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聲停歇,陸秦柯又吹一聲,這一聲比前一聲稍緩,如是三起三伏,一共吹了九聲。九聲唿哨後,陸秦柯便坐着不動。
良久,並無異常出現。
陸秦柯臉色又變,顯得不安。
黨心海冷笑道:“陸幫主,你剛纔是不是在叫長樂幫的那些蝦兵蝦將?告訴你吧,他們早給三指門收拾了。”
頓了一下,又道:“陸幫主,你下戰書約我在岳陽樓一決雌雄,自己卻跑道這裡來搶寶劍,幸好未上你當,今日,咱們便在江北四怪面前一決勝負如何?”
陸秦柯緩緩站立,陰陰道:“黨心海,儘管三指門比長樂幫多橫行了幾年,但老夫並不怕你,今日便教你知道老夫的厲害!”
他雖然這樣說,但並不逼近,彷彿有所忌憚。
黨心海又是一笑,說道:“本來,三指門與長樂幫都是邪派中人,應該結成同盟,互爲照應,可是你卻暗地裡與三指門作對,竟然還下戰書挑戰於我,我本不欲與你計較,今日是你自尋死路。”
黨心海目視寶劍,自言自語道:“雪陰劍乃是罕世之寶,殺你這種人卻是污了寶劍,嗯,陸幫主,你放心,我絕不對你使用雪陰劍。”
“好!既然黨門主這樣說,那老夫就來領教幾招!”
話落,身形飄飄,射向天井,從長樂幫死者身上抽過一柄彎刀,反手一刀,砍向黨心海左肩,陸秦柯身高不及黨心海,他的腦袋又尖又瘦,臉上皆是皺紋,但他這一刀卻是又刁又狠,一股陰寒之氣,自刀鋒透出。
黨心海側身避過,右手拍向他肋間“關門穴”。
陸秦柯一刀落空,見黨心海手掌將至,這才移步換形,瞬息間繞到對方左側,彎刀一橫,攔腰割過。
別看黨心海身形高大,若是被彎刀割中,定然一身變成二截。
黨心海因左手拿着雪陰寶劍,而他剛纔已經說過不使用雪陰劍,是以他只得足跟一蹬,後退了一步。
陸秦柯的彎刀貼着他的衣衫掃過,嗤的一聲,衣衫被割開一條縫。
陸秦柯連出兩刀,雖未佔到什麼便宜,卻已割破對手衣衫,精神大振,左手呼地擊出一掌,右手彎刀揮向對手小腹。
黨心海稍一疏忽,衣衫便被劃破,儘管未傷肌膚,但覺得有痛熱傳來,他心驚道:
“想不到陸老兒的功力如此之強,刀風所及,已能傷人!”
於是斂氣凝神,不敢再馬虎大意,單掌與陸秦柯周旋。
由於黨心海左手持劍,因此武功大打折扣,七八招後,卻未覓到取勝之機。陸秦柯或掌或拳,彎刀夾着陰風不離黨心海全身要害,直如狂風驟雨一般。
黨心海身材高大,行動卻是比陸秦柯還要敏捷,縱跳閃挪,間或拳掌揮擊,攻敵之所必救,雖一時難以取勝,卻不會落敗。
陸秦柯心知自己並不是黨心海對手,若黨心海左手寶劍攻擊,恐怕他的彎刀早被震飛了。
他疾攻一陣,見還是無法奏效,於是,招式立變,他凝立不動,彎刀交於左手,右掌彎曲,五指屈內,然後食指對準黨心海彈出。
其時兩人相距數尺,陸秦柯一指彈出,黨心海便是一縱,陸秦柯下身不動,上身隨着黨心海的移動而轉動,右手始終對準黨心海,食指彈出,又彈中指,隨後無名指,小指相繼緩緩彈出,四指輪番輕彈,猶如彈琵琶一般。
看似毫不着力,聽着也無聲無息,但黨心海卻全神緊張,陸秦柯手指彈出,他必定一跳,似是在躲避極其厲害的暗器。
再看陸秦柯四指指甲皆成黑色,彷彿喂有劇毒。
看了一陣,南宮吹雨不解道:“如此鬥法,幾時才能分出勝負?”
江北四怪個個都看得出神,勝負雖與他們無關,但從他們認真專注的神情可以判斷,拼搏之人似在經歷極大兇險,過了一會,崔時翰嘆道:“這般下去,不消片刻,卑鄙之人便要
死了。”
關譽道:“他們兩個都是卑鄙無恥之徒,你指的是哪個?”
崔時翰道:“當然是長樂幫的那個什麼陸幫主。”
南宮吹雨一聽,便有些焦急,長樂幫萬堂主曾說霜葉紅等人在長樂幫手中,他本想從陸幫主口中問出下落,以便救他們出來,若他一死,自己問誰去?
於是對崔時翰道:“前輩,陸幫主絲毫不落下風,怎知他會死?”
崔時翰看了他一眼,開始,江北四怪都甚是讚賞他,說他是正人君子及英雄材料,剛纔見跟他一起的那些人是長樂幫手下,有些意想不到,此後江北四怪一直未對他說過話,崔時翰見問,也懶得回答,只斜眼看了看他。
南宮吹雨再次說道:“請問前輩,陸幫主真的會輸?”
崔時翰沒好氣地說:“像他這種人,死了最好。”
南宮吹雨道:“爲什麼?”
崔時翰道:“做壞事的人當然不要讓他活着。”
南宮吹雨皺了皺眉頭,道:“可是,三指門也是專做壞事的。”
崔時翰一愣,道:“對呀,黨門主也得死,最好兩個人一起死。”
在一旁的關譽說道:“陸秦柯每彈一指都消耗極大的功力,我看他再彈一圈,若不逃命,便沒活路了。”
南宮吹雨急道:“那他還不逃。”
崔時翰皺眉道:“你究竟是什麼人,居然同情起長樂幫的卑鄙小人來了?”
南宮吹雨微微道:“剛纔你們說我是正人君子和英雄,我就忘了自己是誰了。”
關譽道:“看來你也是個狂妄的小子。”
這時,只聽一聲吼,陸秦柯的右手四指同時彈出,左手彎刀也向空處擊去。
黨心海爲避陸秦柯彈指勁功,不得不向左閃身,而恰在此時,彎刀堪堪擊到,眼看黨心海左胸就要中刀,只見他左手一沉,“當”的一聲,彎刀被他手中的劍鞘擋開,彎刀斜飛,深入廳中木柱。
隨即,右掌劃個半弧,輕輕推向已是身形搖晃的陸秦柯。
陸秦柯就地一滾,想避開擊來之掌,可惜他還是慢了一步,黨心海無聲無息的一掌將陸秦柯擊得撞向牆壁,“嘭”的一聲,陸秦柯哇的吐了一口鮮血。
黨心海一掌擊空,轟的一聲,厚實的牆壁竟被擊倒。空中,傳來陸秦柯的冷笑:
“好卑鄙的黨心海,這一掌之仇三年內必報!”
黨心海大笑道:“陸幫主還是安心養傷吧,報仇之事,還是等十年之後再提!”
他的聲音以內力送出,相信陸秦柯定然能聽到。
南宮吹雨心中記掛霜葉紅等人,見陸秦柯敗走,便要起身追去,卻被江北四怪攔住了。南宮吹雨道:“前輩爲何要攔住我?”
崔時翰道:“聽我一言,你若跟長樂幫的壞蛋混在一起,會毀了你的前程。”
南宮吹雨左突右突,始終出不了酒店大門,嘆道:“各位前輩,晚輩並非要跟長樂幫混在一起,而是有幾位朋友落在長樂幫手裡。”
樑雷道:“長樂幫手段殘忍,小兄弟既然有朋友落在他們手裡,肯定已性命不保,追出去又有何用?”
南宮吹雨聽他一說,心中更急,說道:“若是救不出朋友,晚輩一輩子難以心安。”
申西京道:“陸秦柯雖然無恥卑鄙,但他的輕功卻比你強得多,武功也比你強,別說你追不上,就算追上了也拿他沒辦法。”
南宮吹雨道:“這是我自己的事!”
關譽道:“怎麼是你自己的事,你若死了,天下就少了一位正人君子,江湖上則少了一位英雄。”
崔時翰接道:“江北四怪雖沒做出名揚千秋萬代之事,可是僅憑胸中一點正氣,絕不會讓你死於壞人之手。”
南宮吹雨跺腳道:“那,那……”一副急不可待的樣子。
申西京道:“這樣吧,小兄
弟,你的朋友咱們江北四怪幫你一塊去救。”
南宮吹雨心喜道:“好!那麼快走!”
申西京道:“現在不行。”
南宮吹雨又急道:“再晚片刻,陸幫主就逃得沒蹤影了,誰知道他把我朋友囚在何處。”
崔時翰道:“沒關係,江北四怪很少有辦不到的事情的。”
南宮吹雨見江北四怪堵住大門,想想陸秦柯此時已經逃遠,再也無法追到,於是說道:“前輩準備什麼時候幫我去找朋友?”
關譽笑道:“等我們取了寶劍交給南宮大俠就去救你的朋友。”
南宮吹雨這才記起江北四怪的目的是要奪取寶劍,但他說道:“寶劍在人家手裡,怎麼取?”
“這個容易。”申西京說完,身如疾風,飄落天井,手一伸,對黨心海說道:“拿來!”
黨心海其實聽到他們剛纔說的話,他哈哈一笑,說道:“你一定是搞錯了。”
申西京馬上正色道:“沒錯,我是說,叫你把手上的雪陰劍拿給我。”
黨心海也不笑了,道:“爲什麼要給你?”
申西京沒說,崔時翰又飄到天井裡,怪聲道:“因爲我們到這裡的目的,就是來取這柄劍的。”
黨心海也淡淡道:“我也是爲這柄劍而來的。”
“那你說怎麼辦?”關譽也來到井裡,隨後,樑雷也緩緩踱了過來。江北四怪,將黨心海圍在當中。
南宮吹雨坐在一邊,想看他們如何從三指門門主手中奪過寶劍。
黨心海笑道:“看來江北四怪想依仗人多,來搶我的寶劍?”
江北四怪畢竟在江湖上是響噹噹的成名人物,黨心海說他們想倚多取勝,不禁臉上一紅。
只聽黨心海又說道:“黨某人自認不是江北四怪之對手,但是江北四怪如此倚多欺少,黨某人就算死了,也不會將寶劍交給你們的。”
樑雷冷笑道:“按理,倚多勝少,並非英雄所爲,不過,對付像三指門這樣的人所共指的兇殘之徒,江北四怪就算明知勝之不武,也甘願受江湖中人恥笑了。”
關譽接道:“對,這樣總比寶劍落在壞人手中強得多。”
崔時翰也道:“寶劍若落你手,江湖上便永無寧日了。”
黨心海聽他們如此一說,臉色微變,隨即又大笑起來,笑聲震耳。
一邊笑一邊說道:“江湖傳言江北四怪乃是大丈夫大英雄,想不到百聞不如一見,原來江北四怪也是跟三指門差不多貨色!”
江北四怪面面相覷,一時無語。他們之所以這麼說,實是剛纔見黨心海掌法精妙,高深莫測,若是單打獨鬥,也許非他敵手。
但在他們內心,他們是不願以多勝少的,在江湖上,“公平”兩個字最重要。
只聽黨心海又說道:“你們不要以爲,打敗我就能得到寶劍。”
他面無懼色,在四怪臉上一掃,冷哼一聲,接道:“你們或許能殺了我,但我自信能夠在臨死之前毀了雪陰寶劍,大家誰也得不到。”
他說着,握住劍鞘的五指一用力,劍鞘便有細微的輕響,倘再加力,舉世寶劍也許就要毀於一旦。
關譽叫道:“別亂來!”
黨心海冷冷道:“是你們先要亂來的,能與寶劍一同消亡,於我又有何憾!”
申西京道:“那你說怎麼辦?寶劍我們是要定的。”
黨心海眼珠亂了亂,手掌發力,那劍鞘又發出“吱吱吱”的可怕聲,嘴裡說道:
“自古寶劍皆能者得之,而江北四怪聯手,相信天下少有人敵,今日我黨心海便成全你們,將寶劍分成四段,江北四怪每人一段,你們該心滿意足了。”
劍鞘撕裂聲更甚,頃刻即要四分五裂。
樑雷急道:“快住手,你說我們倚多勝少,那就由你劃出道來,一人對一人,你勝便歸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