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所有牢房裡都是如此?
葉良辰懷着這個疑問,來到了第四層,與之前三層不同,這第四層似乎冷了不少,幾乎上百處通道上,那磚石的顏色似乎有異,葉良辰走到一條道上,仔細一看,壁上磚石色澤如玉一般,溫潤中泛起一絲絲寒氣。
嗯?寒玉石?
葉良辰面色古怪地想着,看來這一層的情況大有不同。
果不其然,待她走到通道盡頭之後,竟然發現其沒有牢門,同樣,裡面也沒有活物,這現象讓葉良辰感到一絲奇怪,按理說這般大費周章總不可能是用來看的吧?
不過待她仔細在牢房中搜索一番後,卻發現一點怪異之處,那便是牢房的地上似乎有一些形狀不規則的金屬薄皮凹凸不平地沾在地上,就像是什麼金屬器物融化之後流在地上一般。
這……難道是鎖鏈、鐐銬之類的東西?
沒錯,葉良辰發現這些金屬薄皮的位置靠近最裡面的牆壁,所以不似牢門,她猜測應該是困住裡面“犯人”的金屬器物。
但如今沒什麼線索,她也不好妄加揣測,只好接着繼續去看第四層其他的牢房。
許久過後,幾乎沒什麼太大收穫的葉良辰回到樓梯上,這一層情況一樣,沒什麼太大的線索。
葉良辰不做停頓,立馬向下層趕去。
第五層、第六層,一樣地毫無線索,但裡面關押着的“犯人”應該一樣。
不過當葉良辰失望地準備往下一層趕去時,一種異樣的感覺自那地下傳來,與前面六層皆有油燈照亮一切不同,燈光到第六層便止,底下的樓梯依然,但卻黑暗無比,一如葉良辰已經沉下去的心。
不知爲何,走到這裡,她心中有想卻步的感覺,隨即一個念頭浮現。
是你嗎?
疑惑,卻又是確認,葉良辰深吸一口氣,毅然走上了通往下一層的路。
意識代替五感,在黑暗中爲自己尋着道路,許久……許久……同樣的千步階梯,走得卻比之前六層加起來還要久。
終於,腳下踏着感覺一變,不再如階梯一般束手束腳,葉良辰明白,已經到底了。
眼前漆黑一片,但依舊無法阻止葉良辰的意識感知,龐大的地下空間裡,有一個龐然大物就在那最中央的位置,不對,應該是兩個,一個已經死了,一個還活着。
而且,如果也葉良辰沒猜錯的話,這個活着的正在看着她,以一種複雜的眼神看着她,此時她已明瞭,眼前活着的東西正是她曾經的好友,那萬人敬仰的存在。
“這幅模樣就是你所求的?躲在黑暗深處,連你自己也唾棄了嗎?”葉良辰開口道,以一種不知是何心情的語氣說着。
氣氛沉默,許久後,一股混雜不知多少聲音的話語傳來:“你不該來的。”
低沉、刺耳,但多年好友,葉良辰依舊從中分辨出了自己好友的聲音。
頓了一下,葉良辰說道:“但我還是來了,那麼多年的好友了,不打算給我個說法?”
“不要再追查了,離開西域,越遠越好,去天朝……不,去蜀國……”
但對方越是如此言語,葉良辰就越想要追查下去,她決然道:“將一切都告訴我,你清楚我的性格,既然去天朝都躲不過,那去蜀國也是早晚的事,不如將一切陰謀揭露,或許有機會爭得一線生機,而且,你兒子還活着,你願意讓他不明不白的死去?”
“我知道他還活着……其它的我無法說出口,只能告訴你……塵世間、黃泉路前;紅衣兒、羽化飛仙……”
聽着幾個似是而非的線索,葉良辰一張白瓷般的小臉皺成一團,她問道:“這兩句到底是什麼意思?”
“能說出這兩句已是極限,答案就在裡面,不過,你可以去天朝找尋線索……”
“嗯……你能讓我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嗎?”葉良辰有些猶豫地問道。
“……抱歉,這是我最後的尊嚴,就像你開始說的,會藏在這黑暗深處,就連我自己也在唾棄,可惜現在的我連自盡也辦不到,對了,可以幫我個忙嗎?”
葉良辰眼神變得複雜起來,道:“你是打算讓我弒友?”
“嚴格意義上說,你曾經好友的部分只剩一些殘缺的意識,算不上弒友……”
葉良辰卻嘆道:“你要我怎麼動手?”
“讓你染血實在抱歉……但我確實快要堅持不住了……”
不知何時緊握的拳頭絲絲顫抖,如同此刻煎熬的內心一般,但正如好友所言,此刻不讓其解脫,之後怕是難啊!
決心在兩難之際下定,葉良辰輕聲一句:“一路走好……”
隨後凝聚一身真元,前所未有的全力以赴,是對曾經好友的尊重,霎時,整個監牢底層的空間被這股強大的真元所充斥,一波又一波如驚濤拍岸一般,擊打在四周的牆壁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好在整個底層監牢以異石砌成,堅固無比,還有削弱外力之能,因而哪怕這股力量足以開山裂石,這底層監牢依然安穩如初。
雙目緊閉,雖是在黑暗之中,但葉良辰依然不忍觀視,同時也是爲了成全好友最後的顏面,隨後,傾盡真元,盡化一掌,空氣在葉良辰掌前瞬間爆炸,突然一點光芒乍現,那是劇烈高溫摩擦生起的一絲火光,照亮葉良辰身前丈許之地,周身因這股力量而扭曲,唯見其中葉良辰似有千般威勝。
“行千山,納此身,歸一氣……好友!我以此招爲你送行!”
千山之威,盡縮此身,一身經歷,化作無可匹敵的招式,原本固若金湯的底層監牢的牆壁上竟現道道裂紋。
“你喜山樂水,遊遍西域,此招是你一身的印照,有此招送行,我無憾矣……”
臉上閃過一絲不忍,但手上之招卻不停留,信手一掌,只聞一身驚爆,地底監牢內如洪流過境,磅礴的力量四處擴散,甚至上面六層監牢亦是同樣被波及,那最頂上蓋着的演武臺也是搖晃不止,彷彿下一刻便要掀開。
“好招……”
隨着最後兩字的消失,地底監牢除了葉良辰外已經完全沒有別的生息。
佇立良久,不知何種滋味,葉良辰沒有睜開眼睛試着瞧瞧好友,而是閉着眼睛走上了回去的階梯……
從監牢中出來,彷彿過了好久,葉良辰覺得恐怕她一輩子的嘆息都用在了監牢裡了。
自陰暗之地走出,原本應是感到陽光明媚,但想起好友給自己的訊息,葉良辰卻覺得天上的太陽平白無故地蒙上了一層灰塵。
兩句暗藏玄機卻又十分直白的話,葉良辰猜到後面一句應是指的紅皮鬼,以及監牢前三層那背上生翼的人,至於前面一句她暫時沒有頭緒,不過好友既然說天朝會有線索,那想必第一句內中所指應該與天朝有關。
當然,即使解開了兩句表面包涵的意思,真正的答案應該是那背後的存在,只是若知曉了其全盤佈局,或許可以一步步將其揪出來。
只是,以好友的實力地位,依然只能在地底監牢中苟延殘喘,甚至連自盡都不得,還要靠自己出手才能解脫,以她之力,當真能夠查清一切,並將幕後之人找出?
這並非葉良辰妄自菲薄,而是這裡面只怕牽扯的東西太過可怕,並非她一人之力便能力挽狂瀾。
罷了,還是先去一趟天朝,或許另有轉機?
如此想着,葉良辰不知不覺已經走出了凌淵城,遠處,有一個獨自等待的身影,正是好友的獨子——伏平。
隨即一陣尷尬的感覺油然而生,畢竟剛打死了人家父親,馬上又要裝人家長輩,實在是有些爲難葉良辰了。
而遠處的伏平見葉良辰一臉猶豫之色,便自己走來,問道:“前輩,可是發生了什麼不愉之事?”
葉良辰眼神飄忽,矢口否決道:“沒什麼,只是城中怪物雖然解決了,但凌淵城卻回不到從前了,一時有些感慨。”
說着說着葉良辰說順了口,一下子尷尬之色盡去。
一旁的伏平也瞧不出異樣,只以爲當真如葉良辰所說那樣,聽到城中的怪物已除,心中着實感到高興,但一想到凌淵城輝煌不再,父親也下落不明,看着凌淵城的眼神中又添了一絲傷感。
葉良辰見此,安慰道:“你父親何等英豪,可能只是被什麼大事纏住了,因此沒有消息,或許他有朝一日會重回西域再建凌淵城,所以你也不必傷感,對了我要去天朝一趟,你要不要陪我走走?”
葉良辰此番言語,一來是爲了照顧照顧這位好友之子,二來也是爲了讓其遠離西域這個是非之地,畢竟按照好友的話中來看,西域只怕太平不了。
伏平雖然想着父親的下落,以及重建凌淵城的事,但都不是他現在所能辦成的,而葉良辰既然是父親好友,那她帶上自己,或許會對自己有所幫助,心思至此,伏平欣然同意道:“那就請前輩多多指教了!”
“沒事,我們走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