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眼不明所以地瞭望四周,似乎在尋找神秘男子口中的人。
殺戮停止,刀劍光影不再有,剩下狂風怒吼,血腥塵埃遍地。
“千年不見,慕翎淵,你比以前更風光了。”無跡可尋的一把男聲,不知從何而來。
“千年不見,你比往日更鬼祟了。”這聲音來源於紫衣女子。
“芷羅上仙的嘴還是那麼厲害,一點也沒變。”明明是大戰中,怎麼演變成敘舊了?
“如果你能帶你的下屬回去,我既往不咎。”語氣聽上去很輕,卻不容人反對,質疑。
一場滅門大戰,竟被一句令言化作飛煙,不作追究,峨嵋弟子會不反對?
長眉真人靜立不言,應該是認同那個名叫慕翎淵的話言。
“聽聽這口氣,多有君威,真不愧是衆仙簇擁的君上。”嘲諷之言多明顯。
“冷颯,你該管好自己的下屬。”是警告,也是好言相勸。
他們看不見,探不到對方的心思神色,但從言語中,可聽出兩人的針鋒相對,隱藏在暗處的身影,譏笑一聲,“嘖,嘖,嘖,好一個仁義仙君,峨嵋差點慘遭滅門,居然還能說出既往不咎這樣的話,你大度,可峨嵋門人不一定會答應。”
這時,長眉真人開口了:“你不用挑撥我們仙派的關係。”
“果然是同氣連枝,慕翎淵說什麼,你們便認同什麼,一點也不會反駁。”
誅眼大笑,“比狗還要聽話,不如歸入崎裳門。”
這話太礙耳了,不等長眉真人動怒,慕翎淵冷眼一挑,兩枚堅硬而又冰冷刺骨的冰晶劃過雪花飄灑的天空,直面刺去誅眼的面門。
速度快得令人來不及閃躲,驚恐想往後退時,已來到眼前,彷彿要穿過眼珠。
冰晶忽然停滯不前,無形的兩股力量暗中較量,撕扯,冰晶搖擺不定,左右晃動,直到‘砰’的一聲,爆裂開來。
冰晶碎裂,散落四方,如水珠滴落在地面,化成水暈,溼潤了白玉地,卻讓血跡佔據更大的面積。
“這次挑戰到此爲止,下次再戰。”暗處裡身影消失,誅眼也不敢留下。
本是滅門之災,如今竟安然平息,魔君冷颯安的到底是什麼心?
峨嵋雖未被滅門,但繼千年後又一次重創,這次更爲厲害,門中弟子只剩百人,而且,遺留下很嚴重的根源。
長眉真人和兩位外來的仙派同道一起走在被血洗過的廣場,弟子們的哀痛呻鳴無處不在,暗黑無血色的臉都顯出剛纔蝠族的攻擊有異樣。
被冷颯叫做芷羅的女子就近爲其中一名弟子探脈,長眉真人在旁說:“蝠族斷不會輕易聽從冷颯的命令,想必一定有什麼陰謀。”
有陰謀又如何,峨嵋經此一劫,弟子人數大爲遞減,算上千年前相助崑崙,峨嵋的勢力又一次被削減。
“此事一定是冷颯准許,否則,就憑峨嵋的結界防禦,區區蝠族又怎能輕易攻破。”只是,他的目的是什麼,難道僅是魔道挑戰?慕翎淵不明。
“是刻意而爲,弟子們皆中蝠毒,無論生死。”連續探了幾名弟子的脈搏,都是一樣的症狀。
敏芷羅回到慕翎淵身邊,垂眸搖頭,“此毒甚爲奇怪,不單單是蝠毒,還摻夾了別的藥物。”
“只怕冷颯的命令是下毒,而誅眼卻趁機開了殺戒,才導致峨嵋今日慘狀。”若非如此,誅眼又怎會有下毒這多餘環節,慕翎淵心裡似乎有了某種想法。
“冷颯是懷着目的來峨嵋的。”敏芷羅的目光定格在冷傲的俊臉上。
“現今不是探究冷颯的來意和圖謀,解毒纔是目前最要緊之事。”長眉真人故意繞開話題。
“你既能說這毒不普通,想必不易解。”慕翎淵錯開敏芷羅的視線。
細小的動作,敏芷羅心裡很是失落,他終究忘不了那個人,苦笑一聲:“此毒只有天醫能解。”
天醫?那個來自青丘的狐族長公主?據說,至今仍未成年,已名震六界,其醫術無人能比。
長眉真人輕嘆,“峨嵋註定有此劫難,青丘與巴蜀相距甚遠,他們恐怕要熬上一些日子。”
“時間是一個問題,但最大的困難是,這位天醫從不出青丘,求醫者都是上門問診,我們不可能擡着上百名弟子去青丘。”敏芷羅較爲熟悉地解答道。
“許是念及她年幼,不想讓她出外歷練。”長眉道人猜度原由。
“或許吧,可要讓她離開青丘來峨嵋,得花些功夫才行。”若要開先例,沒點辦法怎能行。
“無論如何,都要跑一趟。”青丘向來和各仙派交好,長眉真人深信這位天醫不會置之不理。
“長眉掌門無需憂心,我有些藥丸,可抑制你門中弟子的毒性,七日內不會有大礙。”敏芷羅不擅醫術,只能從外暫時抑制。
“峨嵋到青丘需一天一夜,且不說那位天醫是否一定在。”慕翎淵擔憂去的時機會不會跟預想中有所出入,找不到人依然徒勞。
“在與不在,去過方知,否則峨嵋衆弟子只有死路一條。”敏芷羅說得這番嚴重,他們二人怎能不重視。
“我親自去一趟。”未等旁人有反應,慕翎淵已不知所蹤。
失常嗎?是的,在敏芷羅看來,此舉確實有點不正常,她心裡很是鬱悶,怒顏臉上呈,長眉真人勸慰道:“雖說千年已過,畢竟情深一場,哪能輕易忘記,你何不放寬心。”
“情深纔是最難忘懷。”情深是福,也是毒。
七情唯有男女之情最難斷,最難明,最難清,長眉真人哪敢繼續妄言,“這段時日勞煩芷羅上仙爲門中弟子操勞。”
“長眉掌門儘可放心。”
沒想到峨嵋一時鬆懈,竟遭到魔界蝠族偷襲,近乎滅頂,其中不應那番容易,莫非有內應?
長眉真人環顧四周,百名弟子中毒症狀各有深淺,輕者可緩慢行動,重者需靜躺休息,他忽然凝眉一皺,衆弟子爲獨不見修爲最高的袁奇。
招來症狀最輕的入室弟子——華曜,問:“爲何不見袁奇?”
“今日一直未見他。”看來是早有預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