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早之前，在演習區域另外一側，稍微靠近中間的位置。
水下。
長城298號潛艇的指揮艙裡面，安靜的如同死寂。
實際上，任何搜潛設備都沒有靈敏到可以偵聽到潛艇內對話的程度，靜默狀態下禁止說話只是一些文學作品的誇張描述。
但在臨戰狀態下，確實有必要保證指揮艙裡沒有不必要的對話。
艇長馬傑低頭看了看手裡的秒錶，上面的分針在轉完一圈之後，已經第二次快要轉到錶盤的四分之三位置。
這意味着距離他們下潛已經過去了將近1小時45分鐘。
雖然作爲“假想敵”，長城298艇要比兩艘軍艦提前進入演習區域，但這個等到時間未免也太長了點。
“艇長，這不太對吧，按說參演艦隊應該早就找過來了啊？”
旁邊同樣穿着清涼的政委楊山小聲說道。
楊山也覺得副艇長的想法過於不着調，但總這麼在水下憋着也不是個事，於是提議：
但這麼長時間過去，周圍似乎什麼也沒發生。
“要不我們上浮到潛望鏡深度看看？”
說完之後又找補了一句：
“反正已經這麼長時間了，哪怕上去被找到，咱也不丟什麼人。”
用壓縮氣瓶充氣的方式進行上浮，屬於相對比較安靜的辦法。
但凡有個主動聲吶過來，都應該能發現目標纔對。
艦長皺着眉頭否認道。
“怎麼可能，我親自看的六分儀，絕對錯不了。”
幾秒鐘後，回令傳來：
“壓載水倉開始排水，正在上浮！”
“我們不會是定位出錯了吧？”
但在根據出航之前定下的演習規劃，搜潛過程應該只會持續最多二十分鐘左右。
副艇長劉長林馬上想到了最糟糕的可能。
馬傑低頭思索片刻，覺得楊山說得有理。
“給壓載水倉排水，上浮到潛望鏡深度！”
到時候稍微掙扎一下，然後上浮就行了。
眼下正好是他晉升見習艇長之前的關鍵階段，要是在對外聯合演習中捅出這麼大的簍子，基本也就別指望有什麼發展了。
不過在033這艘老掉牙的潛艇身上，還是能聽到一些嗡嗡的排水聲。
更何況他們幾乎就把潛艇停在預定海域中間稍微靠東的位置，也沒有坐底。
不過這種情況下，馬傑也無所謂被發現了。
常規潛艇在完全靜默的情況下，蓄電池可以在水下堅持大概8-10小時，所以倒是不至於遇到能源不足的問題。
對於現代高性能聲吶來說，這種聲音還是比較容易被偵測到。
“已經到潛望鏡深度！”
隨着操艇人員的報告聲傳來。
馬傑大步流星，來到指揮艙前部的搜索潛望鏡面前，握住兩側的操作手柄，把額頭貼在了目鏡墊片上。
033潛艇理論上裝備了H/SQ2-262A型聲吶，但這東西也就是解決個有無問題，實際上除非對面也派出另一艘033或者類似的老式艦艇，否則很難聽到什麼有用的東西。
所以通常真正有效的偵察設備還是光學潛望鏡。
艇長還記得，之前下潛的時候，艇艏是對準了西側，也就是艦隊航行方向的。
只不過，他搜索半周之後，仍然沒能找到兩艘驅逐艦的任何蹤跡。
心中有些奇怪的馬傑又切換到了對空搜索通道。
果然，看到了一架半空中的反潛直升機。
不過跟他想象中正在朝自己飛過來的情況不同，目標在視野中越來越小，很快竟直接消失在天際線處看不見了。
“老馬，怎麼回事？”
楊山跟馬傑已經在長城298艇上搭檔有些年了，對於老夥計的一舉一動都算是瞭如指掌，看到後者手握潛望鏡朝着同一個方向看了半天，也感覺到情況有些不對。
後者後退一步，把潛望鏡歸回原位：
“我看到那架負責搜潛的直升機爬升高度然後飛走了，速度非常快。”
“啊？”
一般來說，像033這樣的老式潛艇，如果真被現代化反潛單位追蹤到附近，那除了坐底等一手奇蹟之外，基本上就不可能有什麼翻盤的餘地了。
但剛剛他們並沒有聽到主動聲吶發出的聲波敲擊潛艇側壁的那種咚咚咚的聲音。
指揮班子的三個人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幾分迷茫。
照理來說，他們作爲演習中的假想敵，在這種情況下應該要面對水面艦艇和直升機的聯合絞殺了。
但現在好像全世界都把他們給忘了。 “通氣管狀態航行，維持現有航向，前進二。”
馬傑深吸一口氣，下達了啓動主機的車鍾令：
“去看看他們正在搞什麼幺蛾子。”
……
就在潛艇裡面的幾個人完全摸不着頭腦的時候，島城艦上面的CIC裡已經忙得熱火朝天，確實也沒人顧得上演習海域裡面還有一艘自己人的潛艇了。
本來在剛剛收到直升機發現水下目標的時候，衆人也都只當是正常的演戲流程，便按照之前的安排，呼叫讓巴爾號前往增援。
法軍直升機雖然性能不如升級之後的直9C，但機載的幾枚主被動聲吶浮標對於在大範圍內搜索潛艇還是很有效的設備。
華夏這次同意安排聯合反潛演習，也有考察一下發達國家對於聲吶浮標使用方式的目的。
然而，還沒等大家鬆一口氣，直升機那邊竟然又傳來了一條驚天消息。
“9686號機的聲吶操作員報告，探測到的目標特徵不是033型潛艇。”
無線電操作員的一句話，讓整個艙室裡面的氣氛霎時凝重起來。
原本還跟艦長開着玩笑的楊書玉瞬間正襟危坐起來。
“能不能確定目標歸屬？”
艦長羅章明最先開口詢問道。
楊書玉是這次聯合演習的華夏方面總指揮，但眼前的情況顯然已經超出預案之外，因此指揮權默認回到了更加熟悉艦艇情況的艦長手中。
“9686號說暫時還不能，但應該是一艘體積不是很大的常規潛艇，他們正在持續進行追蹤。”
羅章明的大腦飛速運轉。
能出現在東海這片的常規潛艇，除了我軍的之外，就只有韓國或者日本。
今天這種聯合軍演，因爲涉及使用武器，肯定要提前公開通報演習範圍。
052型又是華夏目前最先進的水面主力艦。
有水下小人偷偷摸摸想來蒐集些情報也非常正常。
“確認一下，9686號還能堅持多長時間？”
過去島城號上面搭載的是兩架跟法軍一模一樣的AS565反潛機，按照羅章明的經驗，到這個時候基本也該燃油告罄了。
反潛這種事情，如果不能持續給到搜索壓力，那麼一旦對方在某個空當跑掉，再想找可就難了。
“飛行員說返航之前應該還能執行15分鐘的搜潛任務。”
無線電操作員報告了一個讓羅章明一愣：
“還能飛15分鐘？”
海軍的艦艇部隊和艦載機部隊在編制上是分開的，只有出海執行任務的時候會在一起。
這兩架直9C都是年初才交付的新機，原本他對於國產型號的性能心裡還有些打鼓。
但現在看來怎麼好像比原裝貨性能還要好的樣子……
這時，旁邊的海軍航空兵軍官恰到好處地插了一句：
“之前直9C型交付的時候，冰飛集團給我們的技術手冊上，航程和起飛重量確實比進口的AS565好不少。”
彷彿是爲了印證這個說法一樣，負責兩艦之間溝通的聯絡員緊接着彙報：
“讓巴爾號聯絡我們，表示他們的直升機在投放聲吶浮標之後就需要返航，整備至少二十分鐘後才能重新起飛。”
顯然，羅章明剛纔的判斷沒錯。
這個新交付的國產型號，確實比原裝貨性能更好。
在這一瞬間，他對於手上的新裝備頓時充滿了信心。
對於一種新裝備，尤其是國產新裝備，指戰員從能用、會用到敢用是需要一個過程的。
一般來說，這種信心需要在使用和訓練過程中慢慢完成。
只不過這一次，由於跟隔壁法軍赤裸裸的對比，把這個過程直接給一步到位了。
於是，一個大膽的想法也隨之在腦海中逐漸形成——
讓潛航狀態的潛艇接近到演習狀態下艦隊的20海里之內，已經可以說是表現出了相當強的敵意。
畢竟，這已經在相當一部分反艦魚雷的射程以內。
而且，如果不是陰差陽錯之下，直升機用主動吊放聲吶搜索到邊界附近的位置，很可能就被他們給得逞了。
所以，必須得給這個鬼鬼祟祟的對手留下一些教訓，否則下次恐怕要得寸進尺。
但話說回來，這畢竟不是領海區域，也不可能真的給人家擊沉了……
“通知航空部門……準備放飛9696號機。”
羅章明整理好思路，迅速下達了作戰指令：
“還有，掛兩枚魚雷出動。”
“一枚實彈，和一枚操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