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蠻鎮以南,不足十里處便是大蠻山脈,其隔斷了北漠與南的天朝,綿延無盡不見其邊,非常之人方敢入內。
而在逐蠻鎮所在不遠處,那大蠻山脈在這裡有一倒葫蘆口的地形,或許是因爲如此,那些藏於山脈裡的蠻族纔會時常從這地方出來劫掠,但是由於逐蠻鎮頑強的抵抗,似乎出山的蠻族也很少討得好處,這一點倒是讓人疑惑,同時也讓逐蠻鎮內的諸多勢力有一個猜測,會不會這些出來的劫掠蠻族只是山中混不下去了,纔會出來鋌而走險?
這一點雖然無法佐證,但伴隨着點點來自大蠻山脈的蛛絲馬跡,讓逐蠻鎮的諸多勢力對此深信不疑,也因此,在近些年來對於大蠻山脈的警惕逐漸減少,若非此回接到背後勢力的命令,只怕再過不久,他們變會徹底放棄對大蠻山脈的監視。
而此時,那大蠻山脈的葫蘆口中,此刻有無數雙眼睛從這裡向外面觀望着,而目光大多統一在那葫蘆口左右不過十丈的兩座臨時搭建的哨所上,眼神中充滿着渴望與嗜血的寒意。
而在大蠻山脈中,離這葫蘆口不過一里外的地方,兩個鬼祟的身影潛伏着,遠遠地觀望着遠處那被密林遮掩的一個個似人而高大怪異之物,或者說蠻族,雖然無法窺其全貌,但那自枝葉間見到龐大身軀的一角,以及其身上那野蠻彪悍的氣息,都表露這些蠻族的不好惹。
觀察了一陣,兩人似乎明白了自己撞上了什麼,於是在原地留了一個標記,便悄悄地向後撤去,直到撤出三裡外,在一個山洞中落了腳。
由於這大蠻山脈中實在過於危險,雖然這一月多時日以來有驚無險,但卻讓兩人更加謹慎,在尋找歇腳的山洞時也是找的這種並不寬大,只有一丈見方,約兩三丈深的山洞,這也是怕不小心闖進什麼不好惹的畜生的洞裡。
甚至爲了不引起注意,兩人連火堆也未燃起,好在以他們二人的修爲倒也不太用得上。
坐在一塊巨石上,兩人開始談起了方纔遇到的景象,這大蠻山脈中,離他們所要去的北漠之地最近的便是方纔他們遠遠觀望的地方——那個葫蘆口。
只是方纔的景象卻告訴他們,這大蠻山脈裡的蠻族要出山劫掠了,所以他們纔會如此迅速撤退,萬一撞得槍口上,那可不是他們願意的,更別說這蠻族在這大蠻山脈裡生存無數歲月還未滅絕,甚至還能時不時地出山劫掠,那可不是他們兩人能夠抗衡的。
不過這樣一來也有好處,那便是若等這些蠻族出去後他們一舉衝出大蠻山脈,或許會少了不少麻煩,比如因身份不明而受到盤查,特別是魚子安,他還怕萬一身邊這位耍什麼心機,雖說之前兩人已經初步和解,但那只是迫於生存的壓力,而此時已經沒了這個壓力,到時候被坑死在北漠可就冤了。
不過此事倒讓對方下手的可能性降低了許多,於是魚子安試探道:“嚴重兄,你看這些蠻族兇悍異常,我們若是硬闖,多半會死在這些蠻族手裡,可萬一等那些蠻族出山,去那趙大人口中的逐蠻鎮劫掠一番,恰好又將那接線人給做了,那我們這任務又該如何是好?”
說着還不時地感嘆幾聲,一副悲天憫人之態,不知道的還以爲是那個大善人在感懷世間。
嚴重白了他一眼,說道:“放心,既然之前已經開誠佈公,我也不會學魚兄做那等下作之人,魚兄倒也不必拿趙大人來提醒我,事情輕重我還是知道的。”
魚子安一下便放下心來,不過表面上卻嘆道:“嚴重兄,這可是天大的誤會啊!魚某一向實誠,怎會如此疑心,想必是嚴重兄對魚某多有誤解,不過魚某相信嚴重兄定會看清魚某的爲人,消清對魚某的誤解!”
見魚子安還在裝瘋賣傻,嚴重索性眼不見爲淨,閉目盤坐,調息養神,以固本元。
而魚子安見此,笑了笑,同樣盤坐起來,順便留了點心神,以防不測。
就這樣,一天的時日一晃而過,就在第二日旬日剛出之際,兩人眼神一睜,同時起身,迅速趕往昨日留下記號之地。
再次來到此處,與昨日不同的是,那些叢林遮掩的蠻族已經不見,看來是已經出山了,兩人見此對視一眼,然後身影如弓箭一般竄出,準備一舉穿過大蠻山脈往北漠的最後屏障,不過即便到了此時,兩人在快速穿行的同時,依舊保持着高度警惕以及儘量不發出聲響。
不過十幾個呼吸間,兩人已經見到出口處的亮光,身形再次加速,剎那間,兩人衝出了大蠻山脈。
眼前,地上像是被一羣瘋狂的野獸踩踏的痕跡不斷延伸至遠處,直到兩處斷裂的哨所吸引了兩人的注意,特別是嚴重不自覺地咦了一聲。
頓時引起了魚子安的注意,他問道:“嚴重兄,有何發現?”
嚴重瞟了一眼魚子安,猶豫再三,還是告訴了他自己的猜測:“這哨所是新建不久的,而且看起來也只是臨時搭建,看起來像是監視什麼而存在,之前逐蠻鎮又沒有搭建哨所的習慣,所以我在想,我們來北漠之事是否已經被泄露出去了。”
魚子安心中一驚,似乎想到了什麼,但口中卻說道:“會不會是爲了監視那些蠻族出山劫掠?”
嚴重搖頭道:“不可能,蠻族每次入侵的時日並非定數,若真要預警,逐蠻鎮早就搭建哨所了,況且就算是爲了預警蠻族出山,這哨所也未免搭得太過簡陋,反而像是專門爲了什麼而搭建的,加上恰好我們今日會來北漠一行,看來這哨所十有八九是爲了我們而建。”
魚子安眉頭一皺,心中猜到是趙大人的手筆,以他對趙大人的瞭解這樣做到也不是不可能,他問道:“可北漠之人又是如何知曉我們的行蹤,而且這樣駑定是不是有失偏頗?”
呵!
嚴重冷笑一聲,道:“你以爲我爲何會如此猜測,而且你想必現在也早就想到真相爲何了吧?你以爲趙大人的手段我沒領教過嗎?”
嘿嘿!
尷尬笑了兩聲,魚子安道:“看你話中怨念這般大,莫非你有什麼打算?”
嚴重嘆道:“有人和你說過,與你談話是最累人的嗎?你十句話裡,可有一句是完完整整的真話?”
魚子安卻笑道:“魚某所言可是句句屬實,否則趙大人又怎麼會讓我經手西域那般大事?”
嚴重嗤笑道:“罷了,再這樣說下去永遠也沒個結果,你我現在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我也沒那個膽子敢亂來,這點你倒是放心,我們還是趕緊去逐蠻鎮吧,想必那裡還有一場牢獄之災等着我們啊!”
哦?
魚子安眼睛一眯,方纔嚴重之言倒是讓他刮目相看,看起來雖然自己在西域將他擺了一道,倒是自己佔了情報上的優勢才能如此坑了對方,若真交起手來,自己未必能佔得上風。
一番心裡剖析,魚子安也熄了與其相爭的意思,遂認真道:“嚴重兄所言有理,我們這便迅速趕往逐蠻鎮。”
……
逐蠻鎮外,屍橫遍野,一個個身高丈許,腰大膀圓,極濃的皮毛遍佈全身,隱隱約約還能看見皮毛下的鱗甲,額上長有一根長角,約莫一尺長,整體似人形,如人一般行走,看起來就像是放大號的,未開化的蠻夷一般,所以才被人稱爲蠻族。
而此刻這些蠻族的屍身幾乎遍佈了整個逐蠻鎮以南的城牆外,放眼望去,那血水都快淌成半個護城河了。
而逐蠻鎮這邊死亡也不在少數,而且悽慘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幾乎找不到全屍,不是成了一攤爛泥,便是四分五裂找不齊身體。
而剩餘的蠻族已經退去,哀愁遍及整座逐蠻鎮,當魚子安與嚴重兩人來到現場時,所見之景正是如此,之後,他們趁着守城的衛士都去清理城西外那滿地屍骸之時,悄悄地溜進了逐蠻鎮。
可讓他們想不到的是,就在他們剛進逐蠻鎮的那一刻起,便已入了有心人的眼裡,不過一刻鐘,便有無數探子有意無意地跟蹤兩人。
敏銳的感知讓兩人知道了自己的行蹤已經暴露,但基於之前的猜測,他們倒也不慌不忙地來到一間茶樓裡,點了一壺清茶,靜靜地等待着有心之人的到來。
可他們沒料到的是,就在他們所在茶樓的對面,有一間客房裡,一對喬裝打扮的夫妻正透過虛眼的窗戶看着他們。
哼!
廷香冷哼一聲道:“這兩人膽子倒是挺肥的,這城裡無數勢力都在監視他們,還敢如此大搖大擺地坐在茶樓裡喝茶。”
話語中充滿不忿,當然,還有一股子怨氣。
鄭元讓倒是理解,畢竟當初在西域自家娘子吃了不少虧,所以看到那位魚城主便氣不打一處來,因爲對於自家娘子那心高氣傲的性子,吃了虧肯定是要記在心裡的,一旦有機會了,絕對不吝惜自己的報復手段。
不過廷香終歸還是理智之人,只一會兒便調節了心態,對鄭元讓說道:“相公,這兩人如此肆無忌憚,你覺得他們是真的一無所知,還是有恃無恐?”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