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府前院,莊雅樓屋掩抑在蔥林花樹之中,廊亭雨榭珠連散佈,香花靜池點綴其間。走過林蔭寬道,司府最莊嚴的主屋屹立在青石高臺之上。
韋進一路走進,暗道白狼果然是貪圖享受之人,赤水打壓、收刮境下權貴的事蹟不是秘密,喊出的口號更好,然而他如此明目張膽的奢華,也不怕底下的人造反了。
——這真是冤枉了司權,司府修建裝飾的財錢,幾乎都是司徒影出的。
“韋大俠,裡面請!”
到達主屋面前,男子示意韋進以後退出院子。換成一名丫鬟前來給韋進引路,韋進暗暗警惕,手扶劍鞘準備隨時出動。
“爹爹!”
才至門口,韋葭水嬌小的身體撲來。韋進心尖顫動,蹲身一手摟住女兒。
“歡迎回歸,想必任務完成了吧!請坐!”
司權溫笑的聲音傳來,韋進心生一股寒意,然而極力掩飾過去,握緊拳頭面無表情地起身,儘量使自己不露出破綻。等看清廳內情形,他知道刺殺司權的機會十分渺茫,因爲面前高手不止一個。
“坐就不必了,在下幸不辱命,所以此來接回妻女!”
韋進對司權再難恭敬,他傲然上前,倒要看看對方如何向他交代。韋葭水天生本能察覺父親心情不好,怯生生地抱緊對方脖子貼在父親堅實的胸膛。
“哎!司郎,他好像很敵視你,難不成你半夜潛入夜露房間的事被他知道了?”
“你該死!”
司徒影低頭在司權耳邊低語,但完全沒有保密的意思,韋進再也無法容忍,立刻拔劍相向。
“當!”
司權還在虎瞪挑事的妖女,一道白光閃過韋進面前,頓時清脆的鏗鏘聲屋內響起——充滿韋進怒火的長劍四分五裂,連他本人也暴退數步。目光看向司權側座,韋進心中大駭,不是因爲憑他的境界還看不穿對方霧紗,他驚駭的是,對方竟然只是隨手一招就打裂了他的兵器!
“堂堂天宗掌門,難道也要包庇這般禽獸行爲?”
韋進咆哮,然而上官清寒半點解釋的意思都沒有,司權搖頭,苦笑道:“影影就喜歡開玩笑,你別誤會,當時上官掌門也在場,我就是有歧想也沒機會的!”
“好呀!你居然真想人家妻子?”
司徒影佯裝生氣,但司權是真怒了:世上竟有如此坑夫的女人?
“白狼,我韋進對天發誓,一定要你血債血償!”
“當着你女兒的面,別自取其辱!”
“韋兄弟先冷靜,信不過我,難道還信不過令夫人?”
司權搶在女人準備出手之前出言安慰,然而韋進聽了瞬間暴怒:“你還有臉提露露?”
“看來你的計劃失敗了,真是浪費我的時間,把他趕出去吧!”
上官清寒知道司權的計劃,還特意一起過來見見夜露夫婦。但看到失去理智的韋進,她立刻失去了興趣,囑咐司權直接趕人。
“白狼,受死!”
“唉,真讓人失望!”
“師兄,不可!”
韋進第二次發起進攻,司權不解對方怎麼變了一個人似的,擡手就要打人,門外傳來女人高喊之聲。
“露露!”
韋進驚喜若狂,飛奔到夜露面前。
“露露,你沒事,太好了!”
“孃親!爹爹剛纔好怕!”
“葭水乖,沒事了!師兄,這裡我一刻也不想待了,我們走吧?”
“好!我們走!”
愛妻死而復生,一家三口團聚,韋進高興忘形,牽妻抱兒就要離開。
司權等人面面相覷:這家人怎麼回事?
“夜夫人,你堂弟還在隱風大牢,有空的話把他也領走!”
“多謝司宗主!”
聽到喊聲,韋進突然一怔:這次真是誤會某人了。又想,他們一家從此隱居,跟對方沒有再見面的尷尬,於是拉上應聲的夜露迅速離開。
“司郎,對不起啊!人家好像破壞你計劃了?”
“別跟我說話,我暫時不想理你!”
“我不說,那你說,夜有垣這麼好的牌怎麼就這樣交出去了?”
司權不應,給了司徒影一個神秘的微笑,然後很君子地牽着上官清寒離開。
“呵,本夫人不會自己查?”
眼前男女明顯有事滿着她,司徒影很是不滿,不拿到把柄逼出司權全部秘密她絕不罷休。
時值夜初,明月斜升。
透過方寸天窗,夜有垣心情落寞地仰頭望月——稀裡糊塗地就被尹宓耍了,這讓他萬分鬱悶。突然,清晰的腳步聲響起,是交談而來的獄卒。
“還以爲他是個保命符,沒想到只是個浪費糧食的無用之物。”
“遇上夜芃這樣的父親,他也是可憐之人,別打擊人家了。”
“你說夜芃怎麼回事?退出宗盟,血洗長老會,還派人追殺親侄女一家,他以前不是這樣的吧?”
“權力能矇蔽人雙眼,他現在是宗主,像他一樣性情大變人比比皆是。”
夜有垣大驚:這獄卒說的是他父親?但怎麼可能?他才進來多久,江湖就變天了?還想聽下去,然而獄卒適時地閉嘴。
“收拾好東西,你可以走了!”
“你們要放我走?”
“留你沒用了!”
夜有垣不敢相信,如今天仁宗對赤水下手,他大哥夭折,身爲夜芃的次子,他該是對方的保命符纔對,怎麼可能輕易放他離開?
一路若有所思地走出大牢,夜有垣欣喜,原來是有人來接他了。
“大姐,姐夫!”
“有垣,你沒事吧!”
“我很好!”
雙方見面,心喜自不必說,夜有垣笑着說了沒事,高興地抱過韋葭水:“小葭水,有沒有想二叔?”
“想呀!”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離開!”
雖然將死之際是被赤水宗人所救,但夜露對司權一直心懷芥蒂,甚至連丈夫的誤會都沒察覺,救回夜有垣只想連夜離開。
四人同車,一路上其樂融融。出城門不遠,韋進夫婦沒打算再回雲都,正準備開口跟堂弟分別,車伕驚恐地喝止大馬。
夜有垣正逗着侄女,慣性下小女孩差點撞上車門,夜有垣大怒:“怎麼趕車的?”
“咻咻!”
回答夜有垣的,是車伕死亡慘叫聲以及突如其來的漫天箭雨,夜露夫婦臉色大變,趕緊撐起氣罩護住女兒。
“該死,就知道白狼不會輕易放過我們!”
夜有垣怒不可遏,暗罵白狼沒腦子:難道以爲出了城暗殺他,天仁宗就會放過赤水?
“啊!”
忽然一隻夾雜宗師高手內力的箭矢飛入,突破氣罩直入韋進背心。夜露兩人大驚,夜有垣更是要跳出馬車:“大姐,姐夫,你們看好小葭水,我去會會他們。”
“不,你帶葭水先走!”
夜有垣纔不聽夜露的,給了對方一個放心的眼神掀頂而出。
“上面!”
迎接夜有垣的是集中而來的箭雨,多少爲夜露兩人分開些火力,夫妻兩趁機裂車而出。夜有垣也是當之無愧年輕俊傑之一,徒手攔下所有箭矢,待他落回車廂之,終於看清來人,頓時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