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枚道印碎片可能是從未見過的,也可能是以前接觸的道印碎片,但不論哪個,定然能使道法能爲更上一層。
隨着張御意念轉入其中,彷彿深入了一方空洞之中,意識心神都是在不斷往裡沉陷進去,除此之外,什麼都感受不到,這等感覺,卻有些像是再度沉入道隙之內了。
很快,他陷入了一片極致寂靜之中,彷彿所有一切事物都是靜止了下來,連思緒亦是平復,漸漸忘卻了自身,忘卻了外物。
然而靜至極處便爲動,在這等恆常空靜之中,有一點漣漪倏然泛開,整個寂寂之世頓被打破,無數光聲色氣一齊涌了上來。
張御再一次感受到了自身之存在,他能無處不在的氣光向着自己傳遞而來,而他自身也是化融入了其中,隨之動盪起來。
此時此刻,他手中握持的那枚玄玉之上也是一陣陣流光閃爍,如同水中光影般晃盪來去,隨着躍動愈發頻繁急驟,逐漸了連成一片,就在光芒由內向外鋪滿整個玄玉,像是將之鼓脹撐滿之後,玉面之上出現了一絲絲的裂紋,再是碎裂成了無數細小玉屑,簌簌滑落到了大殿地面之上。
張御心神從中退了出來,他望向大道之章的光幕之上,此時此刻,那裡又是多了一枚道印,他也是知悉了此印爲何,這是一枚聞印殘片,對應的是六正印之中的“耳印”。
“耳”爲聞爲知,爲傳引,爲判別;對應這枚道印之能,更是在於“知我、辨人、聞世”。
在瞭然了此印之用後,他也是精神爲之一振,道印各有其能,“聞印”並不能直接增加他的鬥戰之能,但在現階段,此印對他的作用可能更大。
其中“聞世”之能在於對外感應,若有劫危變數到來,能夠提前有所察知,並且此印若得運用好,則可以反向察觀,辨明看劫危起之於何方,起之於誰人之上,感應之力得以大大增進。
“辨人”之能,令他能夠通過此印較爲清楚判別對方的手段、神通乃至於道法。這若是加上“目印”觀望對方的氣機流轉,那麼當更收奇效,若是敵手無有手段遮蔽自身,那在他面前幾乎就是不設防的,可以一眼望得通透。
並且辨人、聞世之能若是配合施展,再加目印之能,可以使得他能更好感察到敵手神氣寄託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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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除卻上述兩者,“知我”之能無疑是目前最爲有用的,尤其是配合“啓印”來運用時,更有玄妙之用,可以知悉自身道法該是如何行走,又該往哪個方向去努力。
要知道,修道到了他這個地步,那完全就憑自悟了,沒有人能夠教導他,上境大能走得都是自己之道,便是傳下的道法,也是自己對道法的理解,他人便得授傳,也需得推陳出新,明瞭自身,才能繼續往上行走。
可修行好似一個人站在荒漠之中,無人教導的難處就在於,你不知道到底該往哪裡去,只能憑着自己的判斷去選擇。若是走對了還好,由此蹚出一片敞亮天地,要是走錯了,那說不定就道業終了。
且在行道途中,這等選擇不是一次兩次,而是要經歷許多次,但是選錯一次就可能導致永無登攀之可能,偏偏還沒有任何回頭路可走。
而現在得有此印,卻是能夠藉此告知他,自身該往哪個方向去,雖然這“聞印”本身只是一枚殘印,並無法做到如何細緻,可光只是可以指出大方向,就已經莫大的收穫了。
不止是如此,現在他身爲玄法開道之人,又是玄廷廷執,自有責任帶得更多後輩攀登上層境界,更別說現在有元夏大敵在外,此亦是迫切需要。而有了此印,那便能辨人辨我,從而立造出更爲合適後輩攀渡的章印。
在這一番思索過後,他試着運轉了一下道印,這人探查的自身,他想知道自己何時能得到屬於自身的道法。
道印一轉之間,只覺得渾身上下浮動起一縷縷,一線線光芒,並似與外世與萬物似有產生了某種合鳴。
本來他早已跳脫出了凡塵,斬斷了萬物牽連,但他本身還在大道之內,所在這些其實是他自身道法與天道交流互融的映現。
他雖具“身印”,能明自我,但僅知眼前,難知未變;而得聞印運轉,諸多變化俱是映照而出,原本模糊的玄機都是逐漸變得清晰可辨起來。
不多時,他心中便得有了一個答案。
以往他知道自身道法正在形成之中,並不知道具體會是多久,但現在卻是明確知道,若是自身不放棄修持,並且繼續深入挖掘如今所具備的各個道印,那麼最多兩載時日,就可將道法完全。
他想了想,此前他對與元夏戰事可得拖延的時日有個大概預估,若是兩載時間無動靜,元夏那邊還不至於對天夏有所反應。若是長孫廷執那裡一切順利的話,差不多這個時候也是該把打造外身的成熟技藝拿出來。
兩載之後,那便很難說元夏會採取什麼行進,若是應對的好,或許還能拖延更久,要是不妥,說不定元夏立刻就會發動對天夏的進攻。
不過現在得了這枚聞印,他心裡倒有一個計議,若是可以成功,那說不定真的可以將時日延長下去。
他擡起頭來,由清玄道宮望向天外,坐了一會兒後,便即喚出訓天道章,尋到了戴恭瀚,並傳意過去。
片刻之後,後者身影從大道之章中照顯出來,對他打一個稽首,道:‘張廷執可是尋戴某有事?”
張御也是還有一禮,道:“按照此前廷上議事,爲了迷惑元夏,此輩之所求,有一些可以不緊要的地方,可以照着施爲,御以爲,元夏所要求墩臺,當是可以先在虛空之中修築起來了。”
修築墩臺,這是元夏與他的定約之中,所要求他做得第一件事,而且十分要緊。
此物豎立,主要爲了方便兩界之間的傳訊和往來。雖然這東西沒有足夠的修道人鎮守,天夏只消稍稍發力就能將之擊破,然而在元上殿,特別是上殿那裡,卻是十分重要的事情,因爲這代表獲了元夏在天夏這裡獲得了第一個立足點,具有極大象徵意義。
元上殿可是每旬都會給下面發報貼,不忘持續宣揚自身的,而這方面是非常值得大書特書的,有利於他們與諸世道爭奪元夏的主導權。
不過在張御看來,這也是一個矛盾的交集點,其實元夏能夠利用的,天夏也一樣能利用,且說不定能憑此做到一些以往認爲難以做到的事。
戴廷執道:“在外宿陣璧修築墩臺倒沒有什麼妨礙,張廷執是認爲眼下已然是可以放任此物出現了麼?”
張御點頭道:“戴廷執可以放心施爲,此中御已是有所安排。”
在獲得聞印之前,此事他還覺得還需再拖上一拖,但是獲得聞印之後,他卻是可以通過建立的這墩臺,將兩邊尋常傳遞之言辨聞入耳,這般哪怕不去管其餘謀算是否可成,也等於變相獲得一個獲知消息的渠道。
戴恭瀚道:“此事戴某稍候便就安排下去。”
張御道一聲有勞,便與他別過,隨後看向虛空,便化出了一道化影分身,於瞬息間來到了位於陣璧之外的宮臺之上。
在這處面向虛空的空曠平臺上站定之後,他以訓天道章對着某處弟子吩咐了一聲,隨後等在了那裡。
未過多久,有一光亮自遠處飛騰過來,並落在了大臺之上,裡間現出一名其貌不揚的元夏修士,謹慎看了看他,道:“可是張正使麼?”
張御道:“是我,你就是盛上真的弟子?”
聽他這麼說,這元夏修士頓時輕鬆了許多,對他執一禮,有道:“小人名叫胥圖,正是盛上真的門人。”元夏不存在門派,也只是下殿因爲需要,還維持着不依靠血脈的功法傳承了。
張御道:“你現在可能聯絡到盛上真麼?”
胥圖有些意外,他猶豫了一下,道:“雖是可以,但若是此刻傳訊,沒有墩臺的話,卻需依靠上真賜予在下的金符,此物用一次便少一次,且也容易讓上殿截取下來……”
張御道:“你無需管這些,我只要你現在發一封書信回去。”
胥圖躬身一禮,道:“是,上真讓小人來到這裡後一切聽從張正使安排,不知道張正使要傳告何事?”
張御淡聲道:“什麼都不必寫,你就這麼發回去、”
什麼都不寫?空白文書?
胥圖有些疑惑,但想來這位或許與盛箏早有定約,於是自袖中取出一枚金符,唸叨兩聲,隨後往天中一擲,霎時化一道金光往虛空飛去。
張御凝望着那一道金光,元夏便連金符也可以遁回虛空傳訊,隨時隨地可以針對天夏,而天夏幾乎對此輩是敞開的,這裡的確是儘早需要一個屏蔽了。
那一枚金符在穿渡兩界之門後,便落入了元夏界內,在虛空之中急驟穿渡,直往下殿所在而去,然而其還沒有達到目的地,忽然有一隻手從虛空之中伸出將之一把捉住,竟是憑空截拿了過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