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跪地的侍衛顫抖道,“奴才是衍豁可汗的貼身侍衛,因這隻畜生不聽話,可汗叫奴才宰殺它,誰知它竟跑到這裡來,奴才是一時失手,實不知這裡有人。”
“竟狡辯如此——”耶律金娥氣憤道,忽的前方傳來一把亮敞的聲音,“他沒有撒謊,是本王叫他來的。”耶律金娥撩眉,見那人披着紫色大氅的高大漢子走過來便微微作揖,“原是可汗在此。” 烏隗部可汗蕭衍豁右手護胸還禮道,“讓公主和駙馬受驚了。”
“受驚的是我家夫人,可汗怎的不管好手下人,竟讓他在宮院胡來!”侍香有些不服氣道。蕭衍豁眯眼,千雪忙拉侍香在一旁道,“丫頭不懂事,還請可汗見諒。” 蕭衍豁的目光落在千雪身上,瞅了半響道,“主子長得倒是標緻,丫頭卻是伶牙俐齒。”千雪低眉不語,穆易道,“夫人身子不好,還是回屋暖和吧。”
千雪撩眉,瞧着他肩膀處的傷,心微疼,臉色卻故作淡定道,“謝駙馬公主救命之恩。”穆易沉默不語,耶律金娥點頭。千雪彎腰抱起腳邊竟一直未動的白兔對蕭衍豁道,“可汗殺了它,不如放它自由?”
蕭衍豁笑着哼道,“夫人若喜,本王送與夫人了。”千雪作揖道謝,剛回身,但見耶律休哥和耶律斜軫的身影匆匆而來。
耶律斜軫過來仔細瞧着她的身子,她搖頭,示意沒事。耶律斜軫和耶律休哥皆瞟了一眼穆易肩上的傷,耶律斜軫凝眉道,“多謝駙馬了。”旋即瞅着她懷中的白兔道,“哪裡來的?”千雪笑道,“可汗送的。”耶律斜軫看向蕭衍豁,蕭衍豁淡淡一笑道,“寶物送佳人。大王有位如此美貌如花的夫人在身邊,真是福氣不小。”
耶律斜軫冷漠無聲,拉起千雪的手便走。耶律休哥緊跟着。出了御園,千雪忙放下懷中的兔子道,“快些跑,不然有人來追你了。”耶律休哥看着兔子蹦蹦跳跳逃走的模樣笑道,“如此寶兔,你甘心捨去?”千雪不解道,“總比別人殺的好?”耶律休哥笑道,“你真的以爲蕭衍豁會殺它?”千雪更加不解了,看着耶律斜軫,耶律斜軫道,“它是蕭衍豁養的一隻寶兔,據說是從一個叫荷蘭的地方弄來的,蕭衍豁對它愛不釋手,疼愛有加。時時說要殺它,卻從未真的動過手。不過,今日倒是奇了?”
耶律休哥道,“的確蹊蹺,恐怕他今日是故意放箭,但射的應該不是兔子——”千雪憂惑道,“可我從未見過他,他爲何如此?”
“因爲你是女人。”耶律休哥皮笑肉不笑。千雪莫名咬脣。耶律休哥看着耶律斜軫道,“她這般純傻,也只有你受得了。”旋即耶律休哥一面帥步朝西而走,一面道,“美人入懷,當然是會引來嫉妒的。”
耶律斜軫見千雪繃着五官,笑着爲她舒開眉頭道,“胡思什麼呢?”她凝眉道,“那兔子如此名貴,我還是抓回來還給那可汗的好?”他笑道,“跑的無影無蹤了,現在後悔是晚了。”
千雪望着四周,嘆氣道,“好端端的也會招來禍端,還累及公主駙馬——”他轉過她的身子,打橫抱起道,“回府吧。”
那晚,耶律斜軫吻遍了千雪整個身子,因她剛做完月子,實不敢要她。千雪氣惱的背過身,給了他一個孤獨的背影。他雙手緊緊的從背後擁住她柔聲問,“獨獨這般擁你在懷,仍覺得少了些什麼?”千雪轉身,瞪眼嗔怒。他笑道,“可是覺得我慾壑難填?”她瞅着她肩膀殘留的痕跡氣道,“王爺以後若再這般待我,我一輩子都不理你!”
“如今有了耶律忠,我自是不怕你逃的。”他玩笑道。她怔住,這便是他想要孩子的目的!他握起她的手吻在脣邊,她柔聲問,“若是我有日騙了你,你會恨我嗎?”他四目含光道,“只要你留在我身邊,我是什麼不在乎的。”
他巧妙避開她的問話,她心中低嘆,見他睏乏,旋即依偎在他懷中,悄聲喃喃,“有些事,有些人,我寧願一輩子忘了,卻無從忘卻——”
第二日,千雪叫田無盡給楊四郎送了治傷良藥,雖知公主府什麼都不缺,但她還是放不下他的傷。“無論如何,終究是我欠了他—”哄了孩子睡過,她站在院中低嘆。田無盡過來道,“公子安好無恙,主子且放心。”
千雪笑道,“謝謝你,若沒有你,我身邊將連個貼心之人沒有?”田無盡道,“主子那日吩咐之事也辦妥了。我與那女子說了宗廟事態之嚴重,給了她足夠的盤纏銀兩,叫她離開了王府。”
“離開便好。”離開便不會被牽扯進來。千雪擡眸看着遙遠的天,輕喃道,“我真的喜歡這樣的日子嗎?有他的愛,有耶律忠的笑聲——”曾經她要的也只是這一處寂靜,如今卻多了太多不該得到的——
田無盡見她憂心的模樣,便道,“主子,恕奴才問一句實話?”千雪瞅着他。他續道,“王爺對主子疼愛有加,可奴才卻時時看到主子的恐慌?記得在襄王府時,即使主子不喜歡那裡,即使遇到難事,主子總是一笑而過,淡然處之,可如今,什麼都有了——,主子卻好似害怕起來——”
她閉眼沉沉呼了一口氣,默了一會兒才道,“別人總在失去時後悔莫及,可我卻總在得到時畏懼,是啊,我到底在害怕什麼呢——”
“夫人,駙馬爺來了。”突地,侍香進來,身後跟着一抹身影打斷了她的思緒。千雪凝眉,穆易闊步過來道,“夫人昨日受了驚嚇,公主和在下有些擔心,因公主今日身子不適,故在下特來看望。”旋即,從陪侍手中拿過禮物道,“這是天山雪蓮,請夫人收下。”
“有勞公主和駙馬掛念。駙馬屋裡請。”千雪讓了穆易,旋即便退了婢女侍從。千雪爲他倒茶,楊延輝應了座,見她小心翼翼的神情道,“且放心,我是大方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