頗朵並沒有驚惶,反而用手搭住了來人的手臂嬌嗔道:“非要嚇我一跳是麼?”
柯林放下手臂,轉過身來,輕輕拍了拍她的臉笑道:“我不在就坐我位子是麼?”
“倒也不是,那我該坐哪裡?”頗朵媚眼如絲,用手指頭摩挲他的手臂問道
柯林沒想到她會這麼回答,收回手,收了笑意,一挑眉,反問道:“那你想坐在哪裡呢?”
“你說我做哪裡就坐哪裡,我是你的人。”
“嗯,好,既然你這麼說,你不妨說說看,你喜歡哪裡?”
柯林雖然依然和她在應酬,心裡的熱火倒去了一半,想起自己那一晚走投無路在綺容帳外的躊躇,頗朵簡直是和自己是截然不同的兩端,不但自薦枕蓆,而且還毫不掩飾自己的慾望。
但是雖然如此,既然接納了對方,必須要酬庸。
“我倒也無所謂坐在哪裡,我只想有口吃的。”
“吃的?中尉兩個標準單位的口糧,你還不夠吃的麼?想吃成大胖子麼?”
作爲一個隱秘的地下僧團,她們其實是無法進行大規模的狩獵和種植的,只能是一路走來有什麼就摘什麼吃的。
即使如此,她們原本的定額也是七天一次進食,好在她們都在地底下呆着,活動的既少,也就不需要吃太多東西了。
自從柯林來了以後,大興土木,定額立刻變成了每天發放。而且中尉還是最基本的下士軍銜的雙倍份額,由於暫時不發軍餉,實際上這就等於是軍餉了,但是她這麼個身材,也實在沒必要要更多地糧食。
哦,那樣的話,等於變相想要跟他要加軍餉了。
可是這個口子不能開。
柯林不由得感覺有點頭疼了,想要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需要多大的定力?反正自己失敗了,而且麻煩終於如同自己預料的那樣來了,只是來的有點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快。
他沉思了一下,問道:“現在下面倉庫是誰主管?”
“原先是風漣自己管着一個庫,剩下的歸另外一個叫辛閣的尼師管,那個尼師已經走了,跟木丹走的。”
“那以後都歸你管了。”
“哦,真的麼?”頗朵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任命,不由得喜出望外。
“誒,做庫管歸做庫管,數字可要給我對上的,在裡面監守自盜,軍法不容人,是要砍頭的。”
“啊,那報酬是多少啊?”
“報酬自然是沒有的了,你幫我看倉庫還要報酬麼?”
頗朵一噘嘴:“那算了,白乾我不幹。”
柯林一把摟住她的肩膀,笑道:“別人想要幹我還不放心呢,你放心好了,不會白乾,倉庫我給你定個火耗。”
“多少?”
東西在倉庫裡放久了總會壞,所以每個月盤點的時候倉庫都要處理掉一批,但是實際上有的時候只是品質差了點,並不是真的不能用了,這部分盤點的時候可以自動歸爲火耗。
“我給你定個八釐,你也夠吃夠用的了。”
八釐就是百分之八的意思,一百斤的肉乾一個月到期盤點,只要剩下九十二個就算保管的好,其實在這裡能入庫的食物往往就是肉乾這樣的不太容易壞的東西,正常自然不會每個月損失百分之八。
這很大一部分自然就歸了庫管,這可是個別人要都要不來的美差,頗朵這才高興起來,抱住柯林親了一口。
柯林心裡有些不爽,這就成了赤果果的利益交換了,讓他多少有點不舒服,不由得要問一下:“你要那麼多吃的幹嘛?”
“哼,你還說。我其實雙份的口糧自然是夠吃的,甚至還能剩下不少,但是既然我們五姐妹各領一隊,那自然都希望自己的隊伍勝人一籌,據你說明天開始以戰代練就要出去動真格的,月底還要演習相互對抗,分出排名來,今天這頭一天我們全隊上下都鉚足了勁頭操練,沒想到一天操練下來,才發現比搭房子和地下挖土還要累。晚上他們各人吃了各人的定額以後全都眼巴巴的看着我,我的口糧自己都只吃了幾口,剩下的都給了他們了。”
“呵呵,自己不吃給他們做什麼?”
“吃飽了好好操練啊。好好操練自然能勝人一籌啊,這不是你說的麼?唉,這上頭我也不想輸給姐妹們啊。”說着拿眼睛瞟他。柯林自然明白,沒說的半句是:我是你的人,我不希望這上頭輸啊。
有這好勝心,自然是好事,但是她還有那層意思,讓柯林又很尷尬。
他也不敢接這話,只是哈哈笑道:“其實主要問題說到底還是大家都不夠吃,看來過兩天我還是要另想辦法搞點吃的纔是正經。”說完摟着她往後面走了。
老是去偷拒虎鎮的存糧,地主家也沒有太多存糧啊,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過去沒糧食,是因爲這個僧團都是地下運作要隱秘,現在既然沒有這層顧慮,一旦頭兩天把附近的散兵遊勇都收編了,有了炮灰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隊伍拉出去出去碰碰草原上沼澤裡和林子裡的大傢伙,獵虎,犀牛,大蟒,鱷魚,那時候,只要有肉吃,死一兩個人柯林是不會心痛的。
新的一天到來了。
太陽從東方照樣升起,這是一個和往常一樣平靜但是充滿了殺機的早晨,第一縷晨光打在北洛的臉上的時候,睡在溪邊大樹上的北洛醒了過來。
他揉了揉臉,機警的看了看周圍的情況,他棲身的這棵大樹視野非常好,離黑溪很近,底下幾顆小樹攔不住視線,他可以一眼看到黑溪溪水清澈見底的鵝卵石,還有溪水裡遊動的魚和漂浮的水草。
早晨,還有一股淡淡的水汽在溪水邊上氤氳,隨着晨光初現,已經消散得差不多了。岸邊的蘆葦在水汽裡顯得格外的稀疏。
小魚固然美味,但是抓起來實在費勁,這兩天他們的主要食物還是那些嫩蘆根。到了吃早飯的時候了,北洛學起了水鳥的叫聲。
水鳥聲音清脆起聲,然後婉轉的拖長,最後拔高清越的結束,一聲叫完,自然有另一個水鳥接上。
北洛的鳥叫聲學得太像,以至於溪邊的水鳥真的此起彼伏的呼應起來了,其實它們本來並不起這麼早。
但是這突如其來的喧鬧,正好是北洛的目的,他把夥伴們鬧醒也就夠了,修羅場裡是不應該有睡懶覺的權力的。每個人都在掙命,他們這樣連綹子都算不上的小團伙,就更加要努力活下去了。
但是今天,依然是在生死邊緣掙扎的一天,沒吃的,穿的破破爛爛,四個人唯一的一把刀還在他身上,除了這個原因,北洛的小身板恐怕根本當不起這個小團伙老大的名頭的。
也正是這樣,以至於北洛睡覺的時候,睡的那棵樹都離他們三個有一定距離。
聽到水鳥聲,他的三位夥伴也陸陸續續的來到了他的身邊。
最後一個一邊走還一邊回頭。
“你什麼情況?磨磨蹭蹭的?”
“不是啊,北洛,我感覺不太對頭。”
小團體裡,北洛這個頭兒,不但沒有頭領的實,連個頭領的名號都沒有,大家都只是直呼其名。
北洛心裡不爽,臉上就顯露出來了:“行了,一天到晚就知道疑神疑鬼的,我知道,你還是覺得不應該靠黑溪地這幫人太近,可是沿着黑溪這一路下來,只有這裡還有些嫩蘆根,前幾天我們在上游吃的那些都快嚼不動咽不下去了。”
“是啊,喇嗓子,還拉不出來。”
有人幫腔,還有個人跟着笑。北洛也跟着笑起來了。
但是提出異動警告的那個人卻笑不出來,他有些焦急的說:“不是的,我這回真的聽到了,好像有人踩樹葉樹枝那種動靜,聲音不大。”
北洛立刻眼睛亮起來了:“哦,是獵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