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話題註定尷尬。
無論是顧淮一的解圍,抑或者是其他,都只會讓尷尬加劇。
薄司擎看着李清容,“我臨時想起還有些事情,可能要先走,你先走走嗎?”
李清容的臉色頓時就變了,不敢置信地看着薄司擎。
的確,薄司擎沒有說什麼責怪她的話,可問題是,薄司擎的這種態度已經是再明顯不過的事情了,他就是對李清容不滿,可是以他的身份和修養,以及他從小的教養來說,他不可能當着所有人的面指責或者訓斥李清容,畢竟無論如何,李清容都是他的女朋友,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教訓自己的女朋友,並不是君子所爲,他的修養不容許他這麼做。
可是他又的的確確不滿,因此也就只能起身,準備離席,也準備帶走自己的女朋友,也只有這樣,才能暫時緩解此刻的尷尬。
然而這種行爲,對於李清容來說,無疑就是無聲的斥責,是羞辱。
畢竟薄司擎這樣的離席行爲,任憑是誰都看得出來,他是對李清容不滿了,所以纔打算吧李清容從這裡帶走,這對於李清容來說,可不就是羞辱嗎?沒有從語言上口頭上羞辱,卻從行動上狠狠地羞辱了她!
這種誰都能看得出來的事情,李清容又怎麼可能看不出來,關鍵是,周圍還是有這麼多人,還是有這麼多人都看到了薄司擎對她不滿,這和當衆打她的臉有什麼區別?
李清容此刻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可是她卻只是站起來,緊抿着脣看着薄司擎,雙眸中盡是控訴之色,帶着委屈和幽怨。
沒有人開口講話。
當然也就沒有人開口挽留薄司擎,更沒有人爲李清容打圓場,氣氛就此僵住。
足足半分鐘之後,彷彿纔剛剛反應過來的季知微,臉色立刻就變了,有些生氣地看着薄司擎,“薄二哥,我哥纔剛來,聚餐纔剛剛開始你怎麼就要走?還找什麼藉口說臨時有事,也沒見你接電話,也沒人找你有事,之前聚會的時候不都已經安排好時間了嗎?現在才說有事會不會太晚?還是說,這是我哥攢的局,你完全不想給我哥面子,甚至連基本的面子都不想給?那一開始就不要答應來聚餐啊。”
季知微這話說的很不客氣,但是也很巧妙很高明,從她的立場上說這些話,一個字都看不出來是在爲李清容說話,看起來更像是在指責薄司擎不給季衍面子,可實際上呢?還是拐着彎爲李清容說話而已,一個字都不提李清容,反倒是會讓李清容感覺更舒服一些,也會讓話題從李清容身上移開。
薄司擎的眉頭皺了起來。
季知微還是一臉憤怒地看着薄司擎,很顯然,他就是在爲自己的閨蜜打抱不平,同時呢,打着季衍的旗號,她也不怕薄司擎生氣,反正如果薄司擎真的生氣的話,也是衝着自家哥哥季衍,而自家哥哥季衍會怕薄司擎嗎?不存在的事!
這纔是季知微有恃無恐的真正原因。
她看着薄司擎,看着薄司擎皺着眉頭一言不發,心中不免冷笑,哼,不是裝什麼君子作風麼,君子作風的薄司擎自然不會隨便斥責別人的妹妹。
然而,就在此刻,季衍開口了。
“我不需要你給我面子,一點兒都不需要,如果有事的話,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季衍微笑着說道。
季知微頓時就一臉的不敢置信,她轉頭看向了季衍,“哥,你幹什麼呀!”
季衍看都沒看季知微一眼,淡淡地說道,“知微,有些事情不該你管的,就不要多管。”
說着,季衍又看向了薄司擎,“你有事就走吧,我們之間也不需要面子那種東西。”
薄司擎微微頷首,隨即就轉身朝着包廂門走去,李清容還僵在原地。
她實在是沒想到,事情竟然會發展到這種局面。
無論她說什麼,都有人給那個女人解圍,顧淮一,薄司擎,他們都走爲那個女人解圍!
她不過是問了一個很正常的問題,有什麼了不起的?
那個女人離過婚帶着孩子,哦不,那個女人或許連婚都沒有結過,就是未婚生子,這樣的女人怎麼可能潔身自好?
可偏偏就是這麼個污點重重的女人,卻讓在場的這些男人全部都爲她說話!
她憑什麼?
如果只是在爲那個女人解圍也就罷了,可薄司擎在做什麼,她甚至因爲那個女人而當衆打他李清容的臉!
要知道,她纔是他的女朋友,馬上就會是他的未婚妻!
他憑什麼這樣對她!
憑什麼,到底憑什麼!
那個女人有什麼資格,她有什麼魔力?
不光是薄司擎,還有季衍,也因爲那個女人,完全不給她李清容一點兒面子。
李清容簡直氣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而薄司擎此刻,竟然真的要走。
他居然真的不管她了,自己一個人就要走。
李清容快要氣瘋了,偏偏她不能發作,不能發火,否則她堂堂李家大小姐竟然撒潑,絕對是丟人現眼到了極點。
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坐在自己座位上的李清容,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而就在這時,已經走到門口的薄司擎,忽然站住,回頭看向李清容,“還不走嗎?”
李清容的臉色,刷的一下子全紅了,她猛然起身,飛快地朝着門口跑了過去,路過門口薄司擎的身邊時,她恨恨地瞪了薄司擎一眼,而後完全不理會他,飛快地打開門掩面跑了出去。
薄司擎在原地站了幾秒鐘後,轉身看向了屋內衆人,微微欠身,“不好意思,你們繼續用餐,我先走了。下次……下次再聚。”
這歉意的話時說給所有人聽的,可實際上薄司擎的目光卻只是在看着雲畫一人。
雲畫一直都沒有擡頭,她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畢竟他那灼人的目光,誰都不可能忽略得掉。
可她卻始終不曾擡頭,不曾看他。
薄司擎很快就收回了目光,離開。
他走了之後,聚餐繼續。
孟昔時轉過來坐在雲畫的身邊,笑着說道,“兜兜上次給我發郵件問我一些語言上的問題,真是很棒很棒,畢竟他是在英語環境中長大的,漢語還能說得這麼好,真的很難得呢,而且他還主動看了我們古代的名著,不過從這上面就能看得出來他的思維,完全和我們國內的小朋友不一樣。我今天還給兜兜帶了幾套書,讓他回去看。”
“舅媽呢還給我帶書了呀,什麼書什麼書,我看看。”兜兜興奮地說。
孟昔時笑着說道,“已經打包好了,就在那個袋子裡,不過呢,我們最好是吃過飯了再看,好不好?”
“好!”兜兜不是不懂事的孩子,立刻就高高興興地答應了。
“讓嫂子費心了。”雲畫笑着說道,“兜兜有時候問的問題,我都回答不上來。”
“是呢,小孩子這個年齡正是對一切都感到好奇的時候,他們的問題千奇百怪的,好的教育就是要保護他們的好奇心。說實話,等人長大了之後,小時候的那種好奇心和求知慾就會少很多,人生也會變得無趣很多。”
雲畫點頭,“嫂子你是不是還有教育學的學位?”
“我有教育學碩士學位,以前無聊的時候隨便考的,也不難,其實很多人考不上其他研究生的時候,就會退而求其次選擇教育學,怎麼說呢,我不需要學歷的點綴,我是真的對教育學挺感興趣的。”
“看得出來。”雲畫笑,“這種事情也很常見,反倒是你這個真正專心想要研究教育學的,比較少見。”
“沒辦法,誰讓現在就業壓力大,若不是我出生的家庭好,從來都不需要考慮錢財和就業的問題,我也會跟他們一樣世故的。”孟昔時笑着說道。
看得出來,她這個人是真的很平和。
雲畫對她更加欣賞了,“話可不是這麼說的,家世好的人多的是,但是能夠潛下心來做點事的,卻極少極少。”
雲畫和孟昔時談得很是投機,而一邊上的季知微,卻沒那麼開心了。
她的閨蜜李清容,走了。
而且剛纔的事情,不光是打了李清容的臉,她季知微也同樣沒臉。
尤其是身邊的哥哥季衍,想讓他幫着說話的,可他倒好,火上澆油。
季知微的臉色很臭,一晚上都悶悶不樂的。
然而更讓她生氣的是,她都這麼生氣了,在場的這麼多人,竟然沒有i 一個人發現,更沒有一個人照顧她的心情!
季知微氣都要氣死了。
可是偏偏,她又捨不得走,淮一哥好不容易纔有點時間過來聚餐,下次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呢,她要是走了都話,說不定一直到她離開昆市,都不一定能再把淮一哥給約出來了。
真是又氣悶又心塞,還偏偏有氣沒處發。
都是雲畫的錯,如果不是她,哪裡有這麼多事,偏偏所有人都向着她都照她,不就因爲她是單親媽媽帶着孩子嗎?可這還不是她自己作的,是她自己不潔身自愛的結果,跟別人有何干?
季知微生了一肚子的悶氣。
可是因爲顧淮一的緣故,她也只能嚥下這口悶氣,繼續留在這裡。
然而讓她更加不爽的是,一整個晚上,顧淮一的注意力都沒有在她身上。
季知微都快要氣死了。
顧淮一爲什麼一直照顧那個女人,是自己的表妹又如何?不過是一個半路才接回來的女孩子,有什麼要緊的?
在雲畫沒有回來之前,全家人寵着的都是她,畢竟就只有她一個女孩子。
可是當雲畫來了之後,全家人的寵愛就全都在她身上了,她憑什麼?
這邊季知微憤憤不平,另外一邊的李清容,則更加生氣。
她跑了出去,她一個女孩子生氣跑出去了,自己的男朋友竟然不追過來找她,他就不怕她遇到什麼危險嗎?
還是說,他壓根兒就沒有把她放在心上。
也是了,一直都是她追着他,一直都是她愛他更多一點,他其實壓根兒就不愛她的吧。
不然的話,怎麼忍心讓她一個人跑出來?怎麼忍心當着那麼多人的面給她沒臉?
李清容越想越是生氣。
然而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中真正在意的是什麼。
她是女人,她很敏感。
她總覺得那個女人看薄司擎的眼神不太對勁,總有些怪怪的。
還有薄司擎的態度也讓她很不高興。
如果說薄司擎就真大隻是把她當成了妹妹,爲什麼對她那麼好?甚至……甚至薄司擎對自己的親妹妹薄司瑤都沒有那麼多的耐心和包容!
偏偏,他好像把所有的耐心和包容,都給了那個女人。
真不公平。
李清容不光是覺得那個女人看薄司擎的眼神不太對勁,她更覺得薄司擎對那個女人太好了,已經超出了兄妹範疇的那種好。
這樣的猜測讓李清容格外難受。
畢竟……畢竟這兩個人並不是真正的親兄妹,雖然是有兄妹的名分,可是這年頭,兄妹名分算什麼啊,只要沒有血緣關係,壓根兒就不需要計較兄妹名分。
這一點,從薄司瑤和陳恩年兩人身上,就已經看得清清楚楚的了。
陳恩年就是從前的薄司年,算名分的話,薄司年和薄司瑤還當了二十年的親兄妹呢,雖然他們並沒有血緣關係。
如今,這兩人也差不多要走到一起了。
因此,名分從來都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李清容實在是沒有任何安全感。
在冷風中等了好久的李清容,還是沒有等來她想要等的人,她就只等來了薄司擎的電話。
“在哪兒?”?薄司擎在電話裡問,他的聲音和語調,一如既往得冷清,沒有絲毫暖意,從前她聽到他這樣的語調,還覺得很迷人,可是此刻回想起來,真的滿心都是涼意。
原來,一直一直一直,他都不曾對她溫柔。
她曾經爲他找了那麼許多借口,比如說他就是這樣的冷情冷性,並不是故意針對她,否則他也不會點頭答應跟她以結婚爲目的的相處。
可是如今她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