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幾次閃電確定了油箱的方位,強子深深吸了一口氣,黑暗中跟劉春生對視一眼,輕輕將子彈推上膛,慢慢站起身子,舉起了步槍。
劉春生心領神會,向旁邊跨出一步,也是慢慢立起身,突然打開手電,燈光直射汽車油箱。
強子瞬間鎖定油箱,穩穩扣動了扳機。“呯!”子彈劃過雨夜,精準的鑽進油箱,緊接着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大地抖了一抖。他轉身就跑,什麼也不管,什麼也不顧了。劉春生也關閉手電,跟着強子飛奔,只生怕落在後面。
三河聽到槍聲,立即站起身。餘仁趕緊打開手電,將燈光對準油箱。三河對準油箱釦動扳機,也不管打沒打到,轉身就跑。餘仁一手拿手電,另一手持駁殼槍,就在三河開槍的同時對準油箱打了一梭子彈,隨即關閉手電,不要命的向後狂奔。
猴子見兩組都得手,一聲呼嘯,偵察隊其他弟兄轉身撒腿狂奔。公路上熱鬧異常,可他們再也無心看風景,逃命比什麼都重要。至於戰果就不管了,反正也沒人記功,就算記了功也沒人打賞。
油箱爆炸的威力實在太巨大了,遠遠超出了想象。最前面的汽車被炸的飛了起來,車頭和車廂“身首異處”,糧食袋漫天飛舞。駕駛室門也被炸飛,兩名鬼子司機飛出十幾米,當場氣絕身亡,致死都不知道是誰讓他們用這樣的方式效忠天皇陛下。
更爲可怕的事情發生了,車廂裡一個裝有數百斤汽油的大油桶也被炸的飛了起來,落地後產生了更爲猛烈的爆炸。後面的汽車無處躲避,油箱被點着,發生了連環爆炸。爆炸接連響起,巨響聲沒有最大,只有更大!隆隆的雷聲已經黯然失色,只有偶爾驟響的炸雷和這一連串的爆炸聲有的一拼。
最後面的糧車幾乎跟前面的汽車一模一樣,也是油箱先爆炸,引爆車廂裡的大油桶,繼而引爆了前面的汽車。劇烈的爆炸聲此起彼伏,連數十里外的小崗鎮都聽的清清楚楚。
機槍驟然響起,密集的子彈向高粱地齊射。步槍也開始射擊,一串串子彈劃過雨夜,發出一道道密集的火線。鬼子嚎叫着,怒吼着,朝高粱地裡猛衝。他們倒不是要追擊襲擊者,而是要躲避四處橫飛的各種碎片,先保住性命再說。
偵察隊沒命的跑着,顧不上瓢潑的大雨,也不管地裡的泥濘。他們不知摔了多少跟頭,渾身全是稀泥,有的人連鞋子都跑丟了,可沒有一個人敢停下,更沒有一個人敢打開手電暴露目標。鬼子雖然沒有追來,可機槍瘋狂的掃射着,打得高粱杆“嘩嘩”作響,若不是這些高粱掩護,他們無論如何都跑不脫。畢竟公路地勢相對較高,誰也一口氣跑不出機槍射程,更何況這種天氣下在異常泥濘的地裡根本跑不快,步槍都可以追着他們打。
小溪早已巨浪滔天,老遠就能感到逼人的氣勢。強子他們不敢靠近巨浪,只能沿着川道邊緣向西摸索,好在都是高粱地和玉米地,雖然大雨傾盆,但沒有大坑大溝,摸黑跑路也不至於有多大危險。
公路上爆炸聲經久不絕,鬼子躲在兩邊不停的射擊,卻沒有向兩邊追擊。這麼大的暴雨,洪水那麼兇猛,又是夜裡,誰也不敢離開公路,一切只能等天亮再說。好在小崗鎮聽到了爆炸聲,鬼子漢奸正冒雨前來增援,只是因爲洪水阻擋,一時半會還趕不過來。在村裡避雨的張福濤也率隊趕來增援,無奈爆炸異常猛烈,而且經久不息,他們只能遠遠躲在高粱地裡,對熊熊烈火束手無策。
估摸跑出了機槍射程,猴子命令最前面的小山和四虎打開手電開路,其他弟兄手拉手隨後跟進,加快行軍速度。小山和四虎立即打開手電,爲偵察隊開道,偵察隊馬上小跑起來,行軍速度大大加快。
公路上的鬼子隱隱約約見西邊川道有亮光閃爍,立即架起機槍射擊,幾具擲彈筒也向有燈光的地方射擊。無奈距離太遠,機槍射程不夠,擲彈筒也夠不着,只能給偵察隊鳴炮送行。
越往西地勢越高,雨勢依然未減弱,但洪水比川道要小許多。偵察隊一直逆流而上,儘量往高處走,距離公路越來越遠。到後來所有人都打開手電,在暴雨中蜿蜒前行,五更時分攀上一座山嶺。
這座山嶺是條分水嶺,山嶺兩邊山坡溝道到處都是湍急的洪水,山嶺上一滴水也沒有存留,都流向兩邊了。山嶺上有一些牲口糞便,還散落了一些糧食,顯然遊擊軍在這裡休息過,還用糧食喂牲口。現在他們已經爬過山嶺向西去了,估計不會走太遠,牲口本來就非常睏乏,又馱着糧食在暴雨中走了大半夜,斷然走不了多快。再說到處都是洪水,只能繞高處走,走不了多遠。
偵察隊快速下山,快天亮時在一座小山樑上找到了張賢他們。山樑並不很大,一百多匹牲口都聚集在這裡,正安靜的吃着糧食。牲口背上的糧食袋都卸了下來,用麻袋或是雨衣覆蓋着,不讓淋到雨。糧食袋下面也鋪着棉氈等東西,保證糧食不受潮。
弟兄們背的糧食大部分都餵了牲口,好讓牲口儘快恢復體力,早點回到蟒山。
猴子和強子把炸燬汽車的情況簡單向張賢彙報了一下,裹緊雨衣坐在山樑上迷糊,偵察隊其他弟兄以及整個遊擊軍都雨中抓緊時間打盹。張賢也沒有多問情況,只要能安全回來比什麼都強,至於戰果倒不怎麼關心,也沒法確定戰果。他聽到了連環爆炸,知道強子他們得手了,但具體戰果還得等幾天才能知道。誰也不知道究竟炸了多少汽車,有多少鬼子送命,過幾天到青陽鎮打問什麼都知道了。
天亮後,雨勢終於減弱,變成了小雨,最後慢慢停了下來。遊擊軍依然不敢挪窩,一動不動龜縮在山樑上,弟兄們把揹包裡的糧食全部拿出來喂牲口。四周濤聲依舊洪亮,滾滾洪水擋住前進的所有道路,甚至連退回去的路都被阻斷了。來時的道路被洪水衝了好多大大小小的溝壕,單人行走都非常困難,牲口更無法通行了。
好在雨停了,烏雲漸漸在散去,天氣轉晴了。中午左右,天空萬里無雲,太陽毒辣辣的掛在天上,四周的洪水漸漸退去。遊擊軍把糧食袋馱到牲口背上,牽着牲口離開小山樑,繼續向西進發。
回家的路充滿了艱辛,甚至非常危險。到處都是汪洋,只能沿高處走,稍有不慎就會滑倒甚至掉進水坑。偵察隊開道,強子三河等幾個老山林走在最前面,其他弟兄都踩着他們的足跡走,誰也不敢輕易開闢道路,搞不好就會落入陷阱。
鬼子漢奸並沒有圍追堵截,估計也找不到遊擊軍。好幾處公路被沖斷,平原地帶到處都是澤國,山區地形又不熟悉,明知道這是蟒山抗日遊擊軍乾的,可毫無辦法,只能窩在炮樓裡哀嚎!
兩天一夜後,遊擊軍終於到達蟒山西南邊。附近幾個炮樓都發現了遊擊軍,可沒有一個漢奸出來阻攔,只是打了一陣機槍,咋咋呼呼吆喝了一陣,見遊擊軍無意攪擾他們,也都不出來找麻煩。一般炮樓只有二三十兵力,最多也不過四五十人,加上臨時進駐的警備團士兵也不過百人,誰也不敢單獨出來惹事。炮樓之間許多道路都被沖斷,還沒來得及搶修,無法互相支援。遊擊軍猶如出入無人之境,輕而易舉就到了山邊。
牲口無法進山,只能將糧食卸了下來。一路上牲口又吃掉了兩三千斤糧食,只剩下一萬斤糧食堆在山邊。遊擊軍顧不上疲勞,把所有糧食在山邊藏好,連天連夜往老鷹洞和野豬洞背糧食。
一百多匹牲口滯留在山邊,那都是老百姓的*,當然不能丟棄。大山小山和四虎自告奮勇擔任起了放牲口的角色,他們在山邊找了塊水草豐美的地方,所有牲口都趕進去,三個人躲在角落裡放牧。
過了不久,老根等人歷經千辛萬苦找到了山邊,和大山秘密接上頭。大山幾人立即把牲口趕出去,一陣吆喝,加上一頓棍棒,牲口四散而逃,朝各村狂奔。四處躲藏的車伕們半道上把牲口截住,騎上牲口高高興興的回家了,心裡跟喝了蜜似的。絕大多數車伕都能找到自己的牲口,即使找不到也無所謂,先把別人的牲口趕回去,抽空換回自己的牲口就是了。
老根還有一個重要的任務,那就是替車伕們領回大車賠償。那麼大的洪水,公路上的大車被衝的七零八落,絕大多數都散了架,零部件不是掉進水溝就是陷進泥裡,再也用不成了。停在大道上的大車更慘,大道被衝出一條深溝,大車全部掉進溝裡,又被洪水沖走,至今也不知道衝到什麼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