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正峰不理會那些家丁,和七彩站在門口,耐心地等待着,前面排了至少有二三十人,想來這算命一事,在大周王朝甚是流行。
關於封建迷信活動,石正峰有點自己的看法,以性別區分,女人比男人要癡迷一些。以財富區分,頂端的富人和底層的窮人,相比於中產階級,要癡迷一些。
女人癡迷封建迷信活動,是因爲女人柔弱,在男尊女卑的社會裡,女人往往要依附於男人才能生存下去。所謂三從四德中的三從,就是未嫁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總之,這一輩子女人就沒法自己給自己做主。
這種嚴重的依附心理,導致女人相信冥冥之中有一股神秘的力量,這力量可以主宰一切。
窮人癡迷封建迷信活動,是因爲窮人生活不如意,無力改變現狀,便把貧窮的原因以及改變命運的方法,寄託於冥冥之中的“神”。
其實這是對現實的一種逃避。
富人癡迷封建迷信活動,是因爲富人坐在社會的頂端,在物質上極盡享受之能事。紙醉金迷之後,這些富人也會迷惑,我爲什麼能擁有這一切,我有何德何能呀?
這麼一想,富人就會感到心驚,覺得自己這一切是上天賜給的。上天既然能給你一切,自然也能奪走你的一切,這時,富人們就戰戰兢兢,想要揣摩一下上天的意思。
人想要成功,三分天註定,七分靠打拼。如果沒有上天這三分註定,個人的七分打拼,怎麼努力也終究是白費。
石正峰和七彩在門外等着,等到腿腳痠麻、夕陽西斜,一個僕役從宅子裡走了出來,說道:“我們家老爺有規矩,每天只能給九十九個人算命。”
僕役指了指七彩,說道:“你就是第九十九個人,後面的人不要等了,都散了吧。”
七彩身後的那些家丁還有達官貴人們,很是氣憤,罵罵咧咧,“我們可是在這等了半天了。”
“我可是從鄢城來的,光是坐馬車就坐了半天。”
“是啊,我們遠道而來,仙人好歹要給我們算上一卦呀。”......
劉半仙家裡的僕役冷着一張臉,說道:“老爺的規矩任何人都不能破,每天只給九十九個人算命。”
說完,僕役也不理會衆人的抱怨,轉身就進了院子裡。
衆人叫罵了一陣,有的人自認倒黴,坐着馬車走了,有的人搖頭嘆氣,還心有不甘。
七彩悄悄地對石正峰說道:“我們還真幸運呀,正好是第九十九個。”
突然,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走到了七彩、石正峰的面前,說道:“喂,你們把位置讓給我家老爺,我家老爺給你們五十兩銀子。”
說着,那漢子就抽出一張銀票,撇到了石正峰、七彩的腳下,徑直要往石正峰、七彩前面走去。
石正峰擋住了那漢子,說道:“你要幹什麼呀?”
漢子打量着石正峰,說道:“你耳朵聾了,沒聽見我剛纔的話?我們家老爺給你五十兩銀子,你走開,這位置現在是我們家老爺的了。”
石正峰指着漢子,說道:“你給我豎起你那狗耳朵,聽好了,這位置我不賣,拿着你的銀票,哪來的滾哪去。”
石正峰最討厭那些素質低下的人,現代世界裡有人不排隊,石正峰也就忍了,到了這民風淳樸的中古世界,怎麼也有這樣不要臉的人呢?
漢子詫異地看着石正峰,說道:“小子,你知不知道我家老爺是誰?”
石正峰不耐煩地揮了一下手,說道:“我管你家老爺是誰呢,要吹牛逼,到別處吹去,別在這污了我的耳朵。”
這時,遠處一輛豪華馬車裡,一個人掀起車窗簾,說道:“姚二,怎麼回事?”
那名叫姚二的大漢,指着石正峰,對馬車裡的人說道:“老爺,這小子不識擡舉,不肯讓位置,還出言不遜。”
馬車裡的老爺說道:“我倒要看看,誰這麼不給我姚盛面子。”
姚盛從馬車裡走了出來,身邊跟着十幾個龍精虎猛的家丁。這十幾個人頂着“家丁”的頭銜,其實幹的都是打手的勾當。
姚盛走到石正峰的面前,說道:“你挺橫呀,我讓你給我倒地方,你敢不倒?”
石正峰冷笑一聲,說道:“排隊講究先來後到,我先來的,這位置就是我的。我讓給你,那是人情,不讓給你,那是本分。這點道理,你爹孃沒教過你嗎?”
姚盛勃然大怒,指着石正峰,叫道:“小子,你知道我是誰嗎?”
石正峰沒吱聲,他知道,就算他不問,姚盛也是要說的。
“你知道我是誰嗎?”這是設問句,不是疑問句。
果然,姚盛自問自答,說道:“小子,你聽好了,我舅舅可是新鄭的校尉,李江李大人!”
石正峰忍不住笑了,看這姚盛囂張跋扈的模樣,還以爲他有多大的勢力、多深的背景,原來不過是一個城門校尉的外甥。
石正峰問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姚盛打量着石正峰,石正峰爲人低調,一副平民百姓的打扮,絲毫看不出富貴之處。
姚盛冷笑,說道:“你,一個平頭百姓,我舅舅一句話,捏死你就像捏死一隻臭蟲似的。”
石正峰說道:“李江有這麼大的本事,我以前怎麼沒聽說過?”
姚盛叫道:“大膽狂徒,你竟敢直呼我舅舅的名諱,來人吶,給我打他,打得他滿地找牙爲止!”
姚盛一聲令下,那十幾個家丁就像是兇惡的狼狗鬆開了鏈子,嗷的一聲,就朝石正峰撲了過去。
石正峰要保護身後的七彩,沒工夫和這些家丁磨嘰,他施展拳腳,專門朝着家丁們的關節打去。
嘎嘎嘎!......
一陣陣骨頭碎裂的聲音,伴隨着慘叫聲,響了起來。眨眼間的功夫,十幾個家丁全都喪失了戰鬥力。有的家丁肘關節被石正峰打碎了,有的家丁膝蓋骨被梳子踹碎了,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
姚盛嚥了一口唾沫,向後退去,指着石正峰,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你......你敢打我的人......你、你......”
石正峰舉起拳頭,作勢要打姚盛,姚盛嚇得屁滾尿流,轉身就跑。
連滾帶爬,姚盛鑽進了馬車,指着石正峰,叫道:“小子,你給我等着,你給我等着!”
姚盛那副德性,石正峰都懶得看上一眼。
姚盛坐着馬車逃走了,那十幾個被石正峰打殘的家丁,互相攙扶着,也落荒而逃。
石正峰和七彩又等了大約半個時辰,終於輪到他們了。
劉半仙的僕役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勢,對七彩說道:“你是今天最後一個,抓緊時間快進去吧。”
劉半仙的屋子裡亮起了燈光,映照出一個盤坐在地的人影,這個人影就是傳說中的劉半仙。
七彩很是興奮,進了屋子,石正峰也要進去,被僕役攔住了。
僕役說道:“算命的話,只能一個人進去。”
石正峰撇了一下嘴,只好在外面等候。
對於那些自稱能窺測天意的半仙神人,石正峰覺得,不敢說他們全是騙人的,但是,至少九成以上的人是在招搖撞騙。
所謂算命,其實就是一門語言的藝術,只要你能把前來算命的人,哄得高興,哄得開心,哄得他把你的話當真,你就是半仙神人了。
七彩懷着虔誠、恭敬的心情,走進了劉半仙的房間,只見一盞昏黃的油燈搖曳着,映照出了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
這中年男子長得又高又瘦,披散着頭髮,穿着一件黑色的袍子,嘴脣上長着兩撇老鼠鬍鬚,這就是劉半仙。
劉半仙這副尊容,客觀地說,很猥瑣。但是,七彩先入爲主,見面之前就在心裡認定了劉半仙是神人。所以,見到了劉半仙之後,七彩想起了一句話。
“人有古怪相,必有古怪才。”
七彩畢恭畢敬,向劉半仙行了一個禮,說道:“小女子見過仙人。”
說着,七彩把五十兩銀票放在了劉半仙的面前。
劉半仙拈着鼠須,眯着眼睛,翻了一下眼皮,看了看那銀票,說道:“嗯,女施主,不知你要算什麼?”
七彩說道:“我要算姻緣。”
劉半仙看着七彩,七彩年輕漂亮,還帶着幾分嬌羞之態。燈下看美人,那是越看越美,劉半仙嘴角露出淫笑,不禁起了歹心。
劉半仙笑道:“女施主,請你把手伸出來,山人從手相上,可以看出女施主今生的姻緣。”
七彩猶豫了一下,伸出了手掌。劉半仙看着七彩那粉嫩的小手,咧着嘴巴,笑了起來,伸手抓了上去。
七彩慌忙縮回了手掌,說道:“大師,你不是要看手相嗎,這是幹什麼?”
劉半仙嘿嘿笑着,說道:“女施主,別害怕,我是給你看手相,但是,我得抓住你的手,這樣看纔看得仔細嘛。”
七彩這時纔看清楚劉半仙的真面目,什麼半仙神人,就是個無恥的騙子。
七彩抓起了地上的銀票,站起來說道:“我不算了,我要走。”
劉半仙陡然變了臉色,說道:“我這劉府不是菜市場,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