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座道人在殿上沉聲說道:“這出入牌符,乃是以一符對一人,若攜此物尋去,那至多也只能進去一人罷了,便是他人同去也是無用,是進不得那扇門戶的。”
他環望衆人,“且元都一脈直到眼下,還沒有做出正式違反之舉,所以此刻還不能判其有過,若我先動手,那便先違了雙方定約,其便可無所顧忌了。
這一面牌符,不止是一個機會,也可能是一個此輩故意留下的破綻,就看我等如何選擇了。”
衆人思量了一下,若是按照首執這般說,那麼這件事許是任殷平有意放任的了。
這個方法倒是巧妙,就是給一個天夏上門突襲的機會。
若是天夏先違定約,那麼元都再重立宗門,就不會受任何誓約束縛了,半點代價都不用付出。
而這牌符還至多隻能進去一人,正常情形下,一個人也不可能對元都一脈造成任何威脅,可以確保他們自身無虞。
所以他們要麼不做這個選擇,做了就要確保成功,否則就要承受元都一脈徹底倒向上宸天那邊的結局了。
陳廷執沉聲道:“我等不能只是困束於約言,以至於自縛手腳,如果元都一脈一直保持不動,直到上宸天侵入開始纔是發作,難道我們眼睜睜等到那時候麼?既然早點晚點都要動手,那還不如由我們主動來做。”
玉素道人道:“陳廷執說得是,此事無可妥協,更不能有所退縮,唯有先以制人,而不是受制於人!”
崇廷執沉聲道:“如今天機被蔽,要是元都與上宸天有所勾連,我天夏也難以察覺,與其坐等,還不如先行出手。”
晁廷執道:“晁某便不說什麼大道理了,既然他們給了我們這個機會,若不抓住,那也說不過去。”
其餘廷執在考慮過後,也都是陸續出言,表示贊同。
他們先前釋放過好意,並且在可能的限度上願意讓步了,可元都還是堅持己見,那就別怪他們不客氣了。
戴廷執這時道:“諸位,那遣何人去爲好?”
陳廷執沉聲道:“此事既然是陳某提出,那便由陳某親去走一趟吧。”
聽他如此說,在場大多數廷執都是認可。因爲陳廷執功行僅在首執之下,雙方修爲也相差不了多遠,由其出面,卻是有着一定勝算。
鍾廷執這時卻是站了出來,稽首言道:“首執,諸位廷執,鍾某有一個合適人選。”他頓了一下,“若是我天夏決定做此事,那還是由張守正出面爲好。”
首座道人目光看向他,片刻之後才道:“鍾廷執理由何在?”
鍾廷執未曾迴避首座道人的目光,他道:“張守正曾經在荀道友門下修道,雖非弟子,但卻與元都一脈有着一定淵源。
而瞻空道友的弟子獻符,又是指明交給張守正的,那麼由張守正出面做此事,那便算是應了瞻空道友之所請,就不算先是違背定約了。”
衆廷執不禁思索了起來,若是從這個角度上來說,由張御出面,確實是名正言順的多,甚至從某個角度上可說是元都一脈內部的爭端,因爲天夏雖是不承認宗門,但卻是承認師長學生的關係的。
首座道人道:“這當還需問過張守正。”
張御擡起頭來,擡袖一禮,道:“御本爲守正,又與元都有這份淵源在,且確如鍾廷執所言,那牌符是瞻空前輩送至我這處的,若是廷上決意做得此事,那麼當由御前往一行!”
首座道人看向張御,認真言道:張守正,此舉十分兇險,儘管可做諸多準備,可也難說萬無一失,你若失陷其中,很可能遭遇不測,你當需想清楚了。”張御從容言道:“御自是清楚。”
他對自己有着準確的判斷,還有來自自身的判斷,到他這個境界,就算落世之身消散,寄虛之地仍在,仍可照映出來,只要寄虛之地不失,那便不會有事。
首座道人道:“既然如此,此事便交由張守正了,若是守正有什麼額外求情,也可回頭提出,玄廷會盡力配合你。”
竺廷執此時考慮了一下,出聲道:“諸位,張守正若去往那裡,卻是要對抗整個元都一脈,地利人和都不在我等這處,唯有讓張守正攜帶更多法器用以破局。”
玉素道人道:“張守正可攜‘藏神珠’前往,當能提升一些勝算。”
藏神珠也是一件上乘寶物,可以將多位玄尊的元神之影投照其中,當需用時可以照顯出來。不過這東西也不是沒有缺點,那就是堅持不長,要是此中存納之神氣一旦耗盡,此珠便就成爲了一個擺設了。
武廷執沉吟片刻,道:“瞻空道友不在,那多半是被困在了某一處了,張守正可攜帶‘追仙鈴’前往,憑過往之機運設法將這位找了出來。
瞻空道友若得救出,即便無法立時讓元都一脈放下心思,憑他威望,卻也能壓制除任殷平之外的其餘門中同輩。”
林廷執深思許久,擡首言道:“張守正進入元都門戶後,我們可以用‘三才神圈’試着定壓那元都那鎮道之寶,只需一瞬,而後將‘地燭紅塵砂’灑入其上,下來就可找準其之所在。”
戴廷執疑問道:“林廷執,那可是鎮道之寶,定壓一瞬,此法當真可成麼?”
林廷執道:“當初元都門上代掌門因爲鎮道法器駕馭不易,加之另一種考慮,故是將駕馭之權柄分於三人,若是瞻空、荀季二人不在,那麼就只有任殷平一人操持,他勢必不能將法寶之能全數使出,那麼此事是可行的。
我們非是爲了定壓此寶,而是爲了方便將紅塵砂渡至其上。
一旦沾染了此砂,元都一脈爲了不使自身暴露,必需儘快清除,這需得馭寶之人親自施爲,那麼就可爲張守正分擔壓力了。”
可以說,若是沒有人主動進入元都一脈內部,那麼這麼做毫無意義,可要是內部有他們的人,那就可以此牽扯敵方主要駕馭者的一部分力量,從而爲裡面之人創造機會。
韋廷執這時出聲道:“首執,韋某可與再去任殷平談一次,如此韋某便能進入元都一脈藏身之地,那時候或許能與張守正相配合。”
陳廷執沉聲道:“此法成功可能不高。元都那法器厲害,可以將人分而挪困,韋廷執未見得能與張守正配合,或還可身陷險地。”
韋廷執道:“但終究也是可以牽制住元都一脈一部分力量,畢竟那任殷平手中權柄不全。”
他向上打一個稽首,道:“張守正可去的,爲何韋某去不得?此事雖然兇險,但我既是廷執,也該當由我來爲。”
首座道人點了點頭,道:“既如此,韋廷執,就勞煩你再往元都一行,告知他們,玄廷要求他們按約言行事,若是他們仍是一意孤行,那當也需承受我天夏之治罰!”
韋廷執肅然應命。
而在接下來,衆廷執又各自思量,填補和糾正了一些細節和漏洞,並將可能遇到的危險事先討論了一下,設法幫着擬定了一些應對之法。
這本來是一件十分危險困難,近乎不可能完成之事,但在諸廷執商議這一番下來後,看起來卻是變得十分穩妥可行了。
當然,這也是建立在天夏深厚底蘊之上的,尤其天夏乃是一個整體,使得他們在面對一個共同目標的時候,可以動用一切可動用的力量去完成此事。
而此刻的元都門中,任殷平站在攀微臺上,隨着他的默默推算,似是終於找尋到了什麼。
他目光閃爍了一下,伸手一拿,一道金光道籙便出現在了面前。
那道籙之中浮現出了一個人影,對他恭敬打一個稽首,道:“可是任掌門麼?”
任殷平神情淡然,沒有和他打招呼,因爲他知道,這個人只是一團氣機所顯化,並不是其本人到此。
正如元都一脈留下一個道觀,好方便上宸天過來傳訊,上宸天同樣在外層留下了一個道籙,元都一脈也可將自己的意思由此傳去上宸天。
這也算是他們當初留下的一個退路。畢竟元都名義上歸入天夏,但實際上還是自闢一地,終歸還是有一些自己的小心思的。
只不過任殷平手中的御器權柄不完全,所以推算了許久,才繞過天夏的監察,找到了一個漏洞,得以那道籙尋到。
他語聲淡然道:“我元都派與天夏正在議談之中。並已向天夏提出,望天夏能任由我元都自立。”
除了這句話之外,他什麼都沒再說,就把袖一揮,將這道籙送了出去。上宸天要是能收到他的傳言,自會知曉該如何做,就算道籙被天夏半路截奪了去,也不會憑此來指責他什麼。
守正宮中,張御待那化影回來,便睜開了眼目,既是要去元都,那麼下來該是開始準備起來了。
不過在此之前,當會先由韋廷執再前往那裡做最後一次勸說,要是再是失敗,纔會由他前往。而要是在此期間元都直接反立,率先違背定約,那麼倒也用不着再由他一人突襲,天夏自會發動力量,直接出力鎮壓。
他思定之後,轉回後殿,先是調和心神意氣。只是纔是定坐了半日,忽覺訓天道章之中有意念傳渡,見是金郅行那裡傳來的,心下一動,問道:“金道友,何事?”
金郅行聲音略顯急促的聲音自裡傳出道:“守正,上宸天這裡似有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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