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鳳年將馬匹交給酒樓夥計後,沒有直奔三樓,而是在二樓挑了個剛剛空出來的臨窗位置,點了兩份燜斷鱔和醬汁鯉魚,聽說綠蟻酒不要錢後,便要了兩壺。
北安鎮如此熱鬧有些出乎意料,不過也算情理之中,今年秋冬之際會有一場武當論武,這無疑吸引了衆多江湖草莽武林豪傑,明眼人都曉得顯然北涼道是要幫助武當山力壓龍虎山一頭。至於這個趁人病要人命的主意,出自副經略使宋洞明的手筆,武當碩果僅存的兩位老人陳繇和俞興瑞其實不是沒有分歧,陳繇並不想如此招搖過市,如今山上晝夜不息的鼎盛香火就已經讓這位老人忙碌得焦頭爛額,只不過任俠豪邁的俞興瑞執意要辦,陳繇也只好順從這個脾氣剛烈的師弟,說到底,讓陳繇退步的理由,不是清涼山的暗示,也不是拗不過教出了現任掌教李玉斧這麼一個好徒弟的俞興瑞,而是山門牌坊上的那四個字。
武當當興。
而李玉斧的一句話也讓陳繇徹底安心:山上無人時,我修清淨。山上人海時,我也修得清淨。
比起先前徽山紫衣引來江湖正道浩浩蕩蕩趕赴西域,這一次武當論武也許聲勢更大,大雪坪真正的話事人黃放佛,早已對中原江湖經放出風聲,屆時所有徽山客卿將會一同前往武當,而快雪山莊和幽燕山莊幾乎同時點頭,龍宮和笳鼓臺緊隨其後,太白劍宗那位風頭一時無兩的年輕謫仙人,更是揚言要與武當掌教李玉斧於紫虛宮論道,更要與北涼王徐鳳年於小蓮花峰頂論武!
如此一來,加上北涼本地的魚龍幫,離陽十大幫派宗門,就已經有七個明確參加武當論武。東越劍池和金錯刀莊則一直保持緘默,剩下一個春帖草堂,由於北涼西蜀交惡是朝野上下路人皆知的事情,想必那位蟬聯兩次胭脂評的謝謝,斷然不會湊這個只會爲他人作嫁衣裳的熱鬧。脫胎於春秋十三甲的祥符十二魁,軒轅青鋒一騎絕塵,獨佔三魁,其餘九人幾乎人人動身,笳鼓臺樂聖在內的四方聖人也有三人會蒞臨武當山,江湖十大散仙和十大公子至少有大半肯定要在這場盛會現身。
根基不穩的快雪山莊、幽燕山莊、太白劍宗、笳鼓臺的確還需要拋頭露面,尤其是僅靠一人扛起大梁的太白劍宗,最需要向離陽江湖證明自己,而那位被譽爲江湖百年位列劍道造詣第三人的年輕宗主,在向那位年輕藩王發出堪稱驚世駭俗的豪壯戰帖後,爲太白劍宗贏得無數喝彩聲,據說一些無比仰慕這位謫仙人的江湖知名女俠仙子,都已經紛紛公開爲他鼓氣助威,大致措辭如出一轍,無非是就算這次論武失敗,以你驚才絕世的劍道根骨和一日千里的境界攀升,最多十年就能夠將那位年輕藩王從武評大宗師的寶座上拽下來。
徐鳳年剛剛要舉杯喝一口綠蟻酒,就看到酒樓夥計低頭哈腰地領着兩人走來,不用滿臉爲難的夥計開口,徐鳳年就笑道:“拼桌是吧,沒問題。”
落座兩人,老人相貌平平,對徐鳳年笑了笑,然後坐在徐鳳年對面,另外那名女子頭戴帷帽身穿黑衣,腰間懸佩了兩柄刀鞘磨損嚴重的橫刀,不分左右,而是在右腰一側交錯疊放,刀身比起尋常佩刀都要更長。
女子坐在老人和徐鳳年之間面對窗外的一側長凳上,摘下帷帽放在桌上,露出一張英氣勃發的面容。
她的姿色算不得如何禍國殃民,但絕對當得起“不俗”二字,真能夠讓旁觀者見之忘俗,屬於那種你看過一眼就很難忘記的容貌,氣勢尤爲凌厲,又不至於給人盛氣凌人的感覺。
徐鳳年笑道:“還真是好人有好報。”
年紀不大的女子聽到這句話後沒有絲毫異樣神情,甚至沒有皺一下眉頭。
她不是斜視這位有登徒子嫌疑的陌生人,而是轉過頭,正大光明地直視那個人,等她看過那個年輕男人的眼睛後,微微一笑,“謝謝。”
她與他,都擁有清澈的眼神。
老人哈哈一笑,相比應該是他孫女的年輕女子,他顯然要更爲健談,“相逢即是有緣,這位公子,聽口音你是涼州當地人?”
徐鳳年點頭道:“祖籍遼東錦州,不過我家很早就在北涼定居了。”
老人開懷道:“老朽姓童,勉強算是個半吊子的江湖人,你喊我童老哥就行,若是不嫌吃虧,叫一聲童老伯也可。”
徐鳳年笑道:“還是喊童老哥吧,喊童老闆總覺着見外了,輩分差太多,說話不得勁,對了,我姓徐。”
老人使勁點頭道:“這話對胃口,等會兒老哥我要多吃兩碗飯。”
老人很快皺着臉嘆息道:“不曾想在你們北涼開銷這般厲害,這才幾天功夫,就已經快要兜裡見底了啊,要不然老頭子我早就去三樓喝酒吃肉了。”
徐鳳年微笑道:“能吃飽就行。”
老人愣了愣,伸出大拇指道:“徐老弟這話有嚼頭,一看就是讀過書有學問的人物!”
徐鳳年啞然失笑,這麼多年了,還真沒幾個人稱讚過他有學問啊。當然褚祿山李功德這些舉世皆知的“徐家佞臣”不算,再回過頭來瞅瞅,眼前這位老人的眼神多真誠。
徐鳳年趕忙給老人倒了一杯酒,看了眼年輕女子,她搖了搖頭,徐鳳年也就沒有幫她倒酒。
老人苦着臉道:“不像我這孫女,要她學女紅就跟要她命一樣,死活要耍刀,耍着耍着連個對象都耍沒了,都是快三十歲的老閨女了,擱在咱們家鄉那邊,這歲數別說當娘,再過幾年都能抱上孫子了,徐老弟,你說老哥我能不愁嘛。”
徐鳳年忍俊不禁,只不過當着那個女子的面,他當然不好說什麼。
懸佩兩柄刀的年輕女子似乎有些無奈,對於自己爺爺這份天生的熱情勁兒,顯然她也沒法子。
老人小心翼翼瞥了眼自己孫女,唉聲嘆息喝了口酒,輕聲道:“借他人酒杯,澆自己塊壘啊。”
年輕女子無動於衷。
老人果真如他所說囊中羞澀,比點了兩個菜的徐鳳年還不如,雖說同樣是兩菜,可價錢就要差了一條街,好在有徐鳳年不停勸酒,老人酒興極高。
但是老人的酒量不行,酒品……也不咋的。
才半壺綠蟻酒下肚,就已經喝高了,面紅耳赤,大嗓門,唾沫四濺,偏偏還喜歡掉書袋,時不時來幾句讓聽者哭笑不得的大話空話,“且與少年飲美酒,往來射獵西山頭,徐老弟,今兒跟你喝過酒,這趟北涼就算沒白來了。”“徐老弟,老哥我雖然沒本事,讀書不成,練武也稀拉,可是一直相信報應,相信救蟻得狀元之中,埋蛇享宰相之榮,你信不信?”“貧賤人一無所有,臨死時脫一個厭字。富貴人無所不有,命終時擔一個戀字。此生孰勝孰負,想來那位高坐堂上翻閱生死簿的閻王爺,只會哈哈大笑吧?徐老弟,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徐鳳年總算明白了,這位童老哥讀過幾天書不假,但往往前言不搭後語,雞頭不對鴨嘴,簡單來說就是死記硬背,不過要說全然狗屁不通倒也不至於。
老人一隻腳踩在凳子上,就只差沒有拉着徐鳳年划拳猜酒了,“徐老弟,你別覺得老哥我喝醉了,我沒醉!”
徐鳳年只得笑道:“必須的,我醉了童老哥也不會醉。”
年輕女子只是正襟危坐,悠悠然下筷子夾菜,細嚼慢嚥。
老人突然望向窗外,感慨道:“古話說南方的士子北方的將,西北的黃土埋皇上。你們北涼啊,這裡明明有着天底下最厚重的土壤,卻種不出最豐收的莊稼。好在總算養育出了一支天下無敵的北涼鐵騎,沒委屈了這塊土地。”
徐鳳年跟隨老人的視線望向街上的燈火通明,默不作聲。
老人收回視線,猛然一拍桌子,“老哥我就是個江湖莽夫,沙場事不想管也管不着,徐老弟,咱們算是自家人了,說句難聽話,你別往心裡去,這一路走來,對你們北涼那個什麼魚龍幫真是瞧不上,什麼十大幫派之一,蛇鼠一窩,我就不明白了,就像那南疆龍宮只是燕敕王給那納蘭右慈的一座庭院罷了,這魚龍幫之於清涼山,又好到哪裡去了?無非就是那姓徐的年輕藩王第二座聽潮湖,嘿,兩三萬幫衆,跟清涼山飼養的那萬尾鯉魚有啥區別?當然了,江南道上的笳鼓臺也一個德行,據說是上柱國庾劍康嫡長孫搗鼓出來的玩意兒,天曉得那個瞧着挺不食人間煙火的柳渾閒,是不是某位大宦官子弟的姘頭?”
老人低頭望着杯中酒,有些感傷,“哪怕是東越劍池這般擁有數百年悠久歷史的宗門,宋念卿爲何會死?柴青山又爲何會出現在太安城的城頭?徐老弟,你還年輕,不像老哥我活了這麼大歲數,很多事情你大概不會懂得的,在那王仙芝坐鎮武帝城、或者說是坐鎮整座江湖的那幾十年裡,那時候的江湖不是這樣的。即便是早年與朝廷關係最爲親近深遠的龍虎山,也是好似‘山上君王’的羽衣卿相,能夠傲視公侯,更不要說兩禪寺當年還有一位能夠讓離陽老皇帝親自接駕的白衣僧人。”
老人不斷重複呢喃那句“那時候的江湖,不是這樣的”,最後一口喝光半杯酒,眼神茫然地望向徐鳳年,苦澀道:“王仙芝怎麼就會輸給你們那個年輕藩王?怎麼會死?王仙芝不該死,也不能死啊。
他這一死,江湖就變味了。”
徐鳳年之前不是沒有懷疑過這個姓童的老人認出自己,不過很快就被否定。
言語,臉色甚至是眼神,都能夠掩飾得天衣無縫,可是一名武夫的體內氣機,只要不曾躋身陸地神仙境界,在徐鳳年面前都一覽無餘。
相反,徐鳳年刻意收斂氣息,就算躋身天象境界的高手,也未必能夠捕捉到蛛絲馬跡。
老人重重嘆氣一聲,咧嘴笑道:“老哥我畢竟是老江湖了,知道徐老弟身份不簡單,否則也不敢公然懸佩一把北涼刀隨意逛蕩,如果老哥沒有猜錯,老弟你是出身涼州數得着的將種大戶吧?”
徐鳳年點頭笑道:“是數得着。”·
老人嘿嘿笑道:“這些都不是個事兒,喝酒喝酒,桌上沒酒了,再請老哥喝一壺?”
徐鳳年立即招手喊來酒樓夥計,多要了兩壺綠蟻酒,酒樓夥計轉過身後翻了個白眼,悻悻然去取酒。
他孃的你這一老一少倆窮光蛋,需要掏銀子的菜餚沒點幾份,不用花錢的綠蟻酒倒還真喝上癮了?
不知不覺,這對鬼使神差坐在了一張酒桌上稱兄道弟的哥倆,已經喝掉五壺綠蟻酒,
綠蟻酒,可是被譽爲能夠燙傷喉嚨燒斷腸的烈酒。
所以那位年輕女子輕聲提醒道:“爺爺,差不多了,這酒後勁可不小。”
老人視線渾濁,搖搖晃晃,樂呵呵道:“爺爺難得痛痛快快喝上一回,你從不喝酒,不知道世間唯有醇酒最是清涼藥,要不然古人爲何要說功名利祿濃於酒,醉得人心死不醒?”
然後老人跟徐鳳年碰了一杯,又是哧溜一聲狠狠灌下一大口。
先前老人舉杯晃盪來晃盪去,徐鳳年好不容易纔碰了這一杯。不過老人比起喝掉第二壺酒的時候已經口齒清晰許多,大概是大醉至醉醒了。
老人露出一個深意笑意,朝徐鳳年挑了挑眉頭,頭一回用上徐公子這個稱呼,問道:“覺得我孫女如何?”
徐鳳年無言以對。
敢情是打算亂點鴛鴦譜?
老傢伙看來是真的醉醒了。
年輕女子深呼吸一口氣,然後屏氣凝神,眼觀鼻鼻觀心。
老人喟嘆道:“別緊張,我啊,人老眼不花,雖然你小子會是世上許多女子的良配,可惜卻不是我孫女會喜歡的那種男子。”
老人的眼神越來越明亮,雙指扭轉酒杯,自言自語道:“我跟你一般年輕的那會兒,喜歡闖蕩江湖,所以有幸見過很多老傢伙,有些是好似蛟龍的大人物,劍神李淳罡,酆都綠袍兒,報春人劉因公,等等,也見過很多江湖市井裡頭的小人物,如今連我都記不得名字了,可不管怎麼說,那時候的江湖人,從心底相信被今人視爲迂腐可笑的老規矩,會千金一諾,願意重俠義輕生死,所以我不喜歡你們北涼的魚龍幫,也不喜歡如今的離陽江湖。現在的江湖啊,就是廟堂階下的一灘死水,就算陸地神仙再多,也無趣得很,畢竟江湖人是要走江湖,不是看江湖聽江湖。”
說到這裡,老人眼神慈祥地望向自己孫女,“可是她喜歡就好。”
老人笑了笑,“要說最不喜歡,還是北涼的徐家啊。”
徐鳳年臉色如常,低頭淺淺喝了一口酒。
口無遮攔的老人感傷道:“二十年前,離陽江湖不敢在徐家鐵騎之前談風骨,就那麼一寸一寸給徐家馬蹄踩斷了。如今,那個人屠好不容易去見閻王爺了,可是離陽江湖仍然不敢在徐家面前自稱高手。這江湖,好像真是越混越回去了,當年人屠徐驍好歹是仗着所向披靡的無敵鐵騎馬踏江湖,可如今,徐驍的嫡長子,他一個人就夠整座江湖喝上一大壺了。”
徐鳳年舉起酒杯,“老哥,來,我敬你一杯。”
原本已經打算不再喝酒的老人猶豫了一下,還是倒了滿杯綠蟻酒,笑問道:“這是爲何?咋的,老弟你姓徐,難道跟清涼山北涼王府沾親帶故不成?”
徐鳳年眯起眼眸,微笑道:“因爲在這棟酒樓喝綠蟻酒不花錢啊。”
老人嘴角抽搐,“啥?喝酒不要銀子?”
徐鳳年點頭道:“飯菜賊貴,而且一文錢不能少,唯獨綠蟻酒不要一顆銅錢。”
年輕女子忍住笑意
老人呆滯當場,猛然回神後吼道:“店小二,再拎兩壺綠蟻來!”
徐鳳年忍住笑意,“童老哥,我真不能喝了。”
老人瞪着這個傢伙,氣呼呼道:“臭小子,別喊童老哥,喊童老伯!”
突然,年輕女子伸手按住一把佩刀的刀柄,沉聲道:“樓上,有殺氣!”
徐鳳年一時間臉色古怪。
年輕女子以爲這位氣息尋常的涼州公子哥,沒有把她的話當回事,念在他陪着自己爺爺喝了這麼多壺綠蟻的情分上,破天荒繼續提醒道:“徐公子,三樓高手極多,最少有四五股氣機堪稱渾厚磅礴,這些足以躋身一品境界的宗師一旦交手,我未必能夠照應得到你。”
徐鳳年豈會不知樓上的形勢。
南疆第一人程白霜,刀法宗師毛舒朗,龍宮首席客卿嵇六安。南詔第一高手韋淼,目盲琴師薛宋官。
這就已經是五位了。
徐鳳年之所以神色異樣,是年輕女子這個“有殺氣”的說法,讓他想起了兩個曾經說過無數遍的口頭禪。
我胯下有殺氣。
襠下很憂鬱啊。
每逢兩個初出茅廬的江湖遊俠一起扯掉褲帶撒尿,都會比拼誰的殺氣更足。
夜深人靜輾轉反側或是清晨醒來時分,某人低頭看一眼襠下,總會念叨一句,兄弟真是對不住了,是當大哥的沒出息,再忍忍。
還記得當年那個傢伙配合自己當算命先生一起坑人銀子的時候,有次揹着自己往籤筒裡丟了枝“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的下下籤,結果被一位長輩領着前去抽籤算姻緣的小娘抽到,結果……可想而知。
不過當時那位黃花閨女的相貌,真的很驚天地泣鬼神啊。
徐鳳年下意識望向窗外,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嘴角翹起,笑得很溫暖。
等到徐鳳年回過神的時候,三樓已經傳出巨大的轟響聲。
徐鳳年站起身,“童老伯,童姑娘,三樓有我的朋友,我得去看看。”
他早就猜出那名女子的身份,南詔境內金錯刀莊莊主,童山泉,貨真價實的當世女子刀法大家,她走的武道路數,與武帝城拳法宗師林鴉如出一轍。
那麼她右腰疊佩雙刀,分別是天下刀中重器第六,第九。
武德,天寶。
老人神情凝重,“既然如此,就讓我孫女陪你走一趟。”
徐鳳年搖頭笑道:“童老伯好意心領了,放心,我知道輕重。”
老人還要說話,突然發現孫女扯了扯自己的袖子,低頭望去,她搖了搖頭。
老人雖然不知其中玄機,仍是憂心忡忡道:“千萬小心,一有不對,打聲招呼。”
萍水相逢,可輕生死。
也許,這就是老人那一輩人的江湖。
徐鳳年剛走出去兩步,轉身猛然抱拳,笑道:“最後那杯酒,是替我爹敬童老先生的,他如果能夠親耳聽到,別說五壺綠蟻酒,就是十壺二十壺,也要陪老先生喝個痛快。”
在徐鳳年走後,老人一頭霧水,納悶問道:“妮子,爺爺剛纔說啥了?”
她一本正經道:“我忘了。”
腦袋難免還有些昏脹的老人晃了晃頭,乾脆不去想了,笑道:“妮子,爺爺我算是看出來了。”
她有些好奇。
老人認真道:“這個年輕人,不簡單!”
與太白劍宗年輕謫仙人並稱爲江湖雙驕的女子深呼吸一口氣,緊抿起嘴脣,一言不發。
就在她大失所望的時候,老人語不驚人死不休拋出一句,“他啊,就是北涼王徐鳳年。”
她悚然大驚。
老人低頭小酌一口後,嘿嘿笑着。
傻閨女,這你也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