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一時半會兒以說服不了亦非,樑青開始轉移話題:
“亦非,現在距離行動還有多長時間?樂子他們都部署到位了嗎?”
樑青此時已經平和了許多,她邊翻看着桌上的派出記錄,邊向亦非問道。
“他們早已就位,樑青,你就聽我一次,這件事我們不能都陷進去,你現在和大翟趕緊離開,這樣才能讓這次行動具有最高的性價比。”
亦非現在也拿不準樑青心裡的真實想法,只得催促他們儘快離開,因爲和樂子約定的溝通時間就快到了。
“亦非,我明白你的意思,說心裡話我也支持你這麼做,不爲別的,只爲表明我們的一個態度,但我還想知道一些行動細節,樂子他們得手之後的撤離措施穩妥嗎?可以確保萬無一失嗎?另外,你如何給上邊一個關於這個計劃的派出理由?事後的問責你是妥不開的,但我們起碼要給上邊一個相對合理的解釋,給我看一下你的派出指令上給出的是個什麼樣的理由。”
樑青依舊在追問行動細節。
“不管他們行動能否達到預期效果,攻擊過後樂子他們都會在第一時間趕到機場,之後乘最近的一架航班繞道返回e國,我也沒有什麼好的派出理由,還不如實話實說,理查德森是這個戰區的最高指揮官,他就應該對這件事負有責任,我想這件事就是理查德森親自下達的攻擊指令,別的人級別不夠,他可以爲自己國家的利益擔責,我們爲什麼不可以?”
亦非話沒說完,辦公桌邊的一個小型保險櫃裡,有電話鈴突然響起,樑青知道這個自己一直無法打開的保險櫃裡,就藏着亦非這次行動的所有秘密。
電話就在那裡一直響着,樑青看了看亦非,冷笑一聲問道:
“怎麼?不打算接嗎?還是需要我們迴避?”
亦非又在那裡僵持了一會兒,看着坐在桌前的樑青根本就沒有起身的意思,這才上前去開啓那個保險櫃:
“樑青,我還是那句話,你們知道的越少對大家越有好處,在這裡耗着不是明智之舉,我該幹什麼還會幹什麼,你阻止不了我。”
亦非說完,打開保險櫃拿出了裡面的電話:
“報告情況。”
亦非的問話簡單明確。
“一切正常。”
儘管電話聽筒緊貼着亦非的耳朵,但樑青和翟明義依舊可以聽到聽筒裡傳遞過來的樂子那微弱的聲音。
“把免提打開,我有話要問樂子。”
樑青坐在那裡,故意提高聲音說道。
“亦非,什麼狀況?樑青在你那?”
顯然樂子聽到了樑青的聲音。
“沒錯,我在這,樂子,告訴我你們成功的把握?”
沒等亦非說話,樑青搶先發問道,亦非一下就將電話聽筒貼緊在自己的身上,他瞪着樑青憤憤說道:
“樑青,你幹什麼?你想幹擾他們不成?你想迫使他們主動放棄行動嗎?告訴你你這一套在我這不靈。”
亦非真是有點急了,他戧完樑青,拿起電話對着另一頭的樂子說道:
“樂子,這裡一切正常,按計劃正式開啓‘魚鷹’行動。”
“明白,‘魚鷹’行動開始,亦非,我很同情你現在的境遇……。”
這邊的亦非幾乎可以感受到樂子那略帶戲謔的笑意,他沒給樂子繼續嘮叨的機會:
“確認主體目標後按約定方式聯絡。”
亦非說完就掛斷了電話,而後轉身指點着樑青說道:
“樑青,你什麼意思?你明明清楚我這麼做的意義,也清楚即便現在我終止計劃也將面臨軍法的審判,但你還在這裡添亂,弄得雞飛蛋打之後我的努力豈不就是白費了嗎?這個樣子去坐牢我也心有……”
亦非說着半截的話突然打住了,他驚訝地發現,樑青正在自己的桌案上寫着什麼。
“你幹什麼?”
亦非搶上一步俯身看到,桌子上攤放着的正是任務派出日誌,這一次亦非無法淡定了,他看到樑青正在自己對樂子等人的幾張派出命令上籤上自己的名字,亦非一下就愣在了那裡。
“樑青,你什麼意思?你想用這種方式綁架我?想以此來迫使我終止行動?你以爲我會爲你妥協嗎?你別做夢了。”
亦非真是急了,手指着樑青高聲質問道,這些派出單每一張都是有案可查的,樑青簽上自己的名字就意味着她也是這次行動的制定者與參與者之一。
之前亦非料想到樑青在察覺這裡的異常之後,跟蹤過來肯定會翻查任務派出命令,因此他纔將這些可以指控自己的證據都鎖了起來,他不是想逃避,而是拍這些人爲自己擔心,但樑青在簽署了自己的名字之後,一旦事發樑青就將和自己一樣無法逃脫國法軍紀的審判。
“亦非,你錯了,我剛纔就已經說了,我支持你的這次行動,支持你不是因爲你的計劃多麼的合理、理智,多麼的完美,而是作爲一名軍人對膽敢攻擊我們國家領地的敵人的一種迴應,作爲軍人,我們必須讓劊子手付出代價。”
“至於你說的讓我們假裝不知道這件事,以此來躲避上邊的問責,亦非,你是不是想的太天真了?你自己會相信這個說辭嗎?亦非,現在你就有兩個選擇,一是任務終止,將那幾個人叫回來,我們會受到責問,但‘雪狼’小隊可以繼續運轉下去,但我想你不會認可這個方案。”
“再有一個選擇就是行動繼續,是我們集體的決定,‘雪狼’小隊有可能就此不復存在了,如何選擇就看你的決心了。”
樑青說完向後一靠,她和亦非就像兩個仇人一般,互相逼視着對方,一邊的翟明義見樑青放下了手中的簽字筆,迅速上前在這張派出命令上也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這不就結了,集體決定,完事之後回去我們一起吃小竈、蹲小黑屋去。”
翟明義此時倒是心滿意足。
“你們商量好了,就是想找個藉口來綁架我的計劃,告訴你們,我在乎你們,更在乎我們的‘雪狼’小隊,但這一切與我們國家遭受的恥辱相比就微不足道了,爲此我可以做任何的犧牲,包括犧牲你們,你們別想綁架我。”
亦非指點着面前的樑青、翟明義二人,氣急敗壞地說道:
“我不會爲了你們終止此次行動的,你們死了這個心吧。”
屋子裡的幾個人一下都沉默了下來,彼此看着對方在那裡運氣。
一夜爭論至此,天空已然泛白,門外再次傳來一陣噪雜,沒等屋裡的幾個人看到人影,小研的聲音率先傳了進來:
“我說他們在這吧,青姐,你們這一宿都忙什麼了?”
隨着話音,小研和萬凱推門進來。
“你們來的正好,我們這裡正在商討一個行動計劃,你們有什麼建議嗎?”
樑青簡要地將亦非的計劃向萬凱、小研二人作了通報,剛剛進屋的小研和萬凱顯然沒有料到這個屋子裡此時正在商討這麼一件驚天大事,兩人對視一眼,小研幾乎沒做思考就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青姐,你要是想聽我的實話,那我就一個字‘幹!’,否則我們就太窩囊了,千萬次的抗議不如我實實在在的痛擊他一次,這也叫禮尚往來。”
小研倒是無所顧忌,也不僅僅是小研,但凡是一個有血性的中國人,誰也受不了這奇恥大辱。
亦非此時也沒脾氣了,他一直在暗中制定的秘密計劃,現在完全擺在衆人的面前了,幾個人就這樣時而互相指責、時而又全神貫注地研判此次行動的具體細節,一直嗆嗆到樂子再次打來電話,此時已是日上三竿,天已完全大亮了。
“‘魚鷹’呼叫,目標車輛出現,‘游魚’已進入綜合指揮中心,請示下一步行動。”
這一次亦非倒是乾脆,開着免提的專用電話清晰地傳來樂子的請示。
“一級準備,待‘游魚’到位後即刻鎖定,聽令行動,倒計時開始。”
亦非給出了行動指令。
“明白,隨時鎖定目標‘游魚’,聽令行動,計時開始。”
樂子感知到了亦非那邊的異常,但他不爲所動,隨後他將亦非的命令傳遞到了處於攻擊位置的李大磊和沈大鵬那裡,和樑青料想的幾乎一模一樣,負責具體刺殺行動的,就是李、沈二人。
“誒,高健,你說亦非最後會變掛嗎?”
撂下電話,樂子向坐在車裡的高健問道。
“我想不會,樑青他們幾個到那裡已經有一段時間了,要是能說動亦非,亦非早就下令終止了,但從剛纔亦非那平靜的語氣裡,我們沒聽出什麼異常來,也許那些人和我們的想法一樣,覺着這一票值得幹,冒此風險值得。”
樂子聞聽高健之言搖了搖頭:
“不一定,不好說,我不是說亦非的決心不大,但這一槍下來,就是個天大的窟窿,這個責任不是誰想擔就能擔的動的,不到最後時刻一切皆有可能,我們絕對不能擅自行事,亦非在那邊自會根據實際情況做出一個準確的判斷,我們一定要聽令行事。”
兩人說話時節,米國歐陸戰區司令部所在地、同時也是北約盟軍指揮中心所在地的那份碩大的營區裡,設立在那裡主體辦公區域的一個廣場上,已經有人在向那裡聚集,沒過多久,整個營區裡響起了第一輪的集結號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