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將要砍下的一瞬間,他心頭靈臺一激靈,記得這是上師蓮座,不該冒犯,就這短短的一瞬間的識海清淨,天上似乎有光從壓頂烏雲中透了下來,直射蓮臺。
金光罩住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形端坐蓮臺,口中唸唸有詞,索契放下劍,想要聽個仔細,但是越聽越心寒,這人唸的經文讓人似懂非懂,似乎有無數可怕的事情被預言出來,擡頭再看天,烏雲卷集,早遮沒了最後一縷的光明,四下陰沉得可怕,那人唸的每個字都像是烏雲中低沉的雷鳴一樣震得索契站不住腳。
再看蓮臺,早已沒有那個人影,似乎有黑水從蓮臺下不停的翻滾涌動出來,帶着猛烈的惡臭之氣撲面而來,轉眼已經快要淹到腳下了。
索契慌忙奪路而逃,一轉身撥開樹枝樹葉和草杆組成的幕牆,竄了出去,然而外面依然是另外一道幕牆,黑壓壓的似乎還在不停的長高,遮天蔽日。
索契不停撥開面前的幕牆,然而外面包圍着他的,依舊是下一道幕牆。
他大吼起來,拔出劍來,奮力的朝着幕牆砍去,樹枝和草杆不堪一劍,應劍割裂。但是割開它們,後面依舊是幕牆。
比起這無路可走的黑暗之地,更加讓他感到絕望的是這陰森森的天,似乎從心底裡有一個聲音在對他說,自己在這永夜裡,再無法見到光明瞭,再也走不出了,一股無可名狀的絕望從心底裡涌了上來。
他雙目盡赤,朝天怒吼起來。
就在此時,幕牆後突然伸出一把劍,悄無聲息的直刺他的胸膛,索契渾然未覺,直到這把劍飛快的插了進去,並在他身體裡攪了半圈,一股巨大的疼痛終於把他的意識帶回了現實。
眼前哪有什麼幕牆,只有高僅及喉頸的葦牆而已,而面前的這把劍,已經刺透了他的身體,握着這把劍的,是面無表情的柯林。
遠處有人在尖叫,所有護衛開始圍了上來。
“隊長,你爲什麼聽着聽着忽然跳起來拔劍砍向了南宮大人?”有隊員開口問道。
葦牆只能隔開距離,稍微的吸收一點聲音而已,裡面人做了些什麼,即使被隔在五道葦牆之外的人們也大致能看清楚過程。
在他們看來,整個過程就是索契好好的跪着聽經,忽然無緣無故站起來拔劍朝着柯林砍了過去,然後被柯林一劍反殺了。
索契的胸膛被貫穿,巨大的疼痛讓他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他痛苦的擡起手,指向了柯林:“你!”
只說了一個字,柯林自然不能讓他說出真相,一翻腕子再次翻動了手裡的劍,在他的胸中攪了一下,索契面目扭曲,不由自主的身子往下癱倒,但是手卻艱難的想要握住劍身。
柯林嚴肅的沉下臉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聽到聖教經文會如此的反感?還想對我突下殺手?”
本來都在以疑惑或者痛惜的眼神看着他的護衛隊員們,聽到這話,紛紛往後退了半步。
索契喉間咯咯作響,嘴角流出血來,他似乎是想要咳,但是又拼命忍住,這種巨大的痛苦,讓他不但臉扭曲,連身體都扭成了麻花。
可是血不停的從他身體裡流出來,插入他身體裡的這把劍似乎也不是凡品,正在壓制他的修羅意,不讓他體內自愈,索契眼中的光,漸漸消失了,他軟軟的倒了下去。
在場的所有人似乎都驚呆了,過了好一會兒,看他徹底不動了,才繼續圍了了上來,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索契,議論紛紛。
“他爲什麼會有這麼狂亂的舉措,你們平時和他在一起,有沒有感覺他蹊蹺之處?”柯林抽回劍,假裝驚魂未定,指着地上的索契說道,想要引導他們說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索契平時爲人就很粗魯狂放,但是從來沒有敢對上師和監督隊這樣過,他今天我們也不知道怎麼了,會突然發瘋。”有人回話。
“那他會不會是魔教中人,我念到清淨無爲經的一句話的時候,他忽然站起來發怒砍我,他可能還是從內心不能接受聖教經文。”柯林見衆人不肯牆倒衆人推,就加大了編造力度。
有人在點頭,但是有人卻很清醒:“不大可能,我們護衛隊,全員都吃白蓮丸,魔教人吃不得的,即使吃得,也回不去了。”
把柯林噎得沒話說,只好草草的把事情揭過去了:“唉,算了,人都死了,不提他了。你們倆,來吧,比試一下,點到爲止,不要傷了對方。”邊說邊指了指剩下的兩個報名者,意興闌珊的坐回了蓮臺。
兩個人知根知底,沒多久就分出了勝負。兩人過來回報結果,柯林問贏的那位:“你叫什麼名字?”
“回南宮大人,我叫餘書,他叫斐廉。”
“好,既然你贏了,你做正隊長,他做副隊長。”
餘書不解的問道:“我們原來護衛隊就沒有所謂的副隊長,雖然我們倆差不多就是索契的副手,但是從來不曾有過副隊長這樣的職務,現在人數少了一半怎麼反而要個副隊長。”
“誒,以前是以前,我既然做了首領,自然要改頭換面。”
“我等願意跟着首領在這裡弘教。”
“弘教不弘教的在其次,首先還是好好活下來吧,你們以前住在哪裡?”
“我們原來都是沿着這黑溪,在溪水邊扎一些臨時的窩棚,有些人喜歡睡在樹屋裡,有的粗糙些,索性扎個圍子,攤塊獸皮就這麼睡地上了。”
“爲什麼這麼狼狽,不定居呢?”
“其實首領有所不知,這白蓮丸的工場,即使在地下,時間一長外人還是漸漸的有所察覺大致的位置,我們差不多半年或者一年就要換地方。也虧得這無道區天高皇帝遠,魔教的搜捕隊很少來,我們最近才比較安全,據說過去的護衛隊兄弟,換了至少三波血了,這索契就是在歷次被魔教搜捕中磨礪並倖存下來的強者。”
“躲來躲去的也不是個辦法,你們還是在這黑溪地定居下來,我要擴大白蓮丸的產量,然後擴組護衛隊,其實隱藏自己最好的辦法並不是四處逃竄,我們完全也可以打出自己的旗號來。”
“這。。。這樣不好吧,上師從來沒這麼做過,首領你未免太大膽了。”兩個人面面相覷,結結巴巴的說道。
“上師自然不可以如此作爲,但是你們看看我。”說着柯林站了起來,張開雙臂,原地轉了一圈。
“我不說你不說,誰能看出來我是個上師?我身上並沒有這個氣質,懷疑也懷疑不到我頭上的,上師就不同了,她一個女修羅,帶領着你們豎起旗號來,豈不是本身就很奇怪啊。”
“可是首領你也是個上位修羅,不也是很奇怪麼,而且低段位修羅豎旗,只怕這一天到晚來砍旗的人少不了。”
柯林笑道:“那我就拉個修羅將來做名義首領好了。”
餘書和斐廉被震住了,修羅將可不是隨便拉就能拉過來的,更重要的是,他是不是信白蓮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