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嵐恆的不信任,顏梓差點連肺都氣炸,玄氣的衝擊讓他頭頂上升騰出濃郁的霧氣,看起來就像沸騰的開水在冒煙。但醞釀了很久,他依舊沒有勇氣和嵐恆動手,最後只能憋着氣一步一步往外走,每走一步都會在地面留下一指深的腳印。
但他已經算剋制的了。
要知道,顏梓腳下的地板只是由木頭製成,對修煉者來說和紙差不多。可顏梓在盛怒之下居然沒將這麼脆弱的東西徹底粉碎,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意志力去壓制怒火。
嵐恆看着這傢伙漸行漸遠的背影,還有留下來滿含怒火的腳印,不禁莞爾一笑,隨即又陷入沉思之中。從顏梓的反應來看,他屢次出言勸慰自己應該是出於一片好心,只是普通人對獸修的認知讓他無法釋懷而已。可李鬆的離開是不是和顏梓有關呢?
嵐恆想了想,最後拿着李鬆留下的信件,來到李鬆的房間。
在李鬆房間的桌子上,手足被擺放在桌子上,陽光照耀在上面反射出刺目的金光。嵐恆將手足拿起來,嘆了口氣,手掌輕輕一捏就將手裡的信件燒成灰燼。緊接着,嵐恆又提着手足來到窗前,正好發現李鬆在離開時留下的腳印,利用這個腳印,嵐恆很快就猜出李鬆離開的方向。
“是南邊嗎?難道李鬆想回故鄉?可那裡已經變成一個廢墟,它回去幹嘛?”
想了想,嵐恆腳尖輕輕一點也從窗口跳出去,矯健的身影瞬間消失在南方天際。而在嵐恆離開的同時,顏梓氣呼呼地回到自己房間,一屁股將椅子坐得粉碎,就連他自己也差點因此摔倒在地。
顏波在房間裡翹着二郎腿,手裡拿着一個酒葫蘆,一邊享受一邊說:“世間本無事,庸人自擾之。顏梓,嵐恆也不是三歲小孩子了,修爲到了他這個地步,絕對不可能受任何人擺佈。既然他願意和李鬆當朋友,那就由着他吧。”
顏梓接連將三張椅子坐碎,心頭的怒氣這才收斂一點,輕輕坐到最後一張椅子上,說:“你說得倒輕鬆,顏波,你別忘了我們的任務。我們要調查清楚嵐恆和燕天韻、以及獸修暗中的計劃,雖然表面上來看,他們似乎只是想讓人類和獸修和平共處,但他們暗地裡的想法呢?不搞清楚這一點,我們能離開嗎?而嵐恆一旦被殺死,我們就永遠都無法完成任務了。”
“咕嚕~”
顏波似乎完全沒將這事放在心上,又喝下一口白酒,舒服地長嘆一聲才說:“雖然我們出來是做事情,但也沒必要把自己逼得太近,太辛苦反而會讓自己精神鬆懈的。像我這樣,每天舒舒服服地過,你說有多好?其實嵐恆就算被殺掉又如何?只要我們將參與計劃的人都殺死,他們想做什麼都無所謂了。”
其實顏波的意思很簡單,雖然他們出來是要調查嵐恆等人的真正意圖,但只要謀劃的人全部死光光,那計劃也沒辦法實施。如果李鬆真將嵐恆殺死,他們只要出手將李鬆也幹掉,就能把事情解決,甚至還能贏得爲朋友報仇雪恨的美名。
顏梓瞬間就想通顏波的想法,一些詭異的笑容出現在他嘴角,說:“死胖子,想不到你腦子還挺好使的,我還以爲你腦子裡長的是脂肪呢。”
“我去你大爺!”
顏波被氣得不行,張嘴就噴出一道水箭……不對,這應該是酒劍纔對,酒水被胖子的勁力包裹,居然一滴不漏地噴在顏梓的臉上。
顏梓抹掉臉上的酒水,鼻子跟着動了動,神情很詭異地說:“死胖子,你今天漱口了沒有?”
顏波沒有回答,反而優哉遊哉地站起來,穿上鞋子,從窗口竄了出去,這纔回答道:“沒有,反正今天不用出去見姑娘,我纔不做這麻煩事。”
“你大爺!死胖子!我要跟你決鬥!”
嵐恆的身影在高空中化作一道流光,眨眼間就來到古林外。可時過境遷,曾經碧野千里,鳥語花香的古林已經變成一片荒漠,其中的坑洞裡還有岩漿在翻滾。
嵐恆站在坑洞邊看了看四周,大聲喊道:“李鬆!你出來!別躲着了!我有事情找你!”
歷經嵐恆和十二獸王,還有舒元的多次戰鬥後,南方古林被摧毀得不堪入目,周圍簡直就像墳場一樣連一點生機都沒有。至於李鬆,自然是沒回應。
其實它在不在這還是未知之數。
嵐恆又連着喊了好久好久,直到喉嚨都有些沙啞才停下來,自嘲道:“說來也是,李鬆要是肯現身,今天就不會一聲不吭地離開了。可就算要走,你也說一聲好不?我去!”
見李鬆不肯現身,嵐恆也沒有浪費時間,腳尖輕輕一點就向着劉善的葬身之地飛去。
舒元的屍體爆炸後,劉善曾經的葬身之地已經化爲塵土,永遠消失在世上。嵐恆漂浮在空中,能看到的只有火紅色的岩漿的。至於劉善的靈魂,也不知道是輪迴轉世去了,還是已經煙消雲散。
嵐恆沉重地嘆了口氣,而後將玄氣凝聚在手中上,大聲喝道:“去!”
“鏘!”
手足就像知道嵐恆想做什麼,發出一聲悲涼的刀鳴。神兵有靈,這是不願意重歸塵土嗎?說來也是,要實現一把神兵利器最大的價值,戰場纔是最好的舞臺。而手足在水麟門的地宮裡已經忍受了無數年的寂寞,它願意重新被雪藏纔怪。
嵐恆感覺到它的情緒,雖然無奈卻只能長嘆一聲,勸道:“我也不想將你埋葬,我知道這樣對你不公平,但劉善已死,我已經沒法給你找第二個主人了。就算是我,也不想使用一把故友曾經使用過的兵器。這裡的環境雖然差點,但依然無法傷害你,你就在這等待你的下一個主人好了。”
說完,嵐恆手中的力道更重,手臂輕輕一震就將手足扔向滾燙的岩漿。但就在這最後關頭,手足突然綻放出萬丈刀芒,凌厲的刀氣肆虐四方。
它想做最後的掙扎了。
嵐恆眼神一厲,冷哼一聲說:“你現在是願意也得下去,不願意也得下去,我從來沒打算徵求你的意見。如果你非要反抗,那好!鎮壓!”
嵐恆兩手印訣連連閃現,五色光芒隨之纏繞在他指間。當手足攜萬丈刀芒衝向嵐恆的咽喉時,嵐恆閃爍着五色光芒的右手立刻向下壓去。
“轟隆隆!”
看似威力十足的手足在嵐恆手下居然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直接被打入滾燙的岩漿中。但嵐恆似乎還不滿意這結果,手指輕輕一點又花費大功力,將岩漿的高溫給剝奪,讓它們慢慢凝固。等到方圓百里之內的岩漿都變成堅硬的岩石,嵐恆這才微喘着氣收手,說:“乖乖給我待在裡面吧,這裡的熱量能更好地給你淬鍊刀身,如果你真有朝一日能破土而出,鋒芒肯定更甚今天百倍。”
在嵐恆南邊很遠很遠的地方,有一片密集的林麼被沒有被戰鬥影響到,那估計是獸修們最後的樂土了。
李鬆站在一棵大樹的樹蔭下,長嘆一聲說:“戰兵沒有錯,既然它不願意,你又何必強求它給主人陪葬呢?唉,雖然它早晚會有重新出土的一天,但這樣對它實在太殘忍了。”
如果戰兵被封藏是罪過,是可惜,那一個擁有強大實力的修者自我雪藏又該怎麼解釋呢?
突然間,一道淡漠的聲音從李鬆的背後傳來,將李鬆嚇了一大跳。不管怎麼說,它也是一個修爲高深莫測的強者了,這世上還有誰能無聲無息地靠近它?如果這個人想取它的性命,李鬆豈不是已經……
想到這,李鬆心裡直冒涼氣,後背也涼颼颼的。
嵐恆走到李鬆的面前,似笑非笑地說:“總算讓我找到你這傢伙了,呵呵……我們也算相識一場,你這樣做對得起我,對得起你一身修爲嗎?你不是還要重振虎族,讓你們一族成爲古林的王嗎?爲什麼你臨陣退縮了?”
李鬆沉默片刻,突然問道:“嵐恆,你真心希望人類和獸修和平共處嗎?你由始至終都沒有騙過我們,沒有想利用我們嗎?”
嵐恆心中一動,更加懷疑顏梓那傢伙跟李鬆說過什麼東西了,問:“李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懷疑我從中作梗,故意削弱你們獸修的力量嗎?你覺得我是這種人嗎?是不是顏梓那混蛋跟你說過什麼?”
“不。”
李鬆搖了搖頭,眼睛一眨不眨地說:“顏梓一直對我有偏見,他沒有找過我,更沒有跟我說過任務話。算了,你不想回答我也不勉強你,其實仔細想想,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好像意外很多,應該和你無關。”
說到這,李鬆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它不是真的懷疑嵐恆,只是面對衆多族人、朋友的死,面對故鄉的毀滅,它想聽到嵐恆肯定的回答,想尋求一個安慰。
因爲嵐恆所有的計劃裡都有它的影子,它無法面對這個殘酷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