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御從廷議上回來之後,便喚了明周道人過來,並令其將玄廷給予諸人的功賞全數分賜下去。
除了玄廷給予的賜功,還裡面有守正宮內部給予的一些褒獎。所以哪怕是未曾參戰的朱鳳、梅商二人,因爲諸人不在期間鎮守有功,他也是給了一點分賞。
隨後他坐定下來,妙丹君一竄,來到了他身邊,他伸手揉着,心中則在思索着廷上所議之事。
他倒沒怎麼在意兩邊的爭論。他之所以方纔沒出言反對崇廷執,就是因爲崇廷執所言也有其有意義的一面了。
只是這位太急了。
當初玄法是玄廷遭遇濁潮,諸洲分離,上宸天又攻伐甚緊,在這等岌岌可危的局面下爲了應對內外壓力而扶持的。而現在玄廷的力量足以應付內外敵人,當然不可能去做太大的動作。
雖然有些敵人的確很難防備,可玄廷也不是沒有辦法。而且事物都有兩面性,造物派之前就一直就在追逐力量,這在之前也是有過一些先例的,到現在也未停下,要是放鬆了繮繩,外部的事機且先不去說,內部是一定會出現問題的。
最重要的是,造物並非唯一的選擇。就如戴廷執所提出的方法就是可行的。
天夏現在的整體策略是外緊內鬆,世間是以提高民生爲主,這樣纔好有更多的人明識知禮,不但可有更多人爲天夏強盛出力,也能有更多合適學子選擇道途,若是按照崇廷執所言來做,那現在非要一下全部倒向軍事不可,這很不符合天夏現在的走向。
不過他考慮下來,守正宮的力量的確是要加強,只從眼前來看,不算天夏,前面紀元的主宰似都似不亞於後來主宰,甚至還有所超過,莫契神族之前還有兩個紀曆,當時那些主宰會不會還存在着?
不管有沒有,提防還是要做的。
這個時候,訓天道章之中有一陣意念傳來,他注意觀去,原來是風廷執尋來,便落意問道:“風道友,可是有事?”
風道人聲音傳來道:“道友,崇廷執方纔那番言論,道友如何看待?”
張御言簡意賅,道:“有可取者,有可棄者。”
風道人道:“我觀他不過就是爲了打壓玄法,所以才刻意擡舉造物,待得下回廷議,他一定會再次堅持此事,我看不達目的不會甘心。”
張御道:“凡事皆可論,他有他的道理,我亦有我的道理,諸位廷執心裡想來自有判斷。”
風道人點了點頭,道:“我只擔憂他們借題發揮,又弄出什麼事來,道友心中有數便好。玄法方纔有如今之大好局面,興盛在即,這個時候萬不能讓人阻遏了。”
張御道:“法無常法,我玄法因天夏而興盛,若能推動天夏向前,並能一直前行下去,那又有什麼可以擔憂的呢。”
風道人頓有片刻,才感嘆了一聲,道:“道友說得是。只是有些執念卻非說放下就能放下的啊。”
再說了幾句之後,風道人便告辭離去。但是這位意去未久,戴廷執卻也是通過訓天道章尋到了過來,並對他言道:“崇廷執、鍾廷執兩位所思所想,我亦知之,但戴某還那等意思,當是加強守正宮。
我天夏之強乃在於強民固道,過去之事已是證明了此點,在玄法不曾有負所託之前,戴某自當會支持玄法。至於那造物,目前還立足於民生爲好。”
張御也是清楚,戴廷執上次尋他支持,所以這一次也是投桃報李,在廷議之上鼎力支持他。但是戴廷執顯然不會是隻講人情之人,他說的話基本也是向着天夏有利的那一方面,要是不利於天夏,那是怎麼也不會支持的。
他道:“不管玄廷下來如何決定,事情未曾停下之前,我當會先擴增守正駐地人手。”
戴廷執點頭道:“戴某對此亦是贊同。”再是說了兩句後,他也是收意離去。
張御待他離去後,則是坐了一會兒,眸光之中透出銳芒,此刻他決定親自出手,去將那最後一個與莫契相關的異神剷除。
待收攝心神之後,他根據先前曾是感應的靈性之所在,便一縷氣意往那裡渡去。眼前微微一晃,再次來到了那一座四壁平直宏偉建築之中。
四周金屬色的牆壁正發出朦朧的微光,他沒有去理會別處,直接踏步往裡前行,沒多久,便是來到了通道的盡頭處。
這裡唯有一堵牆壁,壁上嵌着一個半人半怪,帶有面具之人,其有着鱗片及觸鬚,像是由各類古怪生靈的拼合起來的。
只是看到他過來,這個異神變得異常之恐慌,並且流露出了表示願意臣服的情緒。
張御看了它一眼,其之所以出現,就是復神會及一些莫契信徒信念的凝聚,其本身也是莫契神族的人間代言。
哪怕這異神自身不想,神性也是會引導其去做一些莫契神族想做之事的,並還有一定可能設法復活莫契神族,尤其是在靈性預言還未散盡的情形下,更可能去如此做。所以其必須是要解決的。
他心意一喚,一道明亮劍光飛起,斬殺了在對面牆壁之上,在“斬諸絕”神通的運使之下,霎時間將這面牆壁斬成兩段,那靈性也是被一同斬殺絕盡,那半人半怪的異神頓了片刻,而伴隨一陣深長的鳴嘆之聲化作無數沙霧崩散下來,這裡整個地方也是搖晃不已,開始崩毀坍塌。
張御意念一轉,便是回到了身軀之中,不過看那時晷,卻已然過了半天。
眼下莫契諸神皆以剷除,不過還剩下一個南陸復神會的首領依舊在躲藏在間層深處,這個人也必須剿滅,免得再引動什麼。
而這件事需要挑一個合適的人去做。
他喚了明周道人過來,道:“明周道友,去把伊初道友請至守正宮。”
明周應命而去。
沒有多久,伊神就來到了守正宮前殿,待入殿見了張御,祂用十分標準天夏禮執有一禮,道:“道友喚我來這裡,想是有事吩咐在下?”
張御將事機簡略一說。
伊神十分爽快道:“這件事交給在下好了。”祂還嫌立功不夠多呢,正這件事來得正好,又問:“此行只我一人麼?”
張御道:“我覺得道友一人足矣。”
伊神神情認真起來,對他鄭重一禮,口中道:“不敢有負所託。”
祂本來以爲張御會派一個人來負責監視自己,沒想到居然很是信任他,這讓他不禁下決心要竭盡所能完成此事。
張御倒是不怕祂弄鬼,這位連四柱神都殺了,又怎麼會對一個下面的信徒有所留手?要是莫契神族真的回來,那第一個要解決的就是伊神了。因爲無論在哪個勢力看來,叛徒都是比敵人更可惡。所以這方面交給伊神去處置最好不過了。
他又給了伊神一枚傳遞所用的法符,告知他關鍵之時可用此聯繫元都玄圖,便可從間層之中出來,吩咐過後,便是讓他離去。
與此同時,青陽上洲,鶴殿之上。
竺廷執站在那裡,擡頭看着望着那一株鬱鬱蔥蔥的大榕樹。
要是按照崇廷執的想法,需要用到造物保護洲域,那因爲靈性力量和法力氣機的某些衝突,兩者無法同存,勢必二去其一。
就算現在不用這麼做,以後造物力量的一旦提升上來,那也是要除舊佈新的。
他自語言道:“當初你若是知道身後之事,會是如何選擇呢?我料你恐怕是會對此置之一笑,仍舊是義無反顧去做的吧?”
而在這時,惲塵結束了玄府之中的一些事,來至鶴殿頂上,方纔擡首,卻見一個青衣人影站在那裡,他先是一怔,隨後一陣驚喜,急忙上前幾步,深深一拜,道:“弟子惲塵拜見老師。”又擡頭道:“不知是老師來此,弟子失禮了。”
竺廷執轉過身來,看了他一眼,頷首道:“功行還算有長進,倒是還差了許多。”
惲塵低頭道:“弟子慚愧,讓老師失望了。”
竺廷執道:“失望不至於,慢慢修行便是,不用貪快求進,你的潛力極大,未來可期,我輩修持纔是根本,一些俗事你不必管太多,有些事情爲師會替你解決的。”
惲塵諾諾稱是,道:“弟子多謝老師遮護。”
只是他心裡有些彆扭,不是因爲自己功行跟不上,而是老師暗示他可以少管事,甚至不管事。
可這怎麼能行?管事就是他的樂趣所在,每次他處理完一件事都能從中感受一股深深的成就感。
特別是自己親手佈置的,並能良好執行下去的事機,特別讓他感到滿足。要是不讓他做,那當真是十分難受。
竺廷執這時遞了一枚玉匕給他,道:“此物你可以收着,當能助你修行。”
惲塵接了過來,回道:“弟子一定會努力修持,以報師恩。”他心裡則暗想着,“看來得少管些事了,唉。”
竺廷執再是指點了他幾句後,也沒有再多留,一如其人來時,隨着一道濃盛青氣晃過,就於無聲無息間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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