顧金一樣直接接觸過玉墜,”悟空道,“我沒有在老爺子身上看到這個,剛剛我們一直在疑惑,爲什麼玉墜明明見了顧家主,卻沒有傷他,也沒有說幾句話,甚至趕人的時候,還乖乖地走了,我現在知道了,他找的人根本就不是老爺子,而是顧凌。”
顧凌身後有黑氣,老爺子沒有,想起來,就是玉墜在遇見顧凌的時候下的,只是不知道爲什麼,他沒有上前,也沒有像找顧金一樣再找過顧凌,以至於顧凌從來就沒有聽過什麼紅藍青的選擇,但身後的黑氣卻是存在的。
當事人顧凌無辜地眨巴眨巴眼睛,表示自己沒有聽懂。
但是金箍棒和六耳獼猴卻懂了。
“我不知道玉墜此舉的意義何在,但是事情就是這樣,他找過顧金,找過顧凌,但實際上還有一個人,”悟空指了指金箍棒和六耳,“我說過,他們兩個不僅臉和你們一樣,氣息也和你們一樣,玉墜卻是處心積慮地把我們三個人都送過來了,如果一一對應的話,那麼應該還有一個人,玉墜也找過他,五天前,顧凌說過,自玉墜出現之後,他就變得不正常了,這就是線索。”
那是消失的顧頃。
悟空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按照規律來說,他應該和自己長地一樣,氣息也一樣。可是這個世界了,卻沒有這個人的蹤跡,就連顧凌也一口咬定,悟空就是自己的哥哥。
他暫時不再想爲什麼玉墜要問那古里古怪的問題,黑氣變紅又意味着什麼,連帶着那個“等十分鐘”都先塞在心裡,保留着自己的疑惑。
拔出根能帶出土,順着找下去,總能找出自己想要的。
這段時間,他要看着顧凌和顧金,也謹防這兩個人會像地藏王他們一樣魂魄離體,這兩個人都是人類,魂魄比不上靈界的人凝實,魂魄離體的話,就沒有生的可能了,悟空不可能讓他們死了,就只能看着他們,絕對不能出什麼異常狀況。
恢復了冷靜的鬥戰勝佛再沒有暴躁的樣子,反而露出一抹笑來。
玉墜的意圖,他總有一天會知道的,地藏王他們,也遲早會被自己救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回來了~最近幾天日更,雖然開學,但是還有榜單任務要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