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江口,二郎殿。
殿內此時圍坐了七個人,乃是楊戩麾下的梅山太尉康安裕、梅山太尉張伯時、梅山太尉李煥章、梅山太尉姚公麟、梅山將軍郭申、梅山將軍直健,還有一個,正是赫赫有名的仙獸嘯天。
只聽康安裕道:“各位兄弟,如今三個月時間所剩不過幾天了,真君卻仍然沒有回來,我已得到消息,只怕玉帝老兒輕易不肯就範,事到如今,咱們也只能依真君之命行事了。”
張伯時道:“正是,不給那老兒些厲害瞧瞧,那老兒只當咱們灌江口是好欺負的,只要咱們依計抓了那人回來,諒那老兒也不敢再嘴硬,定會乖乖地給真君封官。”
康安裕轉頭向李煥章道:“賢弟,你可打聽清楚了,那人一定會出現嗎?”
李煥章點頭道:“早已打聽清楚了,如今正是三年之期,那人一定會跟隨他師父出現的,從無例外。”
直鍵道:“如此甚好,那咱們兄弟便藉機殺過去,抓了那人回來便是。”
“不可,”康安裕連忙搖頭道:“真君一早叮囑過,咱們不但要抓人,還不能親自出手,免得與玉帝老兒完全扯破了臉,日後即便是真君升了官,也終究是留了芥蒂,反倒不美。”
直鍵道:“那又該如何行動?”
康安裕擺手道:“無需擔心,此事我已有安排。”接着他轉向嘯天道:“嘯天賢弟,你那個老朋友聯繫過了嗎?他意下如何?”
“他?”嘯天陰陰一笑,道:“他早就恨透了那兩師徒,只要咱們這邊出手相助一二,他自然會將那兩人擒住。不過,事成之後,他要吃了那個師傅,還要吃掉城中一半的人,才肯來投效真君。”
“什麼?”其餘幾人頓時大驚失色道:“他要吃那麼多人?”
嘯天聳了聳肩道:“他這傢伙向來便是如此貪得無厭,又有什麼辦法?”
張伯時道:“莫非你已經答應他了?”
嘯天笑得更加燦爛了,道:“自然是答應了。”
“胡鬧,”張伯時叱道:“帶着這麼大的罪孽來投效真君,真君這個南極大帝以後又如何當?不可,不可。”
康安裕道:“二弟莫急,此事嘯天賢弟已經與我商量過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只要真君大事可成,那區區半城的人又算什麼?更何況,只要他將那人帶了過來,咱們可就用不着他了,到時候......”說着,他比劃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接着道:“不但不會給真君帶來罵名,還會有除魔的美名,豈不是兩全其美?”
衆人一聽這話,方纔鬆了口氣,齊聲道:“此計大妙。”
卻只有張伯時猶有些擔心地道:“此事萬萬不可走漏了風聲,否則適得其反。”
康安裕笑道:“二弟過慮了,內情只有咱們幾人知曉,又怎會走漏了風聲?”
接着,他再次轉向嘯天道:“嘯天賢弟,此事還是要你多費心了,盯緊一些,免得節外生枝。”
嘯天點頭道:“各位放心,我明早便趕去隨州,着手開始佈置,保證萬無一失。”
同一時間,天庭,兜率宮。
八卦道人端坐於宮殿正中,端着一杯茶細細地品着,楊戩則是坐於下首,眼觀鼻,鼻觀心,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楊戩,”八卦道人終於緩緩地開口道:“如今三月之期已近,你又有何打算?”
楊戩淡淡一笑,饒有興趣地問道:“道長以爲我該如何是好?”
八卦道人搖頭道:“我想,你不會真的讓你那些兄弟殺上天庭吧?你應該清楚,今時不同往日,老道也不可能坐視這種事再發生的。”
楊戩道:“我也沒有想到,這次我那個舅舅竟然如此沉得住氣,那依道長之意,我準備了這麼久,就該乖乖認輸?”
八卦道人淡淡地道:“你畢竟是他唯一的親屬,便是認輸上一兩次也無妨,以後自然還會有機會的。”
楊戩聞言失笑道:“道長應該知道,我楊戩自出生以來,便沒有認輸的習慣。更何況,我也不是他唯一的親人,區區一個外甥罷了,比起別人,可是差得遠了。”
八卦道人聞言頓時一渾身震,連茶盞中的茶水都傾撒出來幾滴,半晌才道:“你是說,你已經找到了當年的那個人?”
楊戩冷然道:“他以爲他做得天衣無縫,只可惜,功夫不負有心人,終究還是讓我查到了他的蹤跡。”
八卦道人奇道:“那人現在何處?”
楊戩輕輕一笑,道:“現在在哪裡我也不知道,不過,我想道長很快就可以見到他了。”
八卦道人輕嘆一聲,道:“真是三界代有才人出啊,不簡單,不簡單啊。老道當年看走了眼,輕信瞭望海之言,卻沒發現你這樣的中土才俊,讓你埋沒至今,看來,我真的是老了。”
面對這位三清聖人之一的頂級前輩稱讚中略含歉意的一番話,楊戩卻只是淡淡一笑,道:“道長過譽了,當年之事,您也是受人矇騙,又何必再提?”
八卦道人沉吟了良久,方纔再次開口道:“楊戩,時至今日,老道還是願意幫你一幫,也算是略補一下昔日對你的虧欠,如何?”
“哦?”楊戩頓時神情一動,道:“道長打算如何幫我?”
八卦道人道:“若是一切如你所料,倒也無需老道再錦上添花了,不過,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世事無常,老道可以答應你,如果事有不協,我可以保你安然回到巴蜀,不受任何損傷,如何?”
這一下,楊戩的神情頓時認真了起來,他當然知道,世事無絕對,此次他原本就冒了極大的風險,可有了八卦道人這句話,他便有了一條十拿九穩的退路,可以說是極有誠意了。
他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起身行禮道:“承蒙道長看重,晚輩感激不盡。”
八卦道人點了點頭,道:“無需多禮,還是坐着說話吧。”
楊戩應了聲是,又坐了回去,忍不住問道:“晚輩心中尚有一問,還請道長不吝告知,還不知道長爲何會如此看重晚輩?”
八卦道人嘆了口氣道:“這些你不問我也會說的,當年因爲老道一念之差,給了西邊大好的機會,時至今日,玉帝已經對他們日益看重,說不定再過些年,他們便要與你等同殿爲臣了。”
楊戩一聽這話,也吃了一驚,皺眉道:“道長此言怕是有些聳人聽聞了吧?那西邊不過是些蠻夷之人,玉帝怎會許他們入朝?”
八卦道人道:“你有所不知,那些蠻夷包藏禍心,多年來便一直在謀求進入中土的良機,不過一直不得要領罷了。四百年前,因爲救駕有功,玉帝特許其中四人在中土建立道場,對那四個小輩,老道之前也並未在意。
可不曾想,那四人的手段都有些不凡,這區區幾百年裡,那前往地府的冥府菩薩,已是將十殿閻羅架空了六人,如今大半地府都落入了他的掌握之中;那五臺山中的文竹菩薩,藉着緊鄰大魏都城平城之便,在俗世間四處傳佛,如今在俗世的影響力已不在道門之下;而那普陀山的望海菩薩,不但將那南海龍族收的服服帖帖,連現今四輔之一的南極長生都與她走得越來越近;也只有峨眉山裡的那個普仙菩薩,因爲緊鄰灌江口,被你常年壓制,纔會無所作爲。”
楊戩頓時也是大驚失色,再次起身道:“若依道長所言,那些蠻夷果真是圖謀不小,難道玉帝便如此聽之任之?道長又爲何不出面說明利害?”
八卦道人輕嘆一聲,淡淡地道:“我若是出面,只怕會適得其反,你莫非看不出來,玉帝如此偏愛西邊,原本也只是希望牽制我等罷了。帝王心術,不可測,不可測啊。”
楊戩聽了這話,頓時沉默了下來,半晌,纔再次開口道:“無論如何,我楊戩堂堂七尺男兒,也絕不會與那些蠻夷之人爲伍。”
八卦道人點頭道:“如此便是最好,你若是此次能升任四輔之一,統管南方之地,尚需謹記此言纔是。”
楊戩點了點道:“道長放心,驅除蠻夷之事,楊某義不容辭,道長既然不便出面,晚輩願爲道長馬前卒。區區望海菩薩,楊某第一個就要趕她離開,看她到底能有多大的本事。”
八卦道人眼中露出了欣慰的神色,連連點頭,稱讚不已。
頓了頓,楊戩忽然想起一事,又道:“道長,不知您可聽過東天?”
八卦道人點頭道:“自然是知道的。”
楊戩道:“據聞東天與西天更是勢不兩立,不如日後晚輩找機會與他們聯絡一番,若是他們肯一同出手,諒那本去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出任何浪花。”
“不可!”八卦道人搖了搖頭,斷然道:“東天西天,原本就是同源之水,二者如今不睦,也不過是他們的門內之爭罷了,若是想行那驅虎吞狼之計,只怕反受其害。”
楊戩頓時恍然大悟道:“道長所言極是,晚輩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