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道人一聽,神情凝肅起來,道:“上宸天修士麼,多謝裴道友告知,待我這裡安排好之後,就來助道友一臂之力。”
裴嶽打一個稽首,那飄忽身影驟然消散。
左道人立刻迴轉身,對傅錯言道:“傅少郎,你也聽到了,有上宸天修士在此,我們既是軍府委派到此,那麼就絕然不能退縮。”
傅錯心中其實是不情願的,傅氏軍是僱募軍,實際上也是傅氏的私軍,要有什麼損失也是自己來承擔,而遇到上宸天修士,搞不好就要死傷慘重。
可是左道人說得不錯,若是這個時候他退縮了,那麼傅氏軍也別想在奎宿地星上存在下去了。
他一咬牙,對身旁之人關照道:“吩咐下去,守住各處路口!”他一把抓過一個親信,“把這裡情形去告訴阿父一聲,讓他也做好準備。”
那親信一點頭,立刻轉頭跑了出去。
而就在那黃龍精魄在左道人等人面前散去的一瞬間,這東西便就在那巨舟大廳之內顯現了出來,只一現身,其便朝着張御俯衝而下。
張御微微擡頭,他站在原處未動,待這東西衝至近前,卻是一擡手,轟地一聲按在了那精魄頭顱之上,這精魄前衝之勢居然被他生生遏住,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往前再挪半寸。
裴嶽見此,心中一驚,他對着上方一指,大廳四周圍的玉璧之上頓時浮現出了一個個道籙圖形,有金黃色的光芒在裡流轉不息,他大喝一聲:“拘!”
頃刻間,一枚枚道籙飛出玉璧,再連接到一處,化作了一張無處不在的金光羅網,並往中間合攏而來。
張御見到這一幕,只一拂袖,一道雪亮劍光一閃,自黃龍精魄身上一掠而過,便已將此精魄斬成兩段。
而就在金光羅網即將合攏前的一瞬間,大廳之內似有燦爛星光閃爍了一下,下一瞬,張御身影已是來到了那網羅之外,同時他身外飛劍若疾電一閃,騰空斬來!
裴嶽此時也是意識到張御了得,絕非自己以前所見過的玄修可比,他不敢大意,稍稍退後,拿一個劍訣,背後飛劍鏘地一聲飛起,化若夭矯飛龍,與斬來的蟬鳴劍鬥在了一處,同時伸手一推,守禦再身前的銀屑飛騰散射,往張御所在彌散而去。
趁着這一瞬間的攔阻,他雙目之中有赤紅光芒一閃,伸出手去,張開五指,向着前方空處虛虛一拿。
轟!
整個巨舟似是晃動了一下,他手心之中出現了一團耀目無比的灼灼火芒,而大廳之中的溫度卻是急驟下降,周圍玉璧之上因此凝聚了出了一片水汽。
這是他將巨舟之中積蓄的地火精氣給抓了出來,並且以法力糅合而成,一旦被他發動出去,還能牽動地火,其威能足可將整個巨舟乃至方圓十里之內的人和物一同崩滅,不過他自身有避術之法,自可以免去一劫。
可正待他欲發出火精之時,便見一道明銳無比的光芒閃耀出來,一下照入他的心神之中,他腰間一枚玉佩立時放出一縷清氣,將他神魂守住,可即便如此,他也是不由自主恍惚了一剎那,待他回神過來的時候,張御已然欺至近前,一道閃亮劍光已然斬了下來。
裴嶽連忙閃避,仗着精妙無比的挪遁之術,屢屢避開劍光斬殺,可在這般逼迫之下,他一時被壓得只有躲避之能,而手中聚集火精之氣始終沒有辦法出手,但卻要時時維持不散,這反而成了他的拖累。
這個時候,那條被斬成兩段黃龍精魄再度凝聚起來,精魄附靈而存,映照而出,只要寄存靈精的寶物不壞,就不會真正滅亡,其在聚合之後,一聲龍吟,便又向着張御衝來。
張御目光微微一閃,上方蟬鳴劍忽然綻放出一陣神光,隨後速度驟然一疾,更有無邊巨力自劍刃之上滋溢出來!
裴嶽那柄飛劍頓時招架不住,在一聲金鐵交鳴聲被震飛了出去,旋轉百數十圈後,錚地一聲釘在了大廳的玉璧之上,劍身之上的光芒閃爍了幾下,聽得乒乒幾聲,刃鋒之上多出了十幾個米粒大小的缺口,而後徹底黯淡了下來,似乎變成了一柄凡鐵。
蟬鳴擊退這飛劍之後,再是一疾,一下追上了那頭正欲前衝的黃龍精魄,從龍頸之上一穿而過,將之牢牢釘在了地面之上。
裴嶽本是寄望黃龍精魄能阻擋張御片刻,好讓自己有放出火精的機會,見到此景,知道已是時機已失,只得五指一張,將火精散去。
他這一招神通若是放出,固然威能非凡,可卻被張御逼得從頭到尾沒能成功施展出來,等若作了無用之舉。
不過解脫此術,他也是去了牽寄,多出了一絲餘力。
爲了擺脫不利局面,待張御劍光再至,他施展出了一個照影換替之術,身後玉璧之上光芒一閃,內中之照影與他本人頓時一個互換,劍光過處,只是劈散了一個虛影。
成功從劍刃之下逃脫開去,裴嶽身影在玉璧之中浮動了一下,又從另一個方向上走了出來,
不過雖是暫時擺脫了張御劍勢,可他臉色卻並不好看,因爲他意識到,自己根本不是張御的對手,自己身份不可避免要暴露出去了。
就在這時,聽得腳步聲來,便見一名鬚髮烏黑,手持拂塵的道人自外走了進來。
裴樂見到了他,目光一動,衝着張御一指,大聲道:“左道友來得正好,此人棘手難纏,請助我一臂之力,將之拿下!”
左道人對張御看有一眼,道:“好,道友待我助你!”
他把拂塵一擺,霎時一大片水浪隨之涌出,然而那水浪所去方向卻並沒有對着張御而來,反而是對着裴嶽而去。
裴嶽反應甚快,或是也是提防着左道人,晃身之間,已如光影飛去,他寒聲道:“左道友,你這是何意?”
左道人把拂塵擺在臂彎之上,老神在在道:“這位張道友乃是玄修,上宸天又哪來的玄修?所謂上宸天修道人,當就是尊駕自己吧?”
裴嶽目光閃爍了一下,哼了一聲。
張御此刻持劍而立,擡首望向裴嶽,他把大袖一揮,鑑心玉袍上頓時滾滾雲霧涌動出來,霎時蔓延至整個大廳。
裴嶽不知道這是何物,只能警惕避開,他此刻以一敵二,自覺無有勝算,已是在想如何脫身了,只是目光一撇,暗罵一聲。
左道人甚是狡猾,就站在大廳出入門戶之前不挪腳步,這般既保證了他自身退路,又令他不得出去。
可這時他又忽覺不妙,因爲隨着周圍這些玉霧瀰漫,將四周玉璧完全遮去,這意味着他照影換替之術無從發動了。
張御以玉霧斷了裴嶽後路之後,就一步跨出,星光飄蕩之間,倏忽挪至近前,又是一劍斬來!
裴嶽這一次無從退避,只能在劍光進勢之下狼狽閃躲,只是避開十來劍之後,便覺不支,左道人這時眼中一閃,一擺拂塵,頓有水浪激涌,雖落到裴嶽身上的僅只是一點點水花,可也令其身形微微一緩。
張御豈會錯過這等機會,他眸光微閃,一道犀利劍光在大廳之中一閃即收,而後他退開兩步,將驚霄劍錚地一聲擲回鞘中。
裴嶽站立那裡不動,片刻之後,他渾身如生人一般的氣色退去,整個人變成了一個泥塑胎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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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頃,聽得畢剝爆裂的聲響傳出,他先是頸脖上裂開了一個裂口,而後擴散到了頭顱和身軀,一塊塊泥片掉落下來,最後整個垮塌倒地。
而此時此刻,那個盤膝坐在那裡的道人身上冒出屢屢氣煙,先是皮肉乾癟下去,化爲一個焦黑骷髏,而後徹底朽爛,垮塌在地面之上,唯有手中的一隻玉匣還落在那裡。
左道人有些驚異,問道:“這是何法?”
張御看了一眼,道:“若無差錯,這當是一種高明的身外化身之術,名爲‘陰像泥胎’,我以前也只是在典籍之上見到過,修道人將自身意識神魂乃至法力精元寄託於此之內,如此便可變成另一人在外行走。
只是這般做後,其真身卻不能挪動,需用靈寶之玉護住真身,並需時不時回來,用一口氣機吊住,才能不至腐朽。”
他擡目望來,道:“方纔要多謝左道友相助了。”
左道人連忙道:“道友客氣了,上宸天修士乃我輩之大敵,左某豈可袖手旁觀?況以道友之能,想必無有在下亦能斬敵,左某可不敢佔這個便宜。”
他撫了撫須,道:“只是有一事倒是值得注意,那裴嶽並非蠢人,上宸天過去無有玄修,他卻污衊道友是上宸天修士,他當真會露出這麼大一個破綻麼?”
張御知他意思,道:“道友之意,是他無意之中暴露了上宸天內部的隱秘?”
左道人點頭道:“我細思之,要麼就是上宸天如今也可能有玄修了,要麼就是我們這處之人投靠過去了,故是他視作理所當然。
可是尋常玄修上宸天修士哪裡會放在眼裡?也不可能當真視作自己人,而能得此輩看重的,只有真正功行高深之人,就算是我輩修爲,許還是差了一層,或許也唯有……”說到這裡,他語聲一頓,沒有再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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