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數人面色一變。
按理來說,互結姻親的宴席本不該如此寒磣。
但一想到對方是十惡不赦的魔頭,身爲正道宗門,誰人心裡不憋着口氣,哪能真心去佈置場地,營造喜慶氛圍。
便是衆人面上,都是沉重居多,並無微笑。
本憂心會否因此惹惱魔頭,然對方始終未發一言,看樣子是根本不在意這點小節。
想想也是,當初他大鬧攬月仙尊婚宴,將人擄走強行連理,又有何人充當賓客,呈上祝詞。
這魔頭根本就不在意衆人態度,要的只是將人握在掌中。
何等的狂妄!
以至於他臨時改變主意,想要同時一娶兩女,在場衆人也毫無其他辦法。
若水琉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一邊是擔心葉師姐會被牽扯進來不得善終,另一邊則是因這魔頭無禮之舉,而感到無比的羞辱。
想她雲落州第一美人的頭銜,何時受到過這種怠慢。
雲丹鶴的脣線抿緊,整個人顯得異常嚴肅。
她當然知道這一舉動對若水琉而言是何等的羞辱,同樣也想到以葉無憂的心性,許是受了矇蔽。
一時有心要說些什麼。
“雲峰主不必多言。”李元軒擡手阻止。
在場衆人的神色他都看在眼裡,只當是因服飾不合禮制而鬧出的不快。
想他在藍星時參與過好幾次上流圈子的宴會,自然懂得這層關竅。
細看若水琉與葉無憂身上的長裙,顏色雖然相仿,細節處卻別有洞天。
若水琉一身更爲精緻,顯得大氣優雅,以此儀態自然可登大雅之堂。
而葉無憂一身則相對簡樸許多,裙面樸素無花紋相綴,看起來十分隨性,大抵是有失禮數。
李元軒自認以自己的財力,當得起衆人賣他個面子。
且又想到葉無憂心性單純,在青雲宗內格格不入,不願她被以此刁難,言辭間更是無有客氣,態度堅決。
“這儀式既是以我爲中心,峰主還是不要本末倒置的好。”
雲丹鶴明白時務,將話嚥了回去。林逸風卻緊皺眉頭,仍想掙扎一二。
“無憂,你可知現在是什麼場合?”
“回師父的話……”葉無憂自知方纔失禮,扭扭捏捏地站出來疊手應聲,低垂着頭無精打采,“無憂知道。”
“這是爲了歡迎李元軒師弟而破例設下的迎新宴席,無憂這一身打扮唐突師弟了。”
原來如此……
衆人驚詫中帶着明悟。
迎新宴席……這魔頭便是如此糊弄她的嗎?
雲丹鶴轉向李元軒所在之處,恰得對方看來一眼。
眸中雖無情緒,但以她的理解,這一眼是警告無疑。
正欲出言打斷,以免性格正直的林逸風就此攤牌,惹得魔頭出手。
不想慢了半拍,面相溫和的男子已肅目將話說完。
好在他沒有鑽牛角尖,鬧得場面難看。
“既是迎新宴席,無憂,散席後你自去堂中面壁思過,好好想想自己哪做錯了。”
“無憂知道了……”
“林堂主,面壁不妥吧?”李元軒凜眉看過去,話中並無敬意。
能在歪風邪氣的青雲宗內坐上堂主之位的,想來也不是什麼好鳥,不能單單以貌取人。
自己既然有話語權,便沒必要跟他做些什麼表面功夫,省得對方拎不清自己的態度。
在維護葉無憂一事上,誰來都不管用!
葉無憂悄咪咪看他一眼,滿目感激。
見她神情,李元軒就知道,自己的聲望積分定然又增加了不少。
於是背脊挺得越發筆直,甚至直接上前一步將人擋在了身後。
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也別想阻攔他賺取聲望積分!
見此,衆人心中無不哀慼,似乎已經想到此夜過後葉無憂的悲涼結局。
不忍眼睜睜看着葉師姐慘遭魔頭毒手,若水琉盡力做出小鳥依人的姿態,上前扯了扯李元軒的衣袖,語調嬌哄道:
“尊駕,今夜我有秘事相談,能否單獨……”
男子沉默的目光,讓她嚥下了後話。
那雙墨眸彷彿審視,要看穿她內心一般,令她心絃一緊,不敢再輕易開口。
實際上,李元軒的的確確是想從若水琉臉上看出點什麼來。
這個單獨談話,是什麼意思?
若小師姐爲什麼是這種,讓人浮想聯翩的表情?
以及她怎麼在自己維護葉無憂的時候,說出這種前不着調的話?
名人有言,向來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揣測他人。
難道……
李元軒心思轉了轉。
她是怕自己被葉無憂俘獲心神,有好東西忘了她,所以纔不惜用女兒家的嬌態,來施展美人計?
越想越覺得有理。
畢竟女人嘛,都是很善妒的。
眼瞅着自家金主同別人走得近,哪能不心急如焚?
不可否認,若小師姐的邀寵,的確某種程度地取悅到了他。
但他謹記前人的經驗,女人只會影響拔刀的速度,是不可能在這一關上跌倒的!
“放心。”李元軒面上勾着淺笑,淡聲表態,“該你的,一滴都不會少。”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原本正兒八經的油水問題,傳進衆人耳中,便成了不可名狀的顏色羞辱。
坐在椅上的林逸風雲丹鶴二人面色皆是一沉。
連若水琉也是慘白着臉,死死咬住銀牙,免得自己委屈得落下淚來。
李元軒見衆人反應心中存疑,嘴脣翕動正想問詢,卻被大師兄及時救場打斷了思緒。
“李師弟,依照禮制,只能與一人誓詞……”接觸到他的目光,大師兄頓時泄氣,“我我我說真的,不,不騙你……”
李元軒恍然大悟。
怪不得大家臉色多有難堪,原來紅裙是隻有領導誓詞之人才可穿的顏色。
且他與葉無憂關係親密,若小師姐不得不感到危機,免得領詞人的位置被她搶了去。
想來這也是地位的象徵,就跟他在藍星時入團入黨宣誓一樣,要不是表現優異的學生,領詞人的位置還真輪不到他。
只是沒想到玄幻世界的宗門竟也有這種禮節。
“哦,沒事。”他頷首點頭,“誓詞的話,交給若小師姐我放心。”
話音一落,衆人鬆了口氣。
總算是保全了一個,也免得小師妹平白遭受侮辱。
雖然不知道魔頭的措辭爲什麼那麼奇怪,一句話說得不像是要結做道侶,反而如同上級對下級發號施令一般……
但事情總算是有了好的進展。
大師兄受到些許激勵,靈光一現,又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