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啓和陸琳琅並不習慣粉頭的服侍,簡單用過一些飯食,就匆匆離開太湖,返回蘇州城裡的客棧,途中遇到一塊方圓數裡的平地,此時深夜,涼颼颼的夜風吹來,還不時傳來夜梟的叫聲,讓人感到心裡發毛。
兩人本施展着輕功,飛奔平地之上,忽然雙雙頓覺內力全無,落回了地面。
未等兩人看清四周的情況,已有兩支火把從一旁飛來,插在了兩人周圍的地面上。
李天啓和陸琳琅看到了一個奇怪的老頭正盤腿坐在一草垛上,此人面容清癯,鷹鼻細眼,眼窩深陷,一身灰袍,髯須已發白,手拿菸斗,不緊不慢地再吞雲吐霧,相貌完全卻不像中原之人。
此人雖讓兩人感到奇怪,在深夜居然一人端坐草垛之中,但令兩人詫異不已的卻是此人吐出的煙霧,居然一會吐出一隻飛鴿,一會吐出一條蟒蛇……能在嘴裡吐出這樣的煙霧,也確實令人稱奇,至少兩人都沒看到過玩個菸斗也能出彩的。
顯然此人就是可以,而且此人這時還未擡眼瞧這兩人一眼。
如果這還不算奇怪的話,那李天啓此刻內心就感到異常驚訝,他卻是如何讓自己的內力突然不繼呢?李天啓試引導體內真氣,卻發現已然不能提氣運轉。
陸琳琅估計也是如此,因爲她也對着李天啓搖了搖頭。
還未等兩人向此清癯老者發問,破空之聲傳來,七條斜背長劍的人影站在了他們面前。一人身穿白衣,其他六人均是黑衣勁服。
來人只是瞥了李天啓和陸琳琅一眼,顯然這兩位少年少女並不入他們的法眼,這些人的目光最後均落在了這位清癯老者的臉上。
只見領頭的白衣人對着清癯老者說道:“西域老人步雲煙,乖乖將你所奪得的東西交出來吧。”
西域老人依舊在吞雲吐霧,似乎並未聽到白衣人的話。
“快交出來,否則別怪我宗門手黑。”其中一黑衣人大聲喝道。
“什麼時候蜀山劍派的劍宗變得如此羸弱啊。”西域老人微微瞧了白衣人一眼,再次低頭吸菸。
“師兄,別與他廢話,我們一起上。”那黑衣人又道。
“老夫累了,不想動手。這樣,你們只要打敗眼前的這位少年,老夫就將東西給你們,不然,休想。”西域老人緩緩說道。
白衣人和那些黑衣人齊刷刷往李天啓和陸琳琅身上看來。
“哎,你們打你們的,我們只是路過,根本不認識這老人家,也不知道什麼東西,不關我們的事啊。”李天啓趕緊向他們擺手,拉起陸琳琅就要走,但卻發現絲毫都挪不開腳步。
那黑衣人悄聲說道:“師兄,我看那就讓我先上好了,別管這麼多江湖規矩,或者說我們欺負小孩,既然步雲煙這人說了,就別猶豫了。”
白衣人沉吟一會,點了點頭,他擡頭對着西域老人說道:“步雲煙,你說話可要算話?”
西域老人笑道:“木言遠,老夫何曾說話不算話呢?”
這句話倒問得白衣人不由一怔,的確也是,西域老人在江湖中也是獨擋一面響噹噹的人物,自然不會說話不算。西域老人在二十年前就已退隱江湖,現在再次重出江湖,卻奪走了自己劍宗的聖物,留下了他特有的標記,菸灰。正是因爲此人難纏,他纔會帶着六人齊來尋他,自忖若單對單不敵就擺出七星劍陣,即使沒有勝算,也可以保全自己和師弟們。
木言遠聽從他的師弟所言,已決定先找李天啓下手,但方纔聽這少年說要走,卻又發現李天啓和陸琳琅並未挪步,心裡微慍,有種被人藐視的感覺,但他畢竟修爲甚高,也就是那瞬間頭腦閃現出的怒意而已,當下平靜下來,仔細端詳了一下兩人的身形體貌,他雖然並不知道這兩人的底細,但光是看形色,就知道並非武功高手,自己的師弟就已可輕鬆拿下。
既然心裡有數,木言遠於是給那黑衣人使了個眼色。
“喂,你們有沒有問過我願不願意啊?”李天啓嚷道。
“是啊。你們這也太蠻不講理了。”陸琳琅也在一旁說道。
“小子,那你可以別動手啊,我斷然不會傷害與你。”那黑衣人說道。
“可以開始了嗎?”木言遠向西域老人問道。
西域老人點點頭,“躺倒的爲輸。”
“好。”那黑衣人笑道。
李天啓暗自提氣,卻發現居然內力不暢,根本無法運勁。
“既然不關我們的事,你就別動好了。”陸琳琅在一旁說道。
“嗯。”李天啓也是這樣打算的,事不關己,何必插手這江湖的恩怨呢。
“女娃,你可以走到一旁了。”西域老人說道。
陸琳琅聞言,邁開了腳步,居然發現可以移動了,真有些莫名其妙。
李天啓也想走,卻挪不開步子。
“得罪了。”那黑衣人喝道,欺身而進,嘴角還帶着笑意,這還不是易如反掌,手到擒來之事。
電光火石之間,李天啓動了,他的右手出手極快,忽然點到了黑衣人的檀中穴,微微閃身,已到黑衣人一側,點落肩井穴……那黑衣人還未及反應,只是一個照面就已落敗。
這一切不僅白衣人和其他黑衣人大驚,就陸琳琅也異常詫異,不說陸琳琅詫異,就連施展這一套招式的李天啓也感到奇哉怪也。
李天啓感覺此時丹田內力翻涌,渾身充滿了用之不竭的力氣,似乎有股莫名奇妙的力道在逐漸調動他的內力真元。
“你們可以一起上。”西域老人又吹了口煙,煙霧幻化成一條魚。他說話依舊是那麼緩慢,就像事不關己,自己只是個看客一般。
“這……怎麼回事?”李天啓不禁問道。
木言遠眉頭微蹙,他也看不出李天啓是什麼路數,就像是那師弟自己撞上他的手指一般。他本有些不快,且又聽到李天啓像是故意嘲諷他們一般的話語,心下登時一沉,本來並不想與之計較,現在卻又不得不認真起來,他對着其他那幾位黑衣人說道:“你們一起,速戰速決。”
難道此人是什麼厲害的人物嗎?木言遠方纔並沒有留意,他本以爲那師弟可以輕鬆取勝的,結果卻被人點穴倒地了。這一次他不會再錯過,因此他的眼神全都落在了李天啓的身上。
五個黑衣人捏成劍訣,站成一排,齊向李天啓攻來。
李天啓步伐輕盈,左右騰挪,穿梭與那一干人等之中,蜀山劍陣果然不同反響,雖然只是五人擺陣,但也是前後銜接如行雲流水,滴水不漏,他們雖然攻防有序,但對於李天啓也無可奈何。一時之間雙方僵持不下。
李天啓本有乾坤一擲的奇妙身法,也有童老所授天下獨步的凌空虛渡輕功,然而卻奇怪的無法施展,而此時他卻像是不會武功勝似會武功一般,那股神奇的力道不僅利用了他的內力,也將他的體能運用到了極致。
但他每每想點對方穴道的時候,卻總是會有人從旁解救,逼退自己,讓他不得不旋身而走。
雙方再次來回了數十回合。
“七星拜月!”五個人齊喊一聲,五隻手臂一起展開,封住了上中下三路,伸手就往李天啓多處氣海、期門、檀中等穴道戳過來,雖然只是五人的劍陣,卻也突顯出了陣法的奇妙。
“嗨!”李天啓也不知道自己爲何要大喝一聲,卻是飛身橫向躍起,剛好處於五人手臂的空隙之間穿過,腳下一串疾踢,那五人悶哼一聲,全都被踢中了穴道,倒地不起。
木言遠暗自吃驚,眼角一頓跳動,他豁然大悟,看向了仍舊坐在草垛上的西域老人,只見西域老人已急忙將撩動菸絲的手收了起來。
原來是西域不傳絕學之脈控術。木言遠心想,自己太大意了,居然一時沒有想到這一層。當年的西域老人憑着這一首絕學,取人性命於無形,隔空取物更甚神偷,難怪自己的劍宗的東西會落在此人手中。
細心的陸琳琅方纔早已瞥見那位怪異的西域老人本來在挑着菸絲的手,在他們開始打鬥後就悄悄開始忽而橫忽而豎,忽而變掌忽而變拳的一陣運作,她看不明白,現在聽到木言遠的話,似乎已有些明白。她知道她和李天啓爲何施展輕功時會突然落地,而真氣卻又提不起來,想挪開步伐的時候爲何又騰挪不開,想必就是與西域老人施展的脈控術有關。
木言遠緩緩走到場中央,雙手袍袖一揮,躺倒在地上的六個黑衣人穴道全解,全部站了起來,狼狽不堪。
“得罪了。”李天啓不由向他們抱拳說道:“在下實在不知道怎麼回事。”
木言遠伸手對李天啓示意,“不關你的事,其實是我們大意了。”他對着西域老人說道:“步雲煙果然神通,我們認栽了。脈控術如此玄妙,的確令人大開眼界。”
西域老人笑道:“過獎了,怎麼,你不來試試?”
木言遠說道:“區區獨自一人自不是閣下的對手,今夜就此別過,但明日,在下還是依然要來尋你討教的。希望屆時閣下不要東躲西藏的纔好。”
西域老人說道:“好。那就不送了。”
木言遠說道:“走。”
那六個黑衣男子對着西域老人怒目而視,怏怏跟在木言遠身後躍身離開了,連火把也忘記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