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酒店確實整棟都被陳了一包下了,除了後面兩層副樓的夜店。
寶珠被姑媽寶麗從安全通道下去二樓,經過兩棟樓之間的連廊,走到副樓夜店二樓的包間。
經過空中連廊時,寶珠特意看了看樓下,停車場沒其他車,整一排都是陳了一的車隊,後門、側門都有他的保鏢在守着。
這傢伙,還真的是有錢沒地兒花了是吧?
來到副樓,氣氛整個都不一樣。
主樓那邊平時雖然也熱鬧,但那是門庭若市,客流如鯽的那種做生意的熱鬧;
然而這裡,就是像瑪莎拉那種夜店的氛圍,音樂轟鳴震天,騷光迷幻,性感色 欲男女,觥籌交錯。
寶麗把寶珠帶到二樓走廊的一個包間門前。
寶珠感覺這裡讓人很不舒服,她硬是把寶麗拽着她的手臂抽出來,沒再跟她走。
“姑姑。”寶珠說,“我還是不進去了。其實我今天來不是相親的,你看我這樸質的造型,像是相親的嗎?”
寶麗打量了下寶珠,說得也是,哪有女人穿迪卡儂去勾男人的?
“哎喲,來都來了,進去跟人家帥哥坐會兒唄。”寶麗說着又去拉寶珠。
寶珠甩開她手,“我已經有錢了,現在就可以還你。所以你有好貨的話,就留着給韓語甜吧。”
韓語甜是姑姑寶麗和姑父韓書明的女兒,是寶珠的表妹,也在理工大學讀書,今年大一。在寶珠看來,這表妹還算正常,雖是虛榮了點,但沒有她爹媽那白眼狼的品性。
“怎麼說話呢,這孩子。”寶麗撇了撇嘴,“姑姑知道你有本事,能賺到錢,可是姑姑是真心想介紹個金龜婿給你的。”
“不必了。”寶珠冷着臉說,“我打算等下就去出家,現在要了卻紅塵,所以先來把錢還你。”
這一下把寶麗懟得無言以對。
寶珠繼續說,“麻煩你把我把欠條拿出來,趕緊的,我還得買把剃刀刮頭剃度呢,再晚超市要關門了。”
“你……行啊,牙尖嘴利。”寶麗臉上陰雲密佈,“欠條我放在裡面,你想要就進來拿。好心當做驢肝肺,都沒把我當自家人的……”寶麗嘟囔着進了房間。
寶珠想了想,吁了一口,無奈還是跟了進房間。
夜場的包間裡,薄霧瀰漫,寶珠一進去,就被嗆到了。
坐在沙發正中的一個年輕男子,手裡正拿着煙,聽到寶珠幾聲咳嗽,他擡頭,眼神愣了下,隨後立刻把手中的煙摁滅。
寶珠站在門口環顧一週,打量房間裡的人。
她的姑父韓書明正在與那年輕男子聊得挺開心的。
那男子一副溫文儒雅的模樣,他身旁還有個像是助理的年輕男人,不時幫忙倒酒,做些瑣碎事。
姑父韓書明是個做外貿生意的商人,賺到點錢,所以他們家境不錯,也是當時寶珠父親唯一能借到錢的親戚。
“喲,寶珠來了,坐坐坐,喝酒!”大腹便便的韓書明用手撐着沙發,讓自己站起來,讓出男子身旁的座位,讓寶珠坐進去。
寶珠立刻就皺了眉,這是把她當陪酒女了?來了就坐老闆旁邊?
雖然她不喜歡這姑姑和姑父,但人家好歹借過錢給自己,況且她還要拿回欠條,於是她也就給點面子坐過去了。
那男子看寶珠咳得眼睛有點溼潤,加上那拘謹的模樣,顯得整個人很嬌弱。他笑了笑,站起來到旁邊的水吧裡拿了罐沒開蓋的果汁,放寶珠跟前。
“不喜歡喝酒的話,就喝點果汁吧。”
男子回到座位上時,坐開了一點,跟寶珠拉開了一個身位的距離。
這男的,還挺上道,寶珠心想,還知道要保持距離,尊重女生。
寶麗介紹那男子叫許斌,是個什麼富二代,家族是做什麼什麼房地產大企業,囉囉嗦嗦的寶珠就聽了個大概,簡單概況就是說這許斌是個風評很好的高富帥等等。
可寶珠也不傻呀,心想這麼好的金龜婿,你咋不介紹給你女兒?
“許少爺,”
寶麗高又尖的嬉笑聲音把寶珠喊得回過神來。
“咱們家寶珠,人又漂亮,學歷又高,最重要是一點都不拜金。”
“對呀,”韓書明連忙搭話,“我這外甥女還沒畢業,從沒談過戀愛,好清純的。”
寶珠一言不發,看着姑姑姑父說相聲一般滔滔不絕。
她對這種相親局很不習慣,但爲了等拿回父親的欠條,便打算硬着頭皮坐一陣子,等下就開口問姑姑拿欠條。
然後就開溜。
再去找陳了一吧,也不知道他還在沒在等她。
“你是讀機械工程的?”那位富二代許少爺向寶珠投來淺淺的微笑,“我主修的土木工程,現在是本市方圓地產建設集團分部經理。”
呃……這麼正規的自我介紹,寶珠覺得自己也應該大方介紹一下。
該是怎麼介紹自己?
說自己是當法師?算了,無謂節外生枝,到時還要解釋一大堆。
於是,她拱手作揖道:“你好,我叫寶珠,光華肉聯廠第四分銷店兼職倉管兼電工。”
霎時間,空氣凝固了。
大家都不知道怎麼把這話接下去。
韓書明嘴張開半天沒合上,那外翻的厚嘴脣上還粘着半根菸;
寶麗一口氣梗在喉嚨不上不下的,太陽穴青筋還突突的跳;
許斌的助理拿着酒不知要不要斟。
寶珠卻一臉懵:難道我說錯話了?
良久,許斌輕笑了一下,“你真逗。你是不太習慣這種環境下的相親吧?”
“你倒是挺直接的。”寶珠笑笑。
對方直接點明這是相親局,倒讓她沒這麼拘謹了。
“太扭扭捏捏的話會錯過很多東西的,還是直接點好。”許斌微笑直視寶珠說,“要不,到外面的清吧喝杯茶?大馬路人來人往的,你可能會比較有安全感。”
唔,挺坦誠的,寶珠對這許斌印象不錯。
“對對對,”寶麗搭話說,“這裡空氣悶,外面清爽啊,到露天茶座聊天比較舒服。”
在姑姑姑父的極力推薦下,寶珠也就跟着許斌走出了包間。
這邊廂,陳了一在樓上一間間的把包間房門翻遍,始終找不到寶珠。
這個把腸子悔得烏青的幼稚鬼,現在只想錘死自己,要是剛纔自己能主動一點,現在那女人已經被他扛回家了。
該死,陳了一在心裡罵道,幹嘛非要如此好面子?
要臉就沒媳婦了,這個恆古不變的道理,他早就懂,可爲什麼就不貫徹落實呢?
他急躁又沮喪,總覺得寶珠會遭遇不測。
要不是他一堆保鏢拉着,他就要發飆把這裡每堵牆砸爛,掘地三尺都要找回他那身子骨像薄片兒似的女人。
來到一樓走廊電梯口,陳了一好歹是冷靜了下來,思考着剛纔寶珠離開時的情景,他是不是遺漏了什麼?
“大公子,”杜衡上前勸說,“這後面還有座兩層高的副樓,我們正在搜。”
陳了一突然想起寶珠與她姑姑的對話——
“都不知道是什麼人,居然把酒店都包下了。”
“不過幸好我們還拿到房間。”
所以,那個女人說的“拿到房間”,是在沒被陳了一包下的副樓?
於是,一行人浩浩蕩蕩走過後樓梯,穿過空中連廊,到夜店去搜人。
當他們剛踏入副樓的走廊時,迎面走來一男一女。
寶麗和韓書明嬉笑着竊竊私語前來,就這麼與陳了一等人擦身而過。
不知何故,陳了一扭頭看了下寶麗兩人,鼻翼張合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