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的御獸山弟子們紛紛一愣。
動手?動什麼手?
是要派出大隊人馬,隆重迎接我們進城嗎?
可聽着不對啊,這鏗鏘如雷的大吼聲殺氣騰騰,有這麼迎接人入城的嗎?
就在他們一愣這瞬間,猿鶴城裡上上下下,已是另一番景象,有心算無心的充分準備下,種種變化呼吸間完成。
北城牆內,高高聳立的四座塔樓頂層,四個煉氣境的青羅弟子,每人扶着一面灰白色的六角形陣盤,居高臨下遙遙對準了城外的御獸山弟子們。
每一隻陣盤,早已填充了大量的下品靈石,隨着王動一聲令下,滿布小孔蜂窩狀的陣盤表面,耀眼銀光一閃的同時,密密麻麻的白森森光束,流星雨般的射向城下。
一隻陣盤放出的光束就有三十六條,四隻陣盤同時放出的光束,總和在一起,便是一百四十四條。
這一百四十四條光束,從北城牆的上空,萬箭齊發一般,集中向着一點而來,眨眼間射進了城下亂做一團的御獸山弟子的中間。
每一條光束雖然只有三尺長短,但是這樣的光束,威力弱於劍氣,卻是遠勝劍芒。
便是築基境的修士,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捱上一記,那也是不死即傷,更可況這些煉氣境、鍛體境的御獸山弟子!
所以頃刻之間,城外一片大亂,一蓬蓬血花飛灑在陽光裡,殘肢斷腿滿天飛。
御獸山弟子們鬼哭狼嚎,一頭頭“嗚嗷”亂叫死了主人的靈獸,無頭蒼蠅般的擠撞在一起,跌下靈獸的一些御獸山弟子,即便重傷未死,也被一隻只獸蹄踩踏成了肉泥。
一波掐準時機偷襲來的光束,便將二百多名猝不及防的御獸山弟子殺傷了一大半,剩下的御獸山弟子嚇的魂飛魄散,騎着靈獸四散奔逃猶如喪家之犬。
其中,也有一些心智堅毅之輩,突逢慘變卻還能保持着頭腦清醒,紛紛呼喝着座下靈獸,聚攏向了厲聲吼叫的厲川和沈巖。
就在剛剛驚變那一刻,厲川和沈巖在後路被一衆同門堵死的情況下,不退反進,催動各自**黑虎,朝着城牆的方向狂衝出了四五丈遠,間不容髮的避過了兜頭射來的密集光束。
此刻二人眼珠子血紅,雙雙揮舞着骨刀骨盾振臂大吼,“不要亂!後隊變前隊,撤!”
就在這時,又是一道道火符從城牆上打了下來,轟殺向了四處逃竄的御獸山弟子。
城牆之外,頓時一片片火光暴起,一聲聲炸響“轟隆隆”迴盪,這樣的情況下,離得稍遠一些的御獸山弟子,根本聽不清厲川二人喊了什麼,只有十幾個機警的弟子匯合到了他們身旁。
到了這個時候,厲川和沈巖自然明白落入了敵人的陷阱。
沈巖擡頭怒視着城頭上剛剛放出一道火符的王動,嘶聲咒罵道:“天殺的狗賊,倘若老子不死,總有一日將你碎屍萬段!”
王動飛快的掃了一眼屠宰場般的城下,殺光敵人最重要,根本不和對方口舌之爭。
他左掌一揚,大喝道:“弓箭手聽令,散兵遊勇不要理會,瞄準逃敵的密集處,放箭!”
一聲令下,城牆之上弓弦震動的“嘣嘣”聲大作,一片片密集的箭雨射向了城下。
僅只兩撥箭雨過後,又有十幾個逃跑在最後的御獸山弟子慘叫中跌下了靈獸。
死的自然不提,活着的不是倒在地上哀嚎,就是爬起身來一瘸一拐的徒步逃跑,場面亂糟糟的,他們的靈獸不是中箭死傷,便是受驚亂竄,只能靠兩條腿逃命。
看到這一幕,王動緊攥着拳頭,他命令放箭,也是沒辦法的事。
四座塔樓頂層的四隻陣盤,殺傷力固然驚人,射程也能達到城外五里遠,但是剛剛放過了一撥光束,填充在陣盤裡做爲能量源的大量靈石已然耗盡,還需要一小段時間才能補齊。
然而戰場之上,殺敵的機會稍縱即逝,沒時間去等陣盤再次發威,箭落如雨,能多殺幾個算幾個。
至於四座塔樓裡的四個煉氣境弟子,遵照王動事先的指令,激發過一次陣盤之後,已經由打塔樓內部的旋轉木梯,朝着下方飛快跑去。
城牆之下,沈巖和厲川帶着十幾個師兄弟,一邊揮舞着一面面獸骨盾牌一把把顏色不一的獸骨刀,“叮叮噹噹”格擋着上方射下來的箭矢,一邊衝着遠離了城牆四散逃跑的那些同門放聲大叫。
“往北逃,速往北逃!”
“不要亂,陣盤箭雨的威力已經對你們無效,抱團退走,活命的機會才大……”
然而那些逃走的御獸山弟子,估計也沒人聽到,一盤散沙般的四散奔逃,有的往東,有的往西,還有的順着來路往北逃。
就在這時,變故途生。
就見那些逃向東西兩個方向的御獸山弟子,騎着靈獸毫無徵兆的踩到了陷阱,“撲通撲通”下餃子般的栽進了兩條深溝,戛然而止的聲聲慘叫隱隱傳來,再不見一人一獸爬出深溝!
“嘿!”厲川一刀崩飛了射到頭頂的幾根箭矢,熱淚盈眶嘶聲道:“完了,全完了。”
身旁的十幾個師兄弟,一邊撥打着頭頂上方射來的密密麻麻箭矢,一邊叫道:“師兄快拿主意!”
肩頭中了一箭的沈巖大叫道:“我等生死,全憑師兄做主,師兄不可喪失鬥志啊。”
“不錯!”
厲川重新萌發鬥志,一手揮舞着獸骨刀撥打着上方射來的箭雨,另一手摸向了掛在腰帶上的獸囊,喝道:“一起放蠱蟲,殺亂城牆上壓制我等的弓箭手,隨後跟我逃!”
“是……”
城牆上,王動等人從獸囊裡放出靈獸坐騎翻身騎上,正要下了城牆從北城門衝出去追殺御獸山的殘餘弟子,就在這時,一陣潮水般的“嗡嗡”聲,突然從城牆外面傳來。
王動一聽便知道是什麼東西來了,騎着雪兒大喊道:“噬心蠱來了,鍛體境弟子退後,煉氣境弟子上前,火行法術打擊,秘密心法運轉!”
身旁衆人趕忙照辦,幾乎就在王動的聲音落下,大部分人剛剛站好位的同時,一大片嗡嗡振翅的黑色飛蟲,頂着密密麻麻的箭雨,如同一片黑雲升騰上了城牆,飛撲向城牆上的衆人。
“啊!”
“我的腿!”
“救我……”
驚恐的慘叫聲中,幾個反應慢了點的護衛弓箭脫手,摔倒在地上翻滾哀嚎。
“找死!”
王動左掌接連揮出一片片火焰,在前後左右的半空中,火焰刷子一般來回刷動,一隻只躲閃不及的噬心蠱蟲被火焰吞沒,“吱吱”尖叫着冒煙帶火的墜落如雨。
而原本守在他身旁的兩個煉氣境同門,和從塔樓趕來的四個同門,之中有三個具備火靈根,和王動一樣揮舞出一片片火焰,燒死了一片又一片噬心蠱蟲。
剩下那些放不出火行法術的煉氣境弟子也沒閒着,在王動四人的掩護下,他們一個個單手掐訣、一遍又一遍地默運着御獸心經的控蠱之法。
就見空中殘餘的那些噬心蠱蟲,頃刻間就跟喝醉了酒似得,一隻只振動着翅膀,一會兒往東飛,一會兒往西飛,簡直亂了套。
看到這一幕,城牆上的護衛們鬆了口大氣。
躲在後方的二十個鍛體境弟子更是暗自慶幸,大家能躲過一劫,大半的功勞都是王動的。
沒有王動臨危機變的果決,沒有王動獻給師門隨後外門弟子紛紛習練的御獸心經前三層功法,今日他們難逃一死,噬心蠱蟲見肉就鑽吃心啃肝的狠毒,他們現在都聽說過。
見到危機解除,只剩下了矇頭轉向的小部分蠱蟲,王動收起火焰摸出一隻空獸囊,默運御獸心經,衝着空中亂飛的蠱蟲一揮而過,二十幾
只噬心蠱蟲頓時沒了蹤影。
而身旁的六個煉氣境弟子紛紛效仿,空中的噬心蠱蟲頃刻間被收了個乾乾淨淨。
當然了,王動等人只是暫時將這些陰毒的飛蟲收了起來,要想馴服爲己用,那是以後的事情,當務之急,是要出城追殺剩下的御獸山弟子。
王動將獸囊掛回腰帶上,騎着雪兒銀刀一揚,“隨我來”,一豹當先順着石階衝下了城牆,直奔得令後緩緩打開的北城門,二十六名青羅弟子騎着靈獸跟了上去。
城外,一見放出的噬心蠱不是被燒死,便是被人家收了,厲川沈巖等人滿臉震驚。
這怎麼可能?這些穿着獸皮裝束的賊人既然對他們下殺手,那麼絕對不是御獸山弟子,但是對方又怎麼能夠擾亂、收取了他們用獨門秘術操控的噬心蠱呢?
他們互相對視,都能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到難以置信,然而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大勢已去,逃命要緊。
看着緩緩打開的北城門,聽着城門裡面“隆隆”大作越來越清晰的獸蹄踏地聲,厲川果斷道:“敵方追殺而來,城牆上的弓箭手害怕誤傷不敢再放箭,正是逃走的良機,你等向北先走,我和沈巖斷後!”
“沈師兄!”
“厲師兄!”
十幾個年輕人熱淚盈眶,也知道現在容不得他們婆婆媽媽,紛紛催動靈獸載着他們向北逃去。
厲川和沈巖看了一眼已經帶人衝出城的王動,二人不甘心的一咬牙,催動**黑虎追着先一步逃走的十幾人而去。
就在回頭這一瞬間,打眼掃過四周的二人心裡一顫,悲憤莫名。
前方血淋淋坑坑窪窪的土地上,火符爆炸殘留下的黑煙滾滾升騰,左一片右一片,盡是御獸山弟子和靈獸的殘肢斷體。
最讓人揪心的是,還有一些沒有斷氣的人和靈獸掙扎在血泊裡哀嚎。
看到自己二人騎着黑虎從旁跑過的時候,那些曾經和他們朝夕相對的師兄弟,艱難的蠕動在地上,擡起一隻只血淋淋的手,求他們救命帶着一起走。
可是,厲川,沈巖帶不走他們啊!
身後那一張張絕望的臉孔片刻間模糊不清了,騎虎奔行的厲川回過頭來仰天一聲悲吼:“啊……”
和他一同斷後的沈岩心頭滴血,正待勸上一句,回頭一看頓時狠狠的一咬牙。
就見身後的方向,那個下令殺人的魁梧青年,騎着一隻黑斑黃毛的巨豹,脫離了後隊人馬速度越來越快地追了上來,一把刀尖斜指地的銀刀光華耀眼,掛着尖銳刺耳的“嗚嗚”風聲!
什麼叫做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沈巖現在就是這般狀態,對方連番令下,襲殺了他那麼多師兄弟妹,他恨不能將對方剖腹挖心。
若是對方和後方的人馬混在一起追殺而來,他還有所顧忌,可這廝竟敢單刀一騎先一步追了過來,真是豈有此理狂妄自大,正是斬殺此獠的良機。
他堅信自己煉氣境八層的修爲,即便殺不了對方,也完全可以在敵方人馬追上來之前脫身,所以催動**黑虎霍然調頭,朝着追來的一人一豹迎了上去。
“回來!”
厲川回頭一瞥頓時大驚,對方敢於一騎當先追來,豈是眼高手低之輩?
他一聲大吼卻是爲時已晚,忽然衝着盤旋在天上的紅眼怪鷹打了個呼哨!那頭怪鷹雙翅一振,一頭俯衝向了一人一豹!
攔下沈巖是來不及了,只有豁出去自己的靈禽先去試試水,沈巖看到之後自然知道可戰還是不可戰!
騎豹奔行中,王動聽到前方的呼哨聲,一擡眼就見一條斜線俯衝而來的怪鷹已到頭頂上空不遠,寬大的雙翅後攏、兩隻鋼鉤般的鷹爪前探,以一種蒼鷹搏兔的姿勢朝着自己的面門抓來!
他銀刀一挽,三道森白刀芒“品”字形射空而去,“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