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九一八事變(下)

北大營的指揮部內,東北軍第七旅的趙鎮藩參謀長,正在焦急的屋裡來回的走動着。

他在等待着東北軍司令部的命令,因爲沒有上鋒的命令,他就不能下令反擊。可是今天是東北軍參謀長榮臻父親的壽誕,所有不值班的軍官都去了榮臻的府上了。這命令一時半會的,肯定是無法傳過來的。

東北軍參謀長榮臻今晚天真是太忙了,整個榮府張燈結綵,賀聲不斷,車來人往,片刻不閒。東北軍的高級將領和省府裡的高官陸續的到來,讓榮參謀長是疲於應酬。

現在已經是晚上10點了,可是榮府之內還是煙霧繚繞,燈火通明,女人的嬌笑聲,洗牌的嘩嘩聲不絕於耳。榮參謀長周旋於他們之中,忙得不亦樂乎。

這時他的副官急匆匆的找到了他,低聲說道:“參謀長,出大事了,日本人炮擊北大營。7旅的參謀長趙鎮藩,打來電話請示如何應對。”

榮臻一陣心驚,所有的好心情都一掃而光。他即刻命令副官備車,他馬上回屋去換軍裝。

一種不詳的預感涌上了趙鎮藩的心頭,今夜日軍的行動只怕是蓄謀已久了,可是東北軍的那些大佬們,到現在也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居然在着危急的時刻,還要請示遠在北平的少帥。

這使他心裡總有些壓抑憤怒的感覺,他雖然算不上東北軍的老人,可他好歹也是個少將參謀長啊。如今面對日軍的進攻,卻無權命令士兵們還擊,這實在是太令人痛苦了。

軍人就是要守土保國,守護黎民百姓,可如今我算什麼軍人啊!吃着東北父老的血汗俸糧,卻眼看着國土淪喪,百姓受盡日本人的欺凌。自己還是個軍人嗎?還算個堂堂七尺男兒嗎?

這是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趙陣藩趕緊拿起了電話的聽筒,裡邊傳來了榮臻參謀長的聲音。榮臻大聲的對他命令道:“趙參謀長,你一定要沉住氣,不準抵抗,把槍都收進庫房裡,等待少帥的命令。”

趙鎮藩不甘心的說道:“收槍入庫?那日本人攻進來,不是讓我們等死嗎?”

榮臻本來就心情不好,聽了趙鎮藩的話後,立刻就來了脾氣,他對電話那頭的趙鎮藩喊道:“就是幹挺着等死,也不准你們反擊。挺着等死,也是大家成仁,爲國犧牲。”說完就氣急敗壞的扔下了電話。

榮臻又往家裡打了個電話,告訴他父親,趕緊收拾好家裡的財物,準備逃離奉天城。

榮臻把電話打到了北平的少帥府,可是少帥府的值班軍官卻說少帥不在府裡,現在正在北平大戲院裡聽戲呢。榮臻把奉天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請值班軍官務必立刻稟報給少帥。

現在關內的部隊都在等待着少帥的命令,是戰是和必須要得到少帥的手令。榮臻放下電話,苦苦的等待着少帥的命令。

趙鎮藩這邊的情況已經十分危急了,他再次給榮臻打電話,苦苦的向榮臻哀求,希望榮參謀長下達反擊的命令。榮臻的態度還是相當的堅決,一再強調不許抵抗的命令。

趙鎮藩這回真的是急眼了,他大聲喊道:“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弟兄們死啊,7旅幾千名弟兄不能白白的去死啊。”

心煩意亂的榮臻再次的吼道:“就是都死光了,也還是不準抵抗,這是不能變更的命令,軍人應以服從命令爲天職。”榮臻吼完之後,就把電話狠狠的摔到了桌子上。

心裡不停的埋怨着:“少帥啊少帥,你這是把我放在火上烤啊。”

北大營內的部分愛國官兵,不在理會榮參謀長的命令。他們咂開軍械庫的大門,取出彈藥和武器與驕橫的日軍展開了激戰。趙鎮藩把心一橫,親自帶着衛士上了火線,組織力量開始向日軍展開反擊。

在7旅的愛國官兵的抵抗下,日軍逐漸的感到了壓力。雖然他們是關東軍的主力部隊,可是苦於兵力有限,一時半會的根本就無法拿下北大營。進攻奉天城的日軍也遭受了同樣的難題,城裡的警察部隊還有部分東北軍的守備部隊,死死的收住了城門,把負責進攻的日軍擋在了城外。

板垣徵四郎收到了進攻受阻的報告,他的心立刻就懸了起來。他深知奉天城有多少警衛力量,如果東北軍真的決心抵抗,那麼自己的那點人馬,還真是半點勝算都沒有。

這時石原莞爾接過了電話,他嚴厲的批評了負責指揮戰鬥的軍官,說他們不配被稱爲大和武士,對天皇陛下沒有半分的盡忠思想。那些負責指揮戰鬥的軍官們,被石願莞爾罵得不敢還口,紛紛表示要爲天皇陛下盡忠,一定在天亮以前拿下北大營和奉天城。

石原放下電話後,對土肥原說道:“土肥原君,請你再從外交上,對東北軍施加壓力,務必要粉碎東北軍的抵抗意志,帝國的興衰就看我們這一戰了,拜託你了。”

土肥原整理了一下軍裝,表情凝重的說道:“請石原君放心吧,我這就去領事館,向東北軍施加壓力。”

北平城內的張少帥,收到了蔣委員長的電令,他看完電報的內容後才安下心來。既然國民政府也是不與抵抗的意見,那就好辦了,將來丟失國土的責任就算不到自己的頭上了。

心情大好的張少帥即刻下令,把國民政府的命令即可通知全體東北軍將士,命令駐紮在奉天的東北軍部隊,即刻撤出奉天城。東北的事情要等待國聯的調查團來處理,相信日本人迫於國聯的壓力,會停止進攻的。

下完命令的張少帥打了一隻嗎啡針,然後在趙四小姐的陪伴下,回去休息了。

榮臻收到了少帥發來的電報,頓時就一掃愁雲。他立刻就把少帥的最新命令發了下去,嚴令各部必須遵守少帥的命令,對膽敢違抗命令的部隊,必將嚴懲不待。榮臻又通知他父親,現在立刻出發,趁着奉天城還沒大亂呢,趕緊的帶領一家老小逃出城去。

19日凌晨4點,第七旅的殘餘官兵撤出了北大營,奉天城裡的東北軍也停止了抵抗,開始亂哄哄的撤退。

趙鎮藩的心情極其的沉重,悲哀不已。違抗軍紀,我甘願受罰,要殺要剮隨你們處置。可是我趙鎮藩對得起3000萬東北的民衆,更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但看到眼前的殘兵敗將,在看看身後的北大營,一陣悲哀委屈涌上心頭。大帥,少帥,我趙鎮藩對不起你們,我沒能守住北大營。兩行滾燙的熱淚奪眶而出,滴落在了腳下的黑土地上。

凌晨5點30分,關東軍徹底的佔領了北大營,佔領北大營的日軍立刻分出一部,迅速的協助其他部隊,對奉天城展開了攻擊。6000多名軍警在接到撤退的命令後,如同喪家犬般的撤出了奉天城。

凌晨6點30分,奉天全城都落入了敵手。奉天這座東北的重要城市,就在一夜之間就淪陷了,一場令國人,令世界震驚不已的事變,就這樣不可思意的結束了。日本關東軍以微弱的代價,就拿下了奉天城,駐守在奉天城內外的幾萬東北軍,居然就這樣把奉天城拱手送給了侵略者。

奉天城內的特務機關裡,三名關東軍的大佐們,緊緊的擁抱在了一起。這場由他們三人策劃了很久的行動,終於在今天取得了成功。這場驚天的豪賭,終於讓他們一夜暴富。三個人按耐不住那喜悅的心情,對着天皇陛下的方向,深深的鞠了一躬。

然後三人同時瘋狂的呼喊着“板栽,天皇陛下萬歲。關東軍萬歲。”

無數的奉天城的居民,蜂擁着向城外逃去。這些逃難的人羣裡,有東北軍總參謀長榮臻,有東北軍第七旅的旅長王以哲,還有省府裡的各位大員們。他們都脫下了制服,換上了老百姓的衣服,低着頭混雜在人羣裡,毫無羞恥的逃離了奉天城。

奉天兵工廠裡的大量武器彈藥,飛機場上的300餘架各種型號的飛機,盡數被日軍所獲。奉天銀行裡的大量現金,也落入了日軍之手。

可憐無助的奉天市民,已經成爲了令人哀憐的亡國奴。 開始了長達14年之久的悲慘生活,而令他們不解的是:我們的軍隊呢?我們用血汗供養的軍隊呢?這些軍隊爲什麼就不抵抗呢?

1931年9月18日,是一個令中國人難以接受又必須接受的日子。從這一天起,918事變就成了令張學良內疚一輩子的痛苦記憶。

這一天也是令東北軍數十萬官兵羞憤難當的日子,這一天也是四萬萬五千萬國人感到恥辱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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