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防備中,一粒藥丸倏忽間滑進嘴裡,王動先是一怔,可下一刻便心中狂喜,他趕忙閉上眼睛,裝做一副哀大莫過於心死的絕望悲憤模樣。
苦中微甜的藥丸入口即化成液,混着滿口的鮮血“咕咚”吞嚥下肚,頃刻間,王動就覺着一股痠麻的感覺竄遍全身。
與此同時,麪條般癱軟無力的身體裡,一絲絲若有若無的氣力忽如大地復甦般的悄然滋生,雖是那麼的微弱,那麼的緩慢,可對身陷絕境的王動來說,無疑是絕處逢生,逆襲翻盤的希望所在!
“快!快!再快些……”
王動在心裡連連狂吼!
“呵呵呵,秀林啊,夠了,夠了,稍後再整治他也不晚。”
費斌無比快意的擺了擺手,阻止了李秀林對王動的掌摑。
他拎着長刀連連冷笑着上前,一腳踩在了雙眼緊閉的王動背上,回頭喝道:“動手,將這賊子捆起來拖走!”
“是!”
身後的四個青年呼啦一下闖到近前,抖出拇指粗的一根繩索,抹肩頭攏二背將王動五花大綁。
隨後在費斌的示意下,其中兩人抓着王動的兩隻足踝,將他拖死狗般的拖出了屋外。
木牀上被打昏的石虎也未能倖免……
石巷中,大雨過後的土路泥濘不堪。
面朝下的王動被拖過一處處水窪,一灘灘爛泥,側貼地面的半邊臉龐被泥水中的沙石磨得鮮血淋漓,再被冷冷的泥水一浸,針挑刀剜般的疼。
王動死死的咬緊牙關,看着被並排拖着走,早已醒過來的好兄弟石虎,他眼眶深紅的柔聲問道:“虎子,疼嗎?”
“不,不疼。”
說話間,臉頰同樣擦地的石虎不小心嗆到了一口泥水,他咳嗽兩聲後,目光堅定的道:“王動,俺,俺一直活的渾渾噩噩,活的不夠勇敢。可現在俺想明白了,俺也要像你一樣,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虎子……我……”
王動喉頭一陣哽咽,淚光瞬間模糊了視線。
“呸,死到臨頭,還逞英雄?一會有你倆哭的時候。”
當先而行的費斌冷笑着回頭,惡狠狠的罵了一句。
王動沒有做聲,他死死的盯着遠山頂上,那輪血紅血紅的朝陽,眯起的眼睛裡,深藏着兩點凌厲至極的兇芒……
……
就在王動石虎被拖往管事房門口的同一時間,新人谷以東十幾裡遠的一座小山頂上,那座斗拱飛檐的六角涼亭裡,兩個黑衣負劍的青年正在說笑聊天。
“嘖嘖嘖,何威師弟,陸師兄賜給你的這頭靈鹿俊逸無比,真叫師兄我眼饞的緊吶……”
站在左手年紀略長的青年滿臉豔羨的望着臥在亭外,正在舔舐毛髮的巨角馬鹿,不住的搖頭讚歎。
“哪裡哪裡,不過是陸師兄看我做事勤勉,隨手賜下的下品代步靈獸罷了,實在是不值一提,倒叫於海師兄見笑了,呵呵呵……”
旁邊名叫何威的白臉青年連連擺手,可神色間卻是得意洋洋。
要知道,青羅門下,就算是最爲低級的陸行下品靈獸,也不是一般練氣境的外門弟子所能擁有的。
何威鞍前馬後的伺候了內門的靠山陸橋山三年,終於躋身於外門弟子中,爲數不多的靈獸擁有者行列,這怎不叫他躊躇滿志,春風得意。
“呸,不過是個阿諛奉承的小白臉。”
於海暗罵一句,表面上卻是假模假樣的感嘆道:“唉,師弟過謙了,和你這靈鹿一比,師兄我的下品蠻牛簡直是上不了檯面啊。”
“呵呵呵,師兄說笑了。”
何威不置可否的打了個哈哈,斜睨着亭外站在他那靈鹿旁邊,體型矮胖的那隻獨角青牛,眼神裡滿是鄙夷不屑。
何威毫不掩飾的張狂表情自然落在了於海的眼裡。
於海心下不爽,正要找個由頭反脣相譏,可就在這個時候,十幾裡外新人谷的方向,忽然傳來了一陣悠長連綿的鐘聲。
“警鐘長鳴?莫非新人谷有事?”
於海心頭一緊,顧不上去找何威的晦氣,皺眉望向了新人谷的方向。
於海之所以這麼緊張,是因爲他與何威的外門任務,就是負責看護西面的這處新人谷,一旦谷裡出現了什麼變故,他們必須儘快到場。
若是情節輕緩,自有費斌徐青兩個男女管事自行處理,他們只管旁聽監督便可,可若
是事態嚴重,他們有責任出手彈壓,事後還得上報給外門執法堂。
“何師弟,你去還是我去?”
於海斜眼看着何威,他比對方在外門的年頭多,資歷老,當然希望對方識相一點。
更何況這新人谷一向沒什麼大事發生,想來此番也只是跑跑腿而已。
誰知何威嘴角一撇,裝腔作勢道:“哦,還是有勞於師兄走一趟吧,陸師兄賜下的幾枚靈丹,師弟還未曾全部煉化,畢竟三個月後我就要趕回紅楓城探望父親兄弟,時間很緊啊。”
說話間,何威一屁股坐在蒲團上,閉上眼裝模作樣的吐納起來。
於海氣的後槽牙都疼,若不是對方的後臺他招惹不起,他當下就要叫這個小人得志的傢伙好看。
“好好好,我去!”
於海袍袖狠狠一甩氣沖沖的出了涼亭,騎上他的那頭獨角蠻牛,頭也不回的衝下了山。
何威氣定神閒的站起來,望着山路上怒氣衝衝的於海背影,冷冷一笑,咬牙道:“倚老賣老,當我何威怕你不成,總有一天收拾你……”
……
新人谷,管事房門前的那片小廣場上,被鐘聲召集來的新老弟子黑壓壓的分列兩旁,足有三百多人。
然而此時的他們鴉雀無聲,一個個面色驚疑的望着管事房門口。
而在新人谷的另一邊,在女管事徐青的帶領下,那些女弟子們擠在居中流出新人谷的那條小溪旁,交頭接耳的關注着這一切。
“師姐,出了什麼事?”
相貌甜美的韓若雪拉了拉身旁一個女子的衣袖,滿臉不解的悄聲問道。
“我也不曉得。”
那女子踮着腳尖極力向着對面張望,忽然她眼睛一亮:“快看!”
不只是韓若雪,其他女弟子也紛紛把目光投向了小溪對面的人羣。
就見十幾丈外,男弟子們空出的場地裡,頭裹白布的費斌面沉似水的出了管事房,拎着把黑漆漆的長刀走到廣場正中站定。
他的身後跟着馬秀林,盧一峰在內的四個年輕弟子。
費斌鷹視狼顧的環視着兩旁的男弟子,忽然頭也不回的厲喝道:“拖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