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若是萬神法網的建立有白馬書院的插手,那麼……會不會監視天朝的根本其實是由萬神法網來完成?
而那些人只是一個幌子,或者說,其實他們也只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向白馬書院提供着消息?
從未有何時,趙大人會感到如此心底發寒,他不知萬神法網是在何種情況下建立起來的,因爲據聖上所言,即便是皇宮內的秘典也少有對此的記載,但毫無疑問,萬神法網給天朝提供的便利以及依賴確實太大,大到聖上也是在前任皇帝埋下後手的情況下,依舊蟄伏了數十年方纔得以取締舊的萬神法網。
而哪怕如此,也使得天朝大部分力量動彈不得,如果說這一切同樣是被白馬書院算計在裡面,那他們的手段未免也太過可怕,不對,不是他們的手段可怕,而是善於隱忍,即便擁有絕對的情報優勢,也毫無得意之舉,一步步落子皆求安穩,讓人無半點可乘之機。
可就是這樣的對手才最爲難纏,因爲你哪怕識破了對方的算計也無妨,難對付的不是對方的手段,而是對方的性格。
陰謀詭計趙大人也用過不少,但若要讓他如白馬書院那般潛藏,萬分困難,所以單從此點來看,對方便已勝了一籌。
而且,現在天朝大部分力量被牽制在京城,敵強我弱之下,連掀桌的能力也無,只能被動地陪對方玩這局遊戲,實在是令人憋屈。
靠着漫長的佈局,活生生將陰謀之舉做成了陽謀,怕也只有這白馬書院方有此能耐。
那這局棋究竟該如何破局?
嗯……
沉思若久,趙大人發現這局就是一個難啃的龜殼,無從下口。
因爲對方將一切的意外都已排去,天朝又失了掀桌的能力,除了任人擺佈還能如何?
咦?
難不成聖上他便是如此決定?
之前趙大人雖然對皇帝的心思有一番揣摩,但如今看來,皇帝是想掀桌子了。
不過聖上又將打算如何做?
嗯……既然對方的目的是在萬神法網,那聖上應該也是從此下手,雖不知對方有何手段掌控萬神法網,但既然需要借天朝之手來完成,那做手腳時一定萬分小心,因此若是出手夠快,或許能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加上聖上急欲退位的消息……莫非聖上欲藉助天朝龍脈對萬神法網下手?
可是,若是單憑龍脈便能毀掉萬神法網,那當初何必藉助百官之力?
那聖上還有何物可以依仗?
此時,趙大人想到了自己一直負責之事,恍然大悟。
以萬神法網對付萬神法網,雖然新的萬神法網尚未徹底建立,但其威能已是不凡,有天朝龍脈截斷鬼神香火,就算不能徹底毀掉萬神法網,也能借此將其重創,百官掙脫束縛,也能在被重創的萬神法網之下護住天朝,這般打亂白馬書院的節奏,爲天朝爭取時間,屆時復養生機,一旦太子穩住新生龍脈之後,便能一舉反攻,徹底肅清天朝內的暗子,此不失爲破局之法。
但唯有一點,天朝龍脈加上新的萬神法網是否真能對付因舊萬神法網所誕生的鬼神,特別是那位酆都鬼帝……
罷了,天朝已臨存亡關頭,選擇本就不多,有破局之法已算慶幸,畢竟一直以來雙方的情報都不曾對等,在者說,聖上會急着退位,也是爲天朝留下火種,哪怕失敗了,也能立即放棄京城之地,新的天朝將會藉此重生。
三日後的宗祀大典在百里外的皇城祖廟,聖上可能在此時動手。
看來自己這個京師府尹是做到頭了啊!
趙大人這番感慨着,因爲無論結果如何,京城多半都會毀於一旦,而他這位京師府尹,又怎能棄城而走,所以,雖然無法阻止災難的到來,但在最後時刻,陪着京城百姓一起埋骨此地或許也是不錯的選擇。
沒錯,趙大人已經預見了京城的毀滅,而爲了不讓白馬書院發現異狀,他也不可能提前通知城中百姓撤離。
因爲哪怕白馬書院能夠監視京城,但也無法從僅有的一點線索推測出聖上的打算,畢竟除了宗祀大典之外,京城內毫無異狀,所以最多懷疑聖上有何算計,卻不可能想到聖上會直接掀桌。
不過……哪怕對方想到了又如何?
天朝現在有退路嗎?
想到這裡,趙大人發現自己也是一個無情的人,聽着街市上傳來的陣陣吆喝聲,京城的繁華終將湮滅,而這其中卻有自己的一番推手。
趙大人沉吟了一會兒,突然問道:“你說,本官可是一個狠毒無情之人?”
一旁的僕人詫異了一下,他沒曾想過趙大人會突然發問,也沒曾想到趙大人會如此問,但按照他看來,自己這位大人可是百姓父母官之典範,經常深夜也在翻閱卷宗,將以往處理的案子一一查看其中是否有錯漏之處,這種一絲不苟的態度也使得京城之地沒有一件冤案。
所以他答道:“若大人您是狠毒無情之人,大概這城裡也找不出幾個善人了吧!”
雖是恭維,卻也是發自肺腑之言,趙大人聽了之後卻有一絲恍惚。
他自然知道城裡的百姓對他是如何看待的,但他們卻即將間接喪命於他們最信任的父母官手裡,實在是諷刺啊!
心中有了一絲不忍,可惜瞬間又堅如磐石,有些事情,明知是錯,卻也只能錯下去,畢竟也只有他才能犯此錯誤。
趙大人搖頭笑了笑,看着滿園盛開的鮮花,這天朝內春季可是一直未過,不過這般美好卻即將在三日後凋零。
心中一點遺憾,趙大人起身,雖然他已經猜到了大概,但還有許多東西需要向監牢中的諸多人士詢問細節,最後的關頭,這該辦的事還是得繼續辦……
而東陵侯這邊,心急如焚的他趕緊用那內務府的馳鳥往京城回遞訊息,看着起飛的鳥兒,心中默唸一切都還來得及。
至於衆仙山中,付寧與東陵侯一談之後,便來到十車書樓中,裡面寧海正與葉良辰二人談論着關於那白馬書院之事。
付寧剛到,便將自己方纔與東陵侯所談內容與兩人一說。
事情不出所料,那白馬書院的手段果然非同小可,兩人皆是如此感嘆。
只是,兩人的猜測卻還是有所差別,葉良辰雖知其能橫跨幾域埋下棋子,但卻也不認爲其能正面硬懟幾域。
不過寧海卻在想,若是那白馬書院當真是阻礙仙宗本宗傳訊與他們三人的罪魁禍首,那隻怕就不是那麼簡單了。
要知道,在未曾到此世一行之前,祖師爺便已位於融法之境,能與那爲整個費爾大陸的灰霧現象之總和的古蘭特之蛇相抗衡。
可想而知,能阻礙他們祖師爺坐鎮的仙宗本宗傳訊,那白馬書院的實力恐怕將會超乎所有人的預料。
當然,這是最壞的情況,但寧海他們卻不得不將這個想法算計在內,因而行事之間未免有些束手束腳。
而這也是葉良辰所疑惑之處,仙宗這副畏首畏尾的模樣,總是讓人感覺奇怪,畢竟在葉良辰的認知中,這仙宗的宗主以及兩位長老實在是達到了修行的極高處,至少她是難以與之匹敵,爲何卻對那白馬書院如此忌憚,雖然對方爲傳說中勢力,但也不至於這般被動。
如此,葉良辰也不得不懷疑其中另有隱情,只是寧海等人不說,她也不好厚着臉皮問,好歹也算是一位前輩高人,她也是要臉的。
不過,葉良辰終究還是忍不住問道:“付宗主還有寧長老,以在下愚見,以兩位人間絕頂的能耐,爲何行事如此溫吞,莫非是怕了那白馬書院?”
沒錯,由於好友之仇,葉良辰話語間不免多了一絲試探以及刺激。
但寧海與付寧都是活了好幾百年的人物了,雖然葉良辰的話語挺刺激人,可對於他們來說也就那樣。
只是既然合作者發問,他們不好避之不答,於是付寧笑道:“葉姑娘嚴重了,我等雖有那麼一點修爲,但比起姑娘口中的人間絕頂卻還差得遠,姑娘切莫如此高擡我二人,至於這害怕一事嘛……一來那白馬書院的目的尚不明確,雖然看起來與仙有關,但或許只是我等猜測,在敵暗我明的時候,貿然出手恐怕會適得其反,所以還請姑娘耐心等待,至少在這天朝之地,我等若先行出手,豈非越俎代庖?”
葉良辰皺着眉頭,好看的小臉上盡是愁容,癟癟嘴道:“那依付宗主所見,天朝何時纔會出手?”
卻見付寧與寧海兩人相視一笑,接着寧海說道:“這裡請容許我倆賣個關子,這機會恐怕不會太久。”
見兩人說得肯定,葉良辰也不好繼續質疑,實際上,得到了兩人的保證,她已經很滿意,兩人如此以禮相待,若再逼迫,那就真的不知好歹了。
畢竟死去的是她的好友,而非眼前兩人的好友,遷怒他人已是不該,再得寸進尺,那她的修行就真的都到狗身上去了。
更何況,她也是要臉的人,於是對兩人謝道:“在下方纔有些失態,言語不當,多謝付宗主與寧長老不計較,我這裡先謝過了!”
兩人卻非計較此等小事之人,遂搖頭示意,不禁讓葉良辰感慨兩人的度量實非常人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