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掌權者與野心家的遊戲。戰國時兵書【吳子】早有提及。乃敵對之間,爲了達到政治、經濟、領土的完整性等目的,而進行的武裝戰鬥,也是解決糾紛的最暴力手段。
而【孫子兵法】中又明義,‘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 故又可見,戰爭並不是想玩就能玩。
谷遠,上黨一小縣,因爲靠近西河,受其經年發展誘惑,人口流失不少,如今不過千餘戶,人口不到五千。至於駐軍那就更少,要不是受到白波谷賊威脅,戰將楊醜被張揚派來駐守,恐怕早已陷落。
不過隨着姜家軍大軍壓境,城池陷落,似乎也是早晚的事情。
只是奇怪,隨着縣城四門關閉,相比惶恐不安的守軍,谷遠百姓並沒有太多擔心的樣子,更有心大者,已在憧憬嚮往着未來。
姜家軍壓境經過一夜發酵,雖然守將楊醜嚴令不得謠言,然卻根本止不住悠悠之口。
“他爹,外面都在傳姜家軍要攻佔縣城,以後着谷遠是不是就和西河一樣的了,我們也能少交稅,能分土地??”如今四處金戈之音,哪怕婦孺也知戰事將起,着炊煙升起中,一婦人向正在劈柴之夫問道。
“現在都這麼說,誰知道哪??不過隔壁李老先生卻言不可能,說着西河的姜家軍,是原來鎮北將軍的兵馬,早年被皇帝派過來打匈奴,一直鎮守西河,而我們上黨不在它的駐紮範圍,沒有天子命令,都是漢軍,他們不會入城的,現在不就在城外駐紮,沒有出兵嗎。”儘管國家大事,一草民哪裡能知,然好事是人的本性,聽自家婆姨問及,男人當即故作肯定的說道。
“哦!着李先生是去過京城的,如果他都這麼說,恐怕就是了。不過要是如街上傳的該多好,聽說隔壁王家兄弟一家跑到西河,如今過得還不錯……”丈夫就是一家主心骨,見當家的都如此言,婦人自然失望了。
“是啊!當年也是捨不得着祖上傳下來的房子,怕去了外鄉不好過活,不然我們一家也能如王家兄弟一般落戶溯方了,聽說他家四口人分了六十畝地,還有一塊宅地。不過就要如你剛纔說的,我們谷遠被姜家軍接管了,那時我們就不用背井離鄉,又能獲得一樣的對待,似乎更好了……”
人都是這樣,遇到命運抉擇時都會患得患失,可聽到同伴成功後又不免後悔,而且似乎谷遠有如此想法的,還不止眼下着對普通夫妻。
民心有異,當權者無不擔心,更何況受到威脅的城池。哪怕爲人粗狂,然風言風語傳到耳中,正整軍備戰的楊醜也忐忑了。
“敵軍有異動否??”鎧甲隨身,看着只有點影子的敵營,手扶寶劍的楊醜眉頭緊鎖道。
“回將軍,斥候以派出去十多人,半個時辰一報。可只是見敵營轅門緊閉,兵甲未出,很是奇怪……”將是兵的膽,如今統兵將軍都心神不靈,手下能如何,着回答聲中盡是顫音。
“着姜麒到底搞什麼鬼,一上午了,戰又不戰,言又不言。難道着大軍開來是狩獵的否!!來人!再發加急文書,姜麒大軍來襲,我城兵寡,急需援軍!!”從軍十數載,也不是沒有以少打多過,可人的名、樹的影,當年他在太原可是經歷過姜麒夜破晉陽城的。晉陽何地,幷州最堅硬的城池,不過一夜便破,怎讓他有信心守住着兵少城薄的谷遠。一想到此,楊醜一拳打在城垛時,不免心中埋怨張揚怎麼就給了他谷遠的差事,着不就是來送死的嗎。
儘管打破麒麟將軍不敗神話,可以一戰成名,然楊醜還是有自知之明,比之出名,他更想活着。
“諾!!”求援之書,着已是第三次被要求發出,然領命的親兵卻毫無保留的當即快步執行,不爲其他,如今誰都知道谷遠守不住,要是此刻下令的是棄城,或許他跑的更快。
不過,似乎楊醜是想多了,要指望着援兵,還不如在城中招募青壯。援軍?長子有,還不少,從河內退回來的,加上張揚新招募的,兩萬餘人。可他楊醜想要,不可能。
不說楊醜一個無名之將,就是張揚此刻在谷遠求援,着兵馬也發不過來。大戰在即,兵馬就是活命的本錢,對於貪生怕死之輩,自然是護衛自己身旁的人越多越好。
而這貪生怕死之人,便是如今上黨的掌權者,丁原最信任的長史徐良。
說來着徐良也是個小小野性家,當初丁原得令入京的時候,本來是要他隨行了,可他卻建議如今天下不穩,不能丟棄河內郡,還毛遂自薦留下來守護,隨即得到丁原同意,也因此躲過一劫。不然以他平時對呂布的刁難,下場不言而喻。
可儘管沒去京城逃過一劫,然徐良着被丁原視爲股肱者,卻並不如平時言語中的忠誠,當丁原被殺噩耗傳至。河內留守各級將領以名將方悅爲首,皆要求殺入京城,斬呂布爲主報仇時。
平時口口聲聲者,退縮了,不但派刀斧手準備暗殺方悅,更挾持丁原唯一女兒丁瑤爲人質,掌控河內文武。
還好方悅命大,被好心者提醒逃過一死。不過隨之二人反目,帶兵相抗。
作爲土著,方悅取得勝利,無奈徐良攜數千兵馬及丁瑤退守上黨。
報仇無望,又沒有實力追擊徐良,隨後方悅唯帶着殘部,投奔新任命的太守王匡。
不過說來徐良不同意帶兵入京爲丁原報仇,也算不上大錯,眼下董卓如日中天,他們出兵報仇,不但沒有指望,去了還就算送死,能理解。
可伏擊方悅,卻有些說不過,畢竟大事面前有不同意見,實屬正常,然一言不合就開戰,怎能不說有其他目的。
而着目的,一入上黨,就更加明顯了。徐良有長史之職,又有丁原後人在手,當回到上黨,即自命上黨郡守,號爲丁原報仇,要接管全郡、誅殺叛將。
對於徐良要求,因其原來之職務,又有丁瑤的點頭,守將張揚並沒有過多質疑,痛快的交出了手中之兵。
可大權得手,徐良卻露出了本來面目,哪還有再提報仇之事,儘管大勢募兵,卻只爲擴充自己勢力。更是過分的,隨後徐良盡接管了丁原留在幷州的姬妾。還以募兵守衛城池爲藉口,毫不掩飾的盤剝百姓,爲其享樂。
那貪婪之舉,昔日丁原與之相比,盡不及其一分。更有傳言,他在宴中言出要割據一方,爲諸侯。
當然不但對百姓,爲了更好的控制丁原殘部,已近五旬,頭髮見白的徐良,將魔爪伸向了丁原唯一的後人,即將老牛吃嫩草。
丁瑤,幷州有名的美人兒,也是幷州人人皆知的刁蠻丫頭,仗着父親丁原的勢力,這些年縱橫幷州無人敢招惹。
甚至有一段時間,一身漂亮鎧甲、英姿颯爽的丁瑤,飛鷹走狗模樣,還是河內郡治懷縣有名的風景線。
可也是此名聲在外,已是雙十之齡,人又漂亮的丁瑤,卻沒有娶出去。也不是沒有大膽者,只是被丁瑤一劍刺了個重傷後,便再沒有人嫌命大。
當然有個好爹,丁瑤也不怕剩在家裡。可惜命運着東西,誰知哪天會變天,着還沒有當夠執金吾的女兒,一下就倒掉了地獄。
着丁原一死,從小驕橫的丁瑤纔看清現實,往昔人人皆奉承,如今卻被阿諛之人視爲手中棋子。而且以前丁瑤自以爲武藝了得,眼下卻連一點反抗之力都沒有,哪怕知曉厭惡的髒老頭將要幹什麼,可也沒有辦法改變現狀。
還好,上天似乎憐憫。徐良雖然小人得志,然他卻運氣不好,剛沒享樂幾天,噩耗就傳來了。
就如谷遠楊醜的害怕,一聽姜麒親自率部進入上黨,徐良也着了慌。謀士出身的他,不可能看不出其此行的目的。
姜麒之名如雷貫耳,天下人人皆知,徐良不但聽過,而且手段他還見識過。當年晉陽城外姜、呂之戰,他就在現場,姜麒之威親眼所見。
就算沒有那場風雲變色的比試,姜麒一夜破晉陽,他也親身經歷。一想到此,寢食難安中,徐良都害怕一睜眼,利劍已經架上了脖子。
故當得知姜麒揮軍向着上黨而來,徐良已將府中護衛增加三倍,以防不測。
不過心中雖然害怕,然剛剛享受了兩天權利帶來的好處,徐良怎能就此放棄。眼下募兵之令又再次發出,大有背水一戰的架勢。
可惜,敢於迎戰是好的,只是近來名聲太臭,募兵命令是下了,可各縣募兵處,包括長子,也是清閒的很,門可羅雀,很好形容。
一晃數日,除了招募了些閒漢、地痞,良家子弟根本就沒有應招的。眼看不行,徐良只有下令強制抓男丁,卻因爲人口限制,還湊不夠五千之數。而且良莠不齊的新兵,很難看出有戰力。更得不償失的將,僅存的一點點民心,喪失殆盡。
見實力如此,也算有自知之明,硬碰硬肯定不能戰勝姜麒。謀士出身的徐良,並沒有一條路走到黑,隨後想出解救之法。
驅狼逐虎之策,徐良還是知道的。
縱觀幷州,西河、上郡以落到姜麒之手,此刻太原也在禦敵,哪裡的兵馬他指望不上。河內剛敗退,而且徐良也清楚,如今河內郡守王匡根本不會出兵幫他。
再三盤算,徐良將目光盯上了唯一,也是最好的河東郡,那裡駐守的牛輔擁兵數萬,皆是西涼精銳,也只有他能與姜麒一戰。
無可奈何,爲了避免被吞併,徐良當即遣使,帶上重禮向着河東而去,勢要勸服牛輔出兵西河,圍魏救趙。
只是計策是好,可徐良忘記了,如今手下的文武是何人,他們都是丁原的舊部,多是受過恩者。
着徐良接管丁原的女人他們可以不管,軟禁刁蠻的丁瑤,他們可以裝作看不見。然想聯合仇敵董卓部屬,卻是誰都看不過的。
更何況,着徐良原本就是個仗勢欺人者,當初丁原在位時,衆人就沒有少受氣,口碑並不好。
當知道徐良的計劃,新仇舊恨涌入心間,一場大快人心的反抗,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