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我就給老邵發了九條信息,九條信息,全是同一句話:沈俊要來Q市看我,我該怎麼辦?發九遍,是因爲今天是週六,現在是早上六點,老邵的店還沒有開門,即使開門了,有兩個美女導購看店,老邵肯定還在他那罪惡的大牀上做着發財夢呢。
果然,第九遍信息剛發出去一秒鐘,老邵的電話就打過來了:“妮子!你有病了是不是?”
我沒病,就是需要找個人訴訴苦,我說:“沈俊要來看我了,我該怎麼辦?他大老遠的來,我不見吧,不禮貌,見吧,我不想見啊!他肯定又說喜歡我之類的話,肯定會讓我做他的女朋友,可我不喜歡他,怎麼辦啊?”我囉囉嗦嗦的說了一大堆,不知道電話那頭的老邵睡着了沒。
聽我說完,老邵那邊睡意朦朧的來了句:“妮子,睡覺吧,還早着呢。”電話就掛了。
我對着手機罵了句:“沒良心。”
看看錶,六點多一點,沈俊剛纔發信息說他十點纔到呢,是啊,我還可以再睡一會兒呢,平時上班睡不飽,週末了,我可得好好的補補覺。於是我定了九點半的鬧鐘,把手機放在牀頭,便到牀上睡覺了。
這一覺睡得我不想醒來,我夢到許飛了。夢見許飛不是第一次,可是這一次他離我最近,我和他僅僅隔着一條馬路,他在馬路的那邊,我在馬路的這邊。他溫柔的看着我,隔着一條馬路,我可以看見他眼中的關切和柔情,我向他揮手,我想要過去馬路對面,想要抓住他的手,想要撲進他的懷抱。可是馬路上的車流是那麼的繁忙,我根本沒法過去,我着急的向他揮着手叫着,許飛看着我只是笑,淺淺的溫柔的笑。突然一輛大卡車停在我的眼前,擋住我的視線,並且響起了刺耳的鳴笛聲,我急壞了,對着大卡車叫,快走快走,可是大卡車絲毫不動,而且汽車笛聲執着的響着……
直到我醒來,手機鬧鐘在耳邊不停地唱着“愛死了昨天”:是我愛死了昨天,誓言割碎你的臉,一切都回不到那些從前,美好的畫面……我按掉鬧鈴,真是後悔自己幹嘛要定鬧鐘。想想每次夢到許飛都是重複我們分手的場景,或者就是他遠去的背影,只有今天,我夢見他的笑容,夢見他溫柔的目光,只可惜隔着一條馬路,下次夢到他的時候,不管隔着什麼,我一定要衝過去,不會再讓他跑掉。
正想着,電話響了,OPPO的專屬鈴聲“啦啦啦……”,看看來電,是沈俊。我拿起手機,按了接聽鍵,用盡量高興的語氣問:“喂,你到了嗎?”
“是的,我到你們的大學門口了。”沈俊激動的說。
我還沒畢業,但是因爲我們課比較少,而我又不喜歡像大多數大學生一樣過着天天在宿舍上網睡覺的日子,憑藉着我從小就優秀的英語成績,我在一所私立中學找了份英語教師的工作,爲了方便上班,我在學校外邊租了房子住,我沒有告訴沈俊我的房子具體地址,只讓他在學校門口等我就可以了。
“我馬上就過來。”
“好的,你彆着急,我等你。”沈俊說話頗具紳士風範,這可能是與他的工作有關吧。沈俊大學畢業就在湖南的一家廣告公司上班,做設計,我和他是在我表哥的生日派對上認識的,他和我哥關係挺不錯的,表哥也建議我跟他交往一段試試,說他挺有上進心的。有上進心,這點確實不假,可是沒感覺,這點強求不來啊。
我匆匆的洗刷了一下,來到大學門口,沈俊一米八的個子,穿着有些休閒風格的西裝,站在人羣中是很顯眼的了,可是在我看來,他的氣質裡總少了點什麼,反正沒有許飛看起來帥氣!想到阿飛,我嘆了口氣,掐自己一下,告訴自己:回到現實!
沈俊看到我,趕忙走來,我笑着問他:“做了那麼久的車,累了吧?”
“累到不累,就是肚子餓壞了,從早上到現在我滴水未進啊!”沈俊說話時不乏幽默,而且一直保持着禮貌而不做作的微笑。
“好吧,去吃飯,我請客,盡下地主之誼。”
“好,你說去哪,我聽你的。”沈俊做出一副任我擺佈的樣子。
“去一家人吧?”我建議說,“那家菜不錯,環境也好。”一家人是一家不大的飯館,雖然小,但是卻很精緻,每個餐桌被有綠化的隔板隔成了獨立的小空間,餐具也是很精緻的做成各種愛心啊、樹葉啊的可愛的形狀。老闆的服務態度也超級好,吸引了大部分的大學生來這裡光顧。
我和沈俊一進門,便有一個大學生模樣的美女服務員來招呼我們,這裡的服務員大部分也都是大學生兼職。我和沈俊坐下,他把菜單遞給我說:“你來點菜吧,今天全聽你的。”
“別呀,你是客,你做主。”說着我把菜單推給了他。我不喜歡點菜,我覺得點菜很麻煩,挑自己喜歡的吧,有點不太合適,隨便點吧,又不一定和別人的口味,所以跟別人吃飯,我一般不點菜。
“那好,我點一個香菇木耳,記得你上次吃飯就要了這個,應該喜歡吧?”沈俊看着我問。我點點頭,表示同意,上次吃飯是兩個月前,那是跟表哥還有兩個其他的朋友一起,表哥讓我點菜,我就隨便要了一個香菇木耳,表哥還說我沒品味。
接着他又點了兩個菜一個湯,每點一個,他都要問問我是否喜歡,我都點頭同意。不就是吃頓飯,填飽肚子嗎,對我來說,什麼都一樣。
菜還沒上來,我們喝着茶,沈俊興奮地跟我說:“琪琪,我有個好消息想告訴你,你猜猜看!”
其實我不感興趣,可是看他一臉興奮,我又不好掃他的興,於是就裝作很好奇的問:“哦?你工資漲了?中彩票了?撿錢了?”他笑着搖頭。
看我猜不着,他好像是意料之中,很驕傲的說:“告訴你吧,是……”
“帥哥,美女,香菇木耳,請慢用。”美女服務員禮貌的把菜端上來。
“叮咚,叮咚!”我的手機信息提示音,我掏出一看,差點激動的念出來,手機屏幕上顯示着:信息來自“許飛”。我急忙打開:“琪琪,我來Q市了,我在你們學校的湖邊,你願意見我嗎?”我飛快的看了兩遍,立馬回了信息:“等我五分鐘。”
幾乎想都沒想,顧不得禮貌,我衝着一臉笑容的沈俊說:“對不起,我有急事,你先吃着,我回頭給你打電話。”說完,我抓起包,在沈俊臉上的表情由笑容變成疑問加迷茫加尷尬加憤怒之前,便已經衝出了飯店。
顧不上腳上的高跟鞋和頭上的大太陽,我朝學校飛奔起來,可是街上人多車多,我的速度快不了,幾百米的距離,我卻覺得我跑了那麼久的時間。我氣喘噓噓的跑到學校湖邊,由於是大中午的,天氣又熱,湖邊本就沒幾個人,我望了一圈,哪裡有許飛的身影?我原地轉了幾圈,確定看不到許飛的影子,便想着是不是他只是跟我開個玩笑,他在那麼遠的城市,怎麼會突然就來了呢?也許他就是跟我開個玩笑,沒想到我當真了。想着想着,身上的興奮勁突然就消失了,我疲憊的蹲下來,眼淚奪眶而出。我蹲在湖邊,雙手抱住腿,低着頭,任淚水滴在腳下的草坪上。
忽然感到頭上有一片陰影,一雙白色球鞋映入我的眼簾,順着鞋子往上看去,修長的雙腿,藍色的牛仔褲,白色的體恤,再往上看,那張我再熟悉不過的臉,那張我在夢裡見了無數次的臉:“瘦削的國字臉型,濃黑的眉毛,不大但是很有神的眼睛,而且此時此刻這雙眼睛正在看着我,我敢肯定那眼神是溫柔的。
“怎麼哭了?還在怪我嗎?”許飛的聲音是那種略帶沙啞的很有磁性的男聲,尤其是他關心人的時候,真的溫柔的讓人無法抗拒。
我使勁的搖頭,忍不住笑起來,臉上的淚水還沒幹,樣子一定很狼狽。
但是我很高興,我的預感如果沒有錯,我跟阿飛可以和好如初,他回來,一定是發現還是我最好,一定是的。
阿飛伸出手把我扶起來,我攥着他的手,一直看着他不說話,幸福的傻笑。
阿飛指指我的身後,說:“那是你的朋友吧?”
我回頭,看到一個西裝背影,是沈俊。剛纔我匆匆跑出來,他一定一直跟着我吧,現在他看到我跟許飛在一起,他也許會認爲我早就跟許飛聯繫着吧,他也許認爲我在耍他,他也許會恨我吧。可是此時此刻我哪裡顧得上那些,我怕許飛誤會,我趕緊解釋說:“我們只是朋友而已,真的。”
許飛伸手堵住我的嘴,說:“我都明白。”他用手指指我的心口,狡黠的一笑,說:“你的這裡,屬於我。”
……
“你爲什麼會突然來找我?”坐在佳客來的餐桌前,喝着果汁,吃着雞翅,冷靜下來的我問許飛。其實我是不太喜歡快餐的,食物往往油膩而不精細,但是重要的不是吃什麼,而是跟誰一起吃,跟許飛一起吃的飯,就是最好吃的飯。
許飛看着我,神秘的一笑說:“你猜!”
“因爲,想我?”我一本正經的問。
他收起了笑容,鄭重的說“是的,因爲忘不了你。”
其實我我心裡想說的是:是因爲失戀吧?跟許飛認識也不是一年兩年了,自從跟他分手後,若不是失戀,他又怎麼會想起我?可是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是那麼的真誠,我相信,他的話是真的,起碼現在是,那眼神騙不了人。
“那我現在……”只要他沒有親口說出讓我做他女朋友,我還是提心吊膽的,因爲他的想法往往出人意料。
許飛伸出右手,握住我扶着果汁的左手,很清晰的聲音盤旋在我耳邊,一個字一個字我都聽得那麼仔細,他說:“琪琪,重新做我女朋友,好嗎?”
我的心一下子就飛起來了,所有的等待,所有的委屈,全部都煙消雲散了。我記得我只是點頭,又點頭,然後就是幸福的笑。
許飛颳了我一下鼻子,提醒我:“快點吃飯吧,雞翅都涼了。”
我咬了一大口雞翅,奇怪,今天的雞翅怎麼分外的香?
晚上許飛回了他的賓館,我回了自己的出租房,興奮地睡不着,我便給老邵打電話,電話剛接通,老邵那邊就聽到我一陣張狂的笑聲。
“妮子,你吃錯藥了?”老邵鬱悶的問我。
“沒有,哈哈,我好高興,好開心,好幸福,哈哈哈哈……”我一連用了三個形容詞形容我的好心情。
“沈俊向你求婚了?”老邵一驚一乍的配合着。
我突然想起來,我光顧着高興了,把沈俊給忘了,他也是今天專程來看我的,結果我見了人家連飯都沒吃就丟下他一個人,好像有點挺不禮貌的。
“老邵,許飛今天來了,我跟許飛和好了。”老邵和我和許飛都是同一個高中出來的,他們倆雖然不熟,但是也算是認識。
“什麼?不是沈俊今天來嗎?我記得你早上發信息說的是沈俊啊?”
“是,沈俊是來看我了,可是許飛也突然回來了。”
“所以你就丟下沈俊跑到許飛的懷抱了,是不是?”老邵瞭解我,他猜得完全正確。
“嗯,你猜對了。”
“我K,真是該死!”“該死”是老邵的口頭禪,碰到不爽的事他總是愛用這兩個字表達,但是這次我不知道他這句該死是說我還是說許飛,亦或是說沈俊,但是好像不太可能是說沈俊。我沉默着不說話。
“許飛一追你,你就答應了?”老邵問我。
“嗯,是的。”
“他也沒說當初爲啥跟你分手,也沒說跟別人談戀愛的事?”
“嗯。”
“我K,妮子,你早晚會哭的。”老邵很無奈的說。
“老邵,那些事不是都過去了嗎?再說,我們倆今天剛見面,好多事還沒來得及問呢,以後我會問他的。”我辯解的說道,但是明顯的底氣不足。
“好吧,妮子,我也不說你啥了,記住,有事跟哥哥說一聲,別悶在心裡就行。”
“恩恩,我知道啦。”
老邵跟我一屆畢業,考上省外的一所大學,但是上了一年多就突然退學了,問他原因,他只說是大學沒啥意思,浪費時間,不如他做生意來的痛快。也是,老邵就是個做生意的料,退學後,他回老家做了一年的汽車配件生意,後來,他不想在家裡呆着,便讓他爸爸打理家裡的生意,自己跑到Q市開了一個服裝店,店開在Q市另一所藝術學院的門口,專門經營各種流行服飾和飾品,還代理繳移動聯通話費,賣手機和手機卡,反正店裡經營的項目挺多的,吸引了很多大學生,生意也相當的紅火。如今,老邵還僱了倆大學生美女做兼職店員,用他的話就是:“既可以賺錢,又可以把妹,一舉兩得。”老邵對我一直像個哥哥,別看他平時見了美女吊兒郎當的樣子,可是做起事來頗具哥哥的成熟穩重範兒,我能交心的朋友本就不多,有什麼事也愛跟他說。
掛了老邵的電話,我想着該給沈俊發個信息,畢竟今天我做的有些過分。可是說什麼呢:“沈俊,對不起,今天我做的不對,但是有些事不是努力就能做到的,我真的對你沒感覺,我跟許飛已經和好了,不管你祝福與否,我都要跟你說一聲,謝謝。”我又仔細的看了一遍,確定意思表達的可以,就按了發送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