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之後,丁卯便來到了霜星鎮軍駐地之前,他看了一眼前方那個巨大的穹罩,本擬直接破開這遮蔽之處衝入進去,並通過這裡的內應瞭解此間的情況。
可是他身上法力方一躍動,還未等往前去,便似察覺到了什麼,身上又是光芒一閃,已是飛速往後退去。
就在他原本所站之地上,浮現出一枚枚閃爍不停的道籙,而在其他地方也有類似的東西此起彼伏的相呼應着,範圍及其廣大,好一會兒才平息下去。
這顯然是在緊急情況下才會開啓的守禦大陣,他馬上意識到,駐地內的情況和他之前所瞭解到已然不同了。
張御此刻正在靜室之內觀書,不過他的感應卻落在駐地內每一個人的身上,包括那牛、齊二名守鎮修士同樣也在他的監察之中。
這些人稍有異動,就能爲他所察知。
只是這個時候,他忽然感覺到袖中的陣牌微微跳動了一下,這似是大陣被觸動了。
他當即轉首而去,透過重重遮擋向外看有一眼,便見一個身影立在暴風雪之中。
駐地範圍不過三十里方圓,對於兩名修士來說可謂極近,在這一刻,雙方的氣機也是有了一剎那間的輕微碰撞。
那道人一擡頭,兩目閃爍了一下,身影便驟然退去,並很快從他的感應之中消失。
張御站了起來,走出了靜室,來到走廊之上,看向暴風雪下空無一人的曠野。
適才出現的那股氣機與常人略有不同,沒有那種躍動向上的生命活力,而更像是死氣沉沉的一潭靜水。
這極像是他所見到的那些道卒。
顯然是那背後之人又一次出手了。
對方應該就是來找尋他的,他沒有去追逐其人,因爲他知道對方很快就會回來的。
丁卯離開駐地之後,身影如電射而去,穿過暴風雪來到了一處山地之中,他身法力一張,身影一虛,直接遁入山體之中,輕而易舉深入到山腹之中,在找尋到了一個空洞後,他在此停落,盤膝坐下。
雖然他被祭煉成了道卒之後,並忘記了許多東西,可仍然保持着神智和清醒的意識,原先所掌握的道術也能自如運使。
他擁有一種神通,只要憑藉氣機的接觸,就可以探查出敵手的大致情形。
他能感覺到,駐地裡的方纔那人就是自己所要找尋兩人中的一個。
只是他一路趕來,迎着暴風雪落至地星之上,並且還在風雪之中前行半天,無疑也是消耗了一定的法力,如果方纔遇到的只是普通對手,那麼這點損失根本不算什麼,他自會站在那裡迎戰。
可是方纔氣機的碰撞,卻是讓他判斷對方超出想象的強大,且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都是趨近於完美。
按理說這樣的修道人是不可能出現的,尤其是玄修,不論是修三印、四印亦或是兼顧五印之人,都會有一個明顯的缺陷存在,可是他並沒能在對方身上感受到這些。
對方給他的感覺,這是一個只有道書記載中理想狀態下才存在的修士。
若是他在被祭煉成道卒之前,或許會去探究這裡的隱秘,可是身爲一個道卒,這些對他來說已經沒有意義了,他心中只剩下了遵從命令,並運用自己的一切能力去殺死對方這一個目的。
只是對付這樣的人,他必須保持自己在巔峰狀態,在簡單調息過後,他又從袖中取出了三隻丹瓶,並從裡面倒了出來一把三色丹丸,並全數吞服了下去。
身爲道卒,他再無法去主動修煉,只能用調息之術保持自身功行不退。
故是二十年前他如何,現在還是如何,沒有絲毫的長進。
不過同樣,因爲這是一具被祭煉過的身軀,他可以毫無顧忌的吞服一些在短時間內助長法力功行的丹丸,而不必害怕戕害自身。
而此刻丹丸一入身軀之中,藥力立刻就被化開,涌入四肢百骸之中,此刻他的頭頂之上出現了一團雲霧,隱隱呈現出了某種芝花一般形狀。
他原本的法力就已是達到了元神照影的巔峰層次,而現在在丹藥助長之下,又是再度提升,隱隱達到了這個境界所能容納的極限瞞,若他是一個正常的修道人,那麼便可試着調和身心神魂,邁過那一步了,從而成就元神了。
可是如今的他,卻是永遠沒有這等可能了。
在氣機攀登上巔峰之後,因爲藥力是有時限的,所以他並沒有耽擱,直接從山脈之中又走了出來,再度冒着暴風雪來到了駐地之前,又一次停在了大陣之外。
此刻自袖中拿出一柄小劍,在起袖輕輕一拂之後,就在上面忽的一彈指,叮的一聲,頓有一縷劍音往裡穿透進去。
張御眸光微閃一下,在聽到這個聲音的一瞬間,他便就知道這個聲音唯有主持大陣的自己才知道。
這是通過法力與陣機的震動傳遞進來的,這說明不但具備極爲上乘法力運用之能,還對此間陣法有着一定的瞭解。
而且他也能感受到,對方是在邀他出外一戰。
實則現在最好的應對辦法就是坐於此間不動,外有大陣護持,隨便此人如何衝撞,那都無法進的來。
不過如今他控制了鎮軍,並不許其等出入,那麼至少這幾天之中便要替鎮軍擔負起鎮守的責任,對方不出現在他面前也還罷了,既然出現了,那自是不能置之不理。
便不提這個,他如今正在推演核心章印,也恰好需要有一個足夠有分量的對手與自己進行功行之上的印證。
這人來的也正是時候。
他伸手一按身側的驚霄劍,劍身一震,亦有一陣清鳴之聲悠悠傳出,此聲到了外間,卻是一下將駐地外的一部分暴風雪盪開,使得站在那裡的身影暴露了出來。
丁卯站在那裡不動,他已經聽明白了張御的迴應。
張御持劍而起,自內室之中走了出來,他身軀有如虛影一般從駐地之內穿過,好似飄過了一縷清風,在衆人不曾察覺之間走入到了暴風雪中,而心光也是隨之蕩起,在身外如升騰的火焰一般飄蕩不已。
丁卯擡頭看向他,面上無有任何表情。
他一抖袖子,頓有連綿劍音響起,而後一柄柄尺許長短的小劍自裡飛舞出來,頭銜尾,尾追頭,好若連成了一長串的銀鏈,並形如螺旋一般圍繞在他身側,在那裡徐徐旋動着,望去上去無盡,下落無限。
張御凝視此人片刻,並沒有去多說什麼,因爲這沒有意義,對方僅是一個道卒,縱然還有意識,也只是一個受人制束的兵器,在完成御主命令之時是沒有自身情感和欲求的。
隨着他意念一動,一聲清鳴,蟬鳴劍已是自他背後倏地飛出,如電一閃,直往丁卯站立之地射來!
丁卯身外劍鏈條一擺,如長龍一般遊動上來,最上一柄小劍的劍尖準確無比的點在了蟬鳴劍的劍尖之上,其不由得輕輕一震,劍尾向後躍動了一下,而後是第二柄、第三柄……好似長龍脊骨拱動一般,一直到第十三柄劍的時候,方纔將這股正面衝來的力量化解完畢。
而後光芒一分,這兩種劍器又各自回到了御主身邊。
這一擊只是雙方的試探,既是試探對方的心光法力的厚度,也是在試探彼此的技巧和鬥戰路數。
經過試探之後,兩人都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張御此刻已然看出,對方的法力是用一種特殊的手段提升起來的,也是因爲這個原因,有一部分顯得有些虛浮,只是其人根基很厚實,所以尚且支撐的起來,不過再是虛浮,那也是法力,已然具備了與他正面相拼的能力。
不過法力強盛,只是彌補本來的不足,其原本自身所修持出來的鬥戰路數卻不會因此而改變,他能夠確定,此人的鬥戰側重乃是以變化爲主。
丁卯在這一次碰撞過後,十六柄小劍倏爾一分,其中十三柄劍聚合在一處,另外三柄則是候在一旁。
因爲他已是試出來,只憑一十三柄劍就可以正面抵敵住張御的進攻。
儘管張御方纔應當還沒有使出全部的力量,可是他也不需要完全硬拼,只要能擋住一部分便可,剩下的可以技巧去化解。
而另外三柄劍則可隨時處於進攻和守禦的狀態之中,不足則補,過盈則用。
張御這時一伸手,搭上了驚霄劍的劍柄,緩緩拔劍出鞘,而後身形一閃,轟的一聲,已然離開了原地,向着前方一劍斬了過來。
對於擅長變化之人,自然趨近一戰最爲穩妥,在那等距離之下,神通道術的作用將會被降到最低。
而與此同時,在他頂上飄飛的蟬鳴劍也是倏地下落襲來!
丁卯並沒有迴避,一甩袖,身側十三柄小劍主動向着蟬鳴劍迎去,雙方又一次交擊在了一起,不過這一回,蟬鳴劍上傳來的力量顯然更大。
而等候在一旁的三柄小劍之中,頓有一柄加入了進去,參與分擔其力,堪堪將這一番攻擊擋了下來,同時其中一柄小劍則是向着張御正前方射來。
張御瞥了一眼最後一柄伺機待洞的小劍,並沒有選擇以尺步天虛之術跨空而過,而是手腕一振,輕輕一揮,將擋在前方的小劍震離開去,隨後劍光再展,如虹而來。
此時轟的一聲,劍刃之上爆發出了一團亮芒。
劍上生神,斬諸絕!
丁卯目光一閃,一十六柄小劍之上也是齊齊綻放出了一道神光,一瞬間光影錯雜,似有無數劍光舞動。
劍上生神,化離亂!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