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漠狼人(下)

直到了門口,他還是有些擔心的回過頭看了看,確定那隻母狼確切地不會有什麼事情發生,這才走出房門,輕輕的又關上。擡頭看了看天空中圓圓的月光。他很喜歡月光,十多年來,他最愛做的事情就是坐在夜空下看着圓圓的月亮,因爲在那裡他可以感覺到一種身邊的那些野狼無法給予他的感覺,很親切,很舒服。

此刻,他將手中的那隻沙鷗放在地上,繞過房間,順着房間後面一堆破破爛爛的垃圾登上了房子的上面。這裡是這座城市裡面最高的地方,坐在這裡,他只覺得和自己喜歡的月光又拉近了幾分距離,感覺更加的特殊。

他平躺在那裡,任由一陣陣清風吹着自己的面龐,一種說不盡的舒服。月光之中那道陰影讓他覺得自己好像到了另外一個世界,沒有煩惱,沒有情感,似乎有很多和自己一樣的動物在那裡玩耍,嬉笑。很久很久,他一直都在問自己同樣的一個問題,到底這個世界上是不是隻有沙鷗、自己,和陪伴了自己是多年的這七隻野狼。如果是,爲什麼沙鷗被自己抓了一隻又一隻卻不見減少。

多少次,他都試圖離開這個茫茫的沙漠,看看到底沙漠的外面有沒有另外的一個世界,可是無論他走出多遠,看到的依舊是茫茫的沙漠。當然,即便是他真的看見了另外的一個地方,也不會出去,因爲這幾隻自己至親的野狼不會和他一起離去,沒有它們的幫助,自己要走出這座沙漠,只有死亡。所以,只有在月光之下,他纔可以盡情勾勒沙漠外是什麼樣子,想象着自己來自什麼地方,一隻以來在心中一直放不下的一件事情到底是什麼。

漸漸的,在月光的呵護下讓他進入了夢鄉……

夢中的他很快樂,是自己的童年,騎在母乳自己長大的母狼背上玩耍,後面的幾隻狼做着各種令人開懷的動作。忽然,自己的身軀猛然間長大,壓得身體下的母狼身子一晃,倒在了地上,再也沒有辦法站起來。他驚慌的叫了一聲,撲到了母狼的身體上,多少年的感情一下子涌了出來,狂嘯着叫了一聲,淚如雨下。

正在這時,他忽然感覺到自己的眼睛好像被什麼東西親允着,奇癢難止。他猛地睜開眼睛,只見昨天晚上那隻抓住沙鷗的野狼正蹲坐在自己的身旁,血紅的舌頭輕輕的舔着自己眼角的淚水。

他微微一笑,伸手向老狼的脖子抱去,老狼機警的一閃身子,躲開了他的懷抱,爪子一抖,向着他的面部襲來。少年不敢大意,一翻身站起,向左一閃的同時,右手在狼的面前一晃,左手迎着老狼抓過來的爪子抓了過去。這兩個動作雖然說起來麻煩,但是在事實上在少年做起來不過是瞬間的行動。

多少年來,這些野狼好像有預謀的,經常和他玩一些危險性的行動,有時候七隻狼竟然羣攻他自己。雖然他知道這些狼不會傷害自己,但是每當搞這種玩耍的時候,它們也不會留情,經常地被它們的爪子抓的遍體鱗傷。正因爲這樣,十幾年後的今天,即便是再有這些野狼圍攻,且用上真正的能力,也不會傷到他一點點,至於這隻狼,不過是爲了調解他的心情纔會搞出這些事情而已。所以少年這麼一抓,很輕易的抓住了老狼撲過來的爪子。

老狼的爪子被抓住,不但沒有生氣,反倒很開心的嗥叫了一聲,那種神態中全部都是滿足。少年笑了笑,鬆開了狼爪。正在這時,忽然從他們身體下面的房間裡面,發出一聲狼嗥,悽慘而又悲傷,散發出一種特異的痛苦。

這一聲音,讓少年的臉色在瞬間變的蠟黃蠟黃的,沒有一點點的血色,直到那隻老狼縱身跳下,他才反應過來,轉身直接從六、七米高跳下,如同瘋了一般衝進房間。

在那頭母狼居住的房間門口,無頭老狼靜靜的坐在那裡,滿面悲傷的看着房間之內。一見到少年進入房間,不由自主地閃開了一條路。

少男本來還很快的速度,但是在這一刻忽然止住了步子,好像不敢相信現實,不願意相信現實一樣。眼眶中的淚水也在不經意間流下。雙腿如同灌了鉛一般,每向前邁出一步,都是那麼的沉重。在他的腦海裡面,出現的不是現在的悲傷,而是自己躺在母狼的懷裡,盡情的吸食着它的奶的那種親情,它不惜一切的叼着自己的後背,讓自己在狂風中練習人類行走的那種愛情。這所有的一切此刻只能讓給他帶來更多的悲傷。

或許它真的是因爲自己的成長才失去了生命,纔會比自己的同伴更早的離開自己。

房間裡面很安靜,那頭母狼似乎有些不捨,大大的睜着雙眼,身邊落下一大片屬於它身體那種淺黃色的絨毛。

少年撲倒在它的牀邊,頭猛地扎到它的身體上面,哇哇大叫,叫聲之中還不時地傳出一陣陣的類似於野狼的嗥叫聲。叫聲中充滿了痛苦、悲傷、失望,也許這是他唯一可以做的一件事情了……

陽光照在沙漠之上,反襯出一種悶熱的感覺,幾隻小蜥蜴歡快的在沙漠裡面亂竄。天上的沙鷗盡情的飛翔。好像今天是它們最快樂的日子,又好像只有在今天它們纔可以過着這樣無憂無慮的生活。

在前城門門口那座記錄着城市破損的城門下面。少年跪在地上,哭得有些發腫的雙眼中佈滿了血絲,依依不捨的看着面前的一個土堆。在它的身後,六隻野狼默默的底着頭,陽光照在它們的毛髮上,顯現的只有蒼老,如同幾十歲的老朽在送着一位和自己想出很久的同伴一樣,滿面盡是悲哀。只是不知道是它們要老練,還是作爲狼根本就沒有人類那麼深厚的感情,和少年相比,相差卻很大。

少年的手還在捧着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弄到的黃土向那個土包蓋去,很彷徨,很恐懼,多少年來他無論做什麼事情,去那裡,都會有這個在自己看來就是自己母親的老狼跟在身邊,呵護照顧自己,但是今天之後,自己不能再依靠任何一個,茫茫的沙漠之中,少了一個同伴都等同少了一份快樂,一份情趣,一份安詳,一份生機,何況離去的還是用自己的奶養大了他的母狼,此時他內心之中的悲傷恐怕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一隻老狼向前走了兩部,似乎在安慰一樣的舔了舔少年的耳朵,少年轉過頭,打量了一下老狼,再也壓抑不住內心中的那種悲傷,擡起頭,學着狼的叫聲高呼了一陣,撲在面前這隻狼的身上,一陣大哭。

他的這一真叫聲一結束,六頭狼也逐一的高聲嗥叫,大概是在進行着某一種特殊的禮儀一樣,聲音有高有底,有粗有細,忽高忽低,在這沙漠之中傳出很遠很遠的距離。

緊接着,幾隻狼很自然的排成了一個隊伍,有秩序的繞着這頭凸起的土包走了幾圈,每走一圈,少年臉上的淚水越濃,到了第三圈的時候,他忽然再次的撲倒在土包上面,瘋狂的扒着黃土。

“嗷……”

六頭狼見到這一切,同時的嗥叫了一聲,圍住了少年,有的叼住了他的衣袖,有的叼着他的褲子,硬生生的將他拉起來,扔到了一邊,將他壓在了身體的下面。少年拼命的掙扎着,但是無論他怎麼用力,也不能夠掙脫幾頭狼。

忽然,一隻狼的耳朵動了動,機警的由少年的身上跳下,慢慢的轉過身,順着城外向沙漠的遠方望去。它這麼一看,另外幾頭野狼好像也聽到了什麼,再也不顧少年,轉過身和原來的那隻野狼站成了一排,緊緊地盯着遠方。

本來少年也在悲傷之中,此刻也站在幾頭野狼身邊,靜靜的看着沙漠的遠方的兩個逐漸向着城市的方向趕來的兩個黑點。天空中的沙鷗奇怪的發出聲音,小蜥蜴們好像也感覺到了危機的到來,瞬間消失在沙漠之中。整個沙漠上,只能看見兩隻奇怪的動物背上駝着兩個人慢慢的靠近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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