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司議下去安排之後,不多時,元夏巨舟之上,一點靈光照落入虛空之中,然後迅速化開,同時巨舟之中有百數個墩臺自上灑落而下,墜至光暈之內。
這可不同於之前設立的墩臺,可以稱得上是諸物齊備的“元墩”了,此物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陣器,不但可供飛舟停泊,裡面甚至可以直接打造陣器,其作用與天夏的天城十分相似。
而且元夏這回出手十分豪闊,一上來就是推出百餘個墩臺。
不過墩臺雖多,可也只是嘗試,所以除了停駐有少數上層修道人,其中最多的是低輩修士,由這些人負責營造陣器和構築方域。
可元夏至多給真人這個層次的修士配以外身,這些低輩修士自然是沒有這等待遇的,唯一能作以屏護的,也就是墩臺本身了。
但休要小看這些東西,要是天夏方面置之不理,那麼他們會傳訊後方,送渡某件鎮道之寶的力量牽連進來,墩臺所在之地便都會被元夏天序所籠罩。隨着時間推移,墩臺就會成爲元夏侵入天夏世域的一處穩固據點。
其實比起直接攻破天夏的陣勢,兩名司議倒是更希望這等所在能夠牢牢存駐下來。
衛司議佈置好後,回到了主艙之內,對鄒司議道:“下來便看天夏的反應了。”
鄒司議想了想,看向虛空深處,對着身邊的隨從親信道:“讓那些外世真人全神戒備,小心天夏突襲,來人未必只會從那片世域內出來,也有可能事先藏匿在虛空之中。”
衛司議道:“還是鄒司議小心。”
鄒司議道:“天夏不同於我們以往的對手,要提防一些。”
不過令兩人奇怪的是,在這些墩臺立下之後,天夏方面仍是一片寂靜,並沒有任何人出來。
鄒司議不覺皺眉,道:“天夏一定有後手。”
衛司議道:“等着就是了。”他看了一眼那些配合陣器往陣璧深處攻入進去的外世修道人,道:“現在我們兩邊行事都很順利,我們還有什麼好擔憂的?天夏方面遲早也是會出招的。”
鄒司議總感覺自己漏了什麼地方,但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虛空世域之中,曾駑正站在後方一座陣臺之上,從他的視角往上望去,可以見到天壁之上正不斷泛出五顏六色的光斑,時而出現,時而消散,非常之密集。
這是外間陣璧遭受攻襲,傳遞到內的氣機迴應。
他看着這等場景,心中不由升起一股震撼之感。
自修道功成後,他至多也只是和同道之間有過切磋,並沒有經歷過任何世域與世域之間的碰撞,現在感覺,個人神通之能在這等對抗之下根本沒有太多用處。
他這個想法是正確的,兩個大勢力交手,除了真正的上層修士,底下修士作用有限。況且虛空廣大,一個玄尊的若用神通變化,至多籠罩一隅之地,若是涵蓋範圍廣大,那麼就極其耗費法力了。
一般不是有着極切要除去的目標,是不會如此使用的,反而直接使用自身法力纔是最爲方便的。
至於連通數十真人一同使動神通法術,首先要找到這麼多同出一脈之人,其次修道人勢力之間的對抗,戰陣上需要的能夠應付各種情況的手段,全同一術那是大而無當,除了聲勢大一點,好看一些沒什麼用,極易被人以克壓手段破解了。
戴廷執這時身在陣樞之中,對於元夏一方的所作所爲他看得一清二楚,只是他放任此輩作爲,一直按捺不動。
訓天道章之中有聲音傳來道:“回稟廷執,所有在虛空之中巡遊的守正此刻已全部都是回到了我方世域之內了。”
戴廷執道:“好,讓他們先行調息,儘早恢復功行,諸位同道,下來就看我等的了。”訓天道章之中傳來了一陣陣應和之聲。
他常年鎮守外層,成爲廷執之後,負責的也是外層事宜,所以在外層各宿的鎮守之中極有影響力。那些外層天宿的鎮守只是一具分身,其中有相當一部分人的正身如今就落在此處,只等着合適的機會出現。
戴廷執看着上方遭受攻擊後閃爍不已大陣,他們頭頂上這個陣法不僅僅是用來防禦外敵的,也是同樣用來防備虛空外邪的,而更多方面,是用來防備虛空邪神的。
現在他腳下這片虛空世域,恰恰就位於虛空深處,正是原本被虛空邪神重重包圍之所在,元夏修道人很快就知道,他們的陣法爲何包裹的這般緊密,而他們一個都不出去了。
這個時候,有一名正在駕馭外身的外世修道人感覺一陣心煩意亂。
他本是安然坐在元夏飛舟的艙室之內,以心神遙御着那些外身的,可此刻卻覺得哪裡有些不對。
他一睜目,卻是愕然發現,就自己一個人坐在此間,偌大的艙室空空蕩蕩,周圍所有同道都是不見了蹤影。
他十分之詫異,莫非是方纔有什麼事發生,這些同道全都走了,獨獨把自己留在這裡?
可這又說不通啊,除非是刻意針對他,否則沒有道理這麼做,他也不可能一點動靜都察覺不到。
要是此刻身在外間,他肯定第一時間便升起警惕之心,可問題是這裡是在元夏巨舟之內,下意識覺得這裡就是絕對安全之地,沒有誰能影響到這裡。
他又對外面換了兩聲,卻是隻能聽見自己的傳聲,沒有一個人迴應,他一皺眉,於是又試着用用外身尋到近處一位同道,問道:“範真人,你可曾覺得有什麼不對麼?”
範真人詫異看了他一眼,道:“什麼不對麼?”
那修士想了想,覺得還是說一下爲好,道:“在下方纔正在打坐,然而當中有所醒覺,卻發現不知何時,艙中只有在下一人了,其餘同道不知道去了哪裡。”
範真人對他古怪一笑,道:“那卻不知道了,我與你本也不在一處艙室麼……不過快了,快了。”
“什麼快了?”
那修士一下警惕了起來,他本能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一些東西,隨即似想到了什麼,猛然道:“不對,你明明……”
他這一擡頭,卻是一下怔住。
他驚愕發現,就在自己身周圍,所有人仍是安然坐在艙室之內,好似方纔那一幕只是自己心中的幻景。
“這是怎麼回事?”
他左右看了看,又擰眉深思了一會兒,最後覺得,自己恐怕是受了天夏的外邪影響了。
來此之前,上面就告訴過他們,天夏虛空之中存在一種穢惡之氣,要注意提防,一定是自己外身入到天夏之世中後,一不留神,受到那穢惡之感的影響了。
知曉原因之後,他又看了周圍人一眼,便定了定神,又是繼續在那裡持坐駕馭外身,一切與之前好像沒有什麼不同。
主艙之內,鄒司議和衛司議正在觀望戰局,因爲一切看着十分順利,他們不相信天夏就此放棄了反抗,所以反而不敢有絲毫放鬆。
沒過多久,他們忽然發現,那些個本該配合攻打大陣的修士外身,現在卻一個個停滯了下來,好像是遭遇到了什麼阻礙。
因爲他們不在現場,所以有些情況他們在飛舟上未必弄得清楚,便想着去遣人問詢一下。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傳出一個聲響,道:“兩位司議。”
兩人轉頭一看,見是一名傳訊修士,其人臉色有些蒼白,道:“兩位司議,情形有些不對,還請兩位司議過來看一下。”
鄒、衛二人對視一眼,跟隨着那修士來到了一處艙室之內,這正是那些外世修道人的駐艙。
他們走入進來時,便就見一個個外世修道人的正身坐在那裡,他們本應該是在遙御外身,然而兩人卻是發現,這些人氣息低靡,好像陷入了深沉定坐之中,對於兩人到來卻是毫無所覺。
鄒司議不覺皺眉道:“這是怎麼回事?”
這樣的情況,倒是不能貿然喚醒了,因爲這就如同閉關之人受不得外面驚擾一般,一旦強行喚醒,可能心神受創。
他雖然並不在意這些外世這些修道人性命,可現在是戰時,這些人眼下還有用處,而且他也想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衛司議在這裡走了一圈,道:“怪了,莫非是天夏的手段?那些外身還能牽連到正身之上麼?”
可這令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元夏外身可是成熟的技藝,一旦駕馭者發覺不對,或有侵蝕他人的跡象,那麼可以主動直接將外身捨棄,況且就算一個人出問題,也不可能所有人都出問題。
他對着年輕修士問道:“只這一處是這樣麼?別處如何?”
那年輕修士回道:“別處看過了,也是這般。”
鄒司議這時覺得哪裡有些不太對勁,他道:“一個艙室留多少人?”
衛司議道:“應當是六個人,我們一共準備了六處大艙,給這些外世修道人駕馭外身之用。”
鄒司議環顧一圈,道:“可這裡怎麼只有五個人?少了的那一個去哪裡了?”說到這裡,他猛地一轉首,看向那年輕修士,目光嚴厲道:“你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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