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雨伯嫌棄地瞪賈仁一眼,心想,衛文昊從哪裡找來這麼個沒用的東西。
“賈大人,衛大人,想必那張染血的委任狀,還在府衙裡吧?若你們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如讓官差進去搜查一番,看看是不是本官虛言!”
“一派胡言!縣衙哪是你想搜就能搜的!”
“你心虛了!”陶綰綰見衛雨伯未變的神色,哂笑一聲。
林彥問再次退讓,說:“這不行,那也不行,早已證明事實真相。但你們不到棺材不落淚,那不然本官飛鴿傳信到朝廷,看看吏部的委任狀,到底寫的是誰的名字……”
“事已至此,你們再怎麼狡辯抵賴都休想掩蓋真相,不如從實招來!”陶綰綰和林彥問一唱一和。
陶綰綰見賈仁已經亂了陣腳,再嚇一下指不定就自己露餡承認自己是冒名頂替的,和林彥問交換一個眼神。
陶綰綰乘勝追擊:“賈仁,這真的是你的名字嗎?名字乃父母恩賜,你這樣可是大逆不道!”
林彥問接着溫和地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陶綰綰見賈仁神色鬆動,似乎有些動搖,繼續道:“賈仁,你犯下如此重罪,早就該是死人一個!我們在這裡跟你費口舌,是想再給你一次機會!”
林彥問順着陶綰綰的話繼續誘惑:“若你是被逼無奈,將案情經過從實招來!本官定然不會放過罪魁禍首,你說與不說,本官也會查個水落石出!但你說了,可是大功一件!”
陶綰綰則在一旁煽風:“將功補過的機會,不是什麼時候都有!”
“我說……我願意交代……”賈仁也顧不上衛雨伯正在瞪他,想要將事情交代。
衛雨伯此時正等着衛文昊的後手,才容忍陶綰綰和林彥問逼問賈仁。
再不出言阻止,只怕一切就要來不及了。
當下,衛雨伯連忙喊:“林彥問,陶綰綰,你二人在公堂之上,居然威逼利誘賈大人!該當何罪!”
就在此時,有人給衛雨伯使眼色,他立馬就明白過來,大喝:“來人啊,將堂下冒充縣官之人緝拿住,關入大牢!”
霎時,不知從何處涌出大批穿着衙役服侍的魁梧男子,手執長劍,劍指着林彥問。
驚歌見狀,連忙將林彥問護在身後,她從始至終什麼話都沒說,卻堅定地擋在林彥問跟前。
陶綰綰是習武之人,一眼就看得出這些人雖然穿着官差的衣服,但肯定不是衙役,他們一個個武藝高強,身上的江湖氣根本就掩藏不住。
這是要將他們強行抓住啊!
原本圍觀的百姓在就被這陣仗嚇得屁滾尿流,一鬨而散。而之前和沈豆蔻打官司的沈二爺,也不知什麼時候沒了蹤影。
沈豆蔻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不知愣在原地,她雖然從小到大就調皮搗蛋,但畢竟只是小打小鬧,又不會武功,看見利刃就渾身發軟。
衛雨伯想,這事兒牽扯越少越好,便說:“陶大小姐,此時與你無關,你帶着沈小姐先走,本官不爲難你們。”
林彥問條件反射地望向陶綰綰,此時他們並未商議,自己的身份也是在公堂上忽然公佈,她會不會不信任他?
會不會怪他,騙人?
會不會真的丟下他不管?
同時,林彥問還在想,若是陶綰綰明哲保身,那現在只剩下八人。
林彥問功夫雖然普通,但畢竟自幼名師教導,看得出新進來的衙役都是假冒的,驚歌雖然功力高強,但難保不出意外。
而此事關係着衛雨伯的生死存亡,若是露餡,只怕他們誰也活不了,定然拼個魚死網破,也不會放過。
林彥問以爲自己到公堂上拿出證據,就一定會將假冒分子關入大牢,卻沒想到,衛雨伯竟然武力鎮壓。
千萬種想打在林彥問腦中不停地閃爍,神色宛若夏日午後的天氣一般不停變化。
還沒有離開的穆九見此狀況,也替林彥問捏了把汗,想着如何幫着林彥問脫身。
“穆九!”忽然,陶綰綰的聲音響起。
穆九:“啊?”
“你帶豆蔻走!我留下!”說着,陶綰綰將跌坐在地上,一臉迷茫,分不清是何狀況的沈豆蔻提起來,手上灌入內力,拼命將人朝空中一丟,叮囑,“不要回頭,先走!”
“綰綰,我不走!”沈豆蔻腦中一片空白,從空中墜落到穆九懷中後才反應過來,拽着穆九胳膊上的衣物說,“穆九哥哥,我們不能這麼不講義氣!要留下來!”
“留下來拖後腿嗎?”
“義氣可以當飯吃嗎?”
陶綰綰和穆九同時訓斥沈豆蔻。
兩人對視一眼,點點頭,穆九胳膊一翻,將沈豆蔻甩到背上,揹着她就快開始提氣狂奔,朝着雲景山莊的方向。
衛雨伯見此狀況,並未動怒,繼續苦口婆心的勸:“陶大小姐,本官知道雲景山莊的勢力在西洲不容小覷,誰見了不禮讓三分。但勢力再強,畢竟也是江湖勢力,陶大小姐,你可想清楚了,現在是在和朝廷,和天子作對!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千里,幾個雲景山莊承受得起?!”
林彥問自出生以來,雖然並非沒有身處險境過,但只要有爹爹護着,他總有底氣,知道可以化險爲夷。
此時身在西洲,遠離京都,早就離開爹爹的庇佑。
他第一次體會到,原來死亡可以這麼近,他興許真的要葬身於此。
“綰綰,你先走吧,本就與你無關,不該把你無端牽扯進來,對此深感慚愧。”林彥問並不畏死,依舊溫和有禮,低聲勸陶綰綰。
“怎麼可能?我說過,咱們是朋友,對朋友見死不救,我陶綰綰將來還如何在江湖上混?”陶綰綰將腰間的劍拔出來,用力一甩,宛若銀蛇。
林彥問感激地微微一笑,好似盪漾進陶綰綰心中。
衛雨伯見沒有辦法,一擺手:“關門!將這些人拿下!”
話音剛落,只聽見“嘭”的一聲,府衙硃紅的大門落上鎖,衙役們一窩蜂地衝上來。
保護林彥問的衙役雖然只有六人,但也都是個頂個的高手,放在平時,只怕府衙所有的衙役出來,都不是他們的對手。
但冒充的衙役是西洲刀尖上舔血的殺手,出手狠辣,見血封喉,才一炷香的時間,那六人全部都身受重傷。
林彥問有驚歌始終保護,並無大礙。
陶綰綰功夫不弱,但是在這麼多頂級殺手面前,還是稍顯吃力。
驚歌也多處掛彩,刀刀深刻入骨,鮮血順着胳膊流下來,滴在地上,觸目驚心。她身上的傷總是癒合後又劃破,一層疊着一層,好似永遠都不能痊癒。
衛雨伯見此狀況,在一旁冷笑:“你們就不要負隅頑抗了,束手就擒。我年至耄耋,不想再造殺孽!林彥問,只要你隱姓埋名,再也不出現在西洲,我答應放你一條生路!”
“我若是膽小鼠輩,今日便不會在公堂上將你們揭穿!”林彥問冷冷的拒絕,用力擋開刺來的一劍。
陶綰綰不停地望向縣衙大門的方向,心中焦灼地想:“哥哥爲什麼還沒有來?”
衛雨伯似乎明白陶綰綰的想呀,反問:“陶大小姐,你真以爲冀沉莊主像你這般任性?可笑,若是都跟你一樣,雲景山莊早就被滅門了!”
衛雨伯年過半百,可是看着雲景山莊一路從幼年莊主遭人欺凌,到如今勢力滔天。
陶梟絕不像表面看起來那般溫良無害,是個鐵腕手段的人物,所以他們纔不敢沾染。
衛雨伯冷笑:“你真以爲,你哥哥會來趟這趟渾水嗎?”
聽見衛雨伯的話,陶綰綰竟然心驚肉跳。她知道哥哥不會坐視不理,但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可能在將雲景山莊拖入萬劫不復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