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請問你是鄭輔警嗎?”
嗯?
肯定的詢問聲在耳邊響起,早已飄遠的眼神瞬間縮回來,眼前,一個面帶微笑,氣質溫和的女士,正打量着自己。
“你是……”
“慶欣,嗯,一個遊客。”
荀禱似笑非笑地道:“餈粑山周圍被古榆鎮公安分局的同事們封鎖,女士,你這遊客還挺厲害嘛!”
慶欣雙手環抱,擠眉弄眼地,一副你看着辦的表情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他們不忍心打攪一位熱心於山水的遊客,所以才放行的吧!”
荀禱一挑眉,無奈道:“好吧,女士,不過這裡我還是要說上一句,這座藥王廟裡很危險,嗯,你可以再考慮考慮,當然,既然你能自信地來到這裡,想必應該能保證自己的安全,請自便……”
說完,荀禱便不再理會慶欣,合上雙目,氣息若無,彷彿不與世同。
慶欣笑了笑,心想這非常之人果然有非常人的性格,自己這麼一個漂亮的大姑娘在一旁站着,居然就這樣兩眼一閉睡過去了。
不過,這傢伙是真的睡了?
心裡存疑的慶欣緩步走上前去,不敢驚擾半分。
輕微而綿長的呼吸聲徐徐傳來,慶欣頓時一癟嘴,這算是媚眼拋給瞎子看?
戲弄的趣味一直在心間迴響着,但終究出於矜持,她還是沒幹出什麼驚奇的舉動。
將注意力從荀禱身上收回,慶欣這才觀察起了四周,寺廟的古韻在這寧靜的時刻顯得格外悠遠,但似乎給人感覺卻少點什麼。
嗯……對了,鐘聲、木魚、道音,太過寂靜的藥王廟,少了一分飄渺,多了一分陰森。
哪怕在這烈日當空的白天,那種感覺也是分毫不少,更爲古怪的是,按理說山裡多蟲,夏日更是蟬鳴紛起,可此時卻少有蟲音。
慶欣心中再添一絲疑慮,眼中往藥王廟前院的四棵大樹上看去。
古樹高拔,青葉掩掩,不大的前院中已是綠蔭如蓋,慶欣悄然走到最近處荀禱背靠着的那棵大樹上,手指輕輕在樹皮上按了按,乾燥硌手,眼睛細細觀察着樹幹上,大概有十幾分鍾,未見有蟻類攀爬,也未見蟲兒附樹。
這麼四棵參天大樹,居然沒有蟲蟻蝸居的痕跡?
想到此處,似爲了驗證自己的猜想,慶欣半蹲下,眼睛一寸一寸觀察着大樹根莖處,看看有沒有蓬鬆的泥土,或者說蟻洞。
如此這般,慶欣耐心地查看了四棵大樹所有的根莖部位,其附近的泥土夯實緊厚,並無鬆土,也無孔洞。
這就有意思了,雖然片刻的觀察並不能說明什麼,但卻能證明一事,至少在前院內,蟲蟻的數量不正常。
一般來說,許多動物對危險的預知都比人類要來得敏銳,這是因爲,許多動物要面對天敵與自然災害的危險,只能演化出相應的應對措施,這與站在食物鏈頂端的人類截然相反,人類自從選擇依靠知識來進行傳承後,對危險的預知就成了由知識負責,於是對危險的感知慢慢減弱。
但若是某些人長期處於缺乏安全感的環境裡,就會再度激活這種對於危險的感知,俗稱第六感。
這也是爲什麼老是戲稱女人的直覺很靈,就是因爲女性偏於感性思維,比起邏輯,更偏向於直覺,這是其天生的優勢,也是自然演化的結果,因爲女性一般在暴力對抗時趨於弱勢,當面臨危險的時候,這就是一種自我保護,而對於生物族羣來說,對於母性的保護總是格外受到重視。
當然,除了女性外,一些長時間處於危險環境中的男性,直覺也很靈敏,比如常年與匪徒鬥智鬥勇的警察,又多次戰爭活下來的老兵,都具有超乎常人的直覺。
這樣一來,藥王廟前院裡蟲蟻數量不對的第一個可能,就是藥王廟裡有讓它們感到恐懼的東西。
不過,這個猜測是建立在慶欣知道解剖臺上躺着的類人生物,正是出自於藥王廟而做出的合理猜想。
發覺這一點的慶欣,不由得感到一陣寒意,渾身雞皮疙瘩冒起,不過屬於科研人員的好奇心,卻又讓她感到一陣蠢蠢欲動。
這時,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依舊靠在樹上休憩的荀禱,腦瓜子裡靈機一動,這不就是一個上好的工具人……啊,不對,幫忙的嘛!
嘿嘿,小鄭同志,你就當是爲科學事業做貢獻吧……
一整天都在釋放光與熱,太陽也終於感覺疲倦,拖曳着疲憊的身軀,朝着西邊落下。
最後一絲餘暉消失,天昏暗下來,涼風輕送,吹拂起了大樹下靠着休憩的荀禱的警服衣角。
嗯……那女人還沒走?
從深層意識醒來的荀禱,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幕,就是那個自稱慶欣的女人也學着他靠在一棵大樹上,手裡還拿着智能手機在那裡玩兒?
隨即,荀禱便注意到,雖然她看起來注意力都在手機上,但眼角餘光卻時不時地朝自己瞟來。
正好,當慶欣再次擡眼看向荀禱的時候,荀禱也正盯着她。
四目相對的剎那,慶欣尷尬地別開目光,但片刻後,又裝作沒事人一樣地看回來,好似在挑釁一般。
好吧,荀禱無奈道:“慶欣女士,請問你這大半夜的不回家,就留在這裡和我一個男性獨處,是不是有點不太好?”
慶欣笑道:“這裡天高景闊,又不是一室之內,又什麼不太好的?”
“你就不怕事情超出你的估計?”
“怕什麼,你這麼理智的人,應該不願意在看守所裡蹉跎歲月吧?”
“嗯……那萬一我突然腦子發熱……”
“唉!那也只能怪小女子命苦,遇人不淑,只能痛忍苦果……”
說着說着,慶欣裝模作樣地哭起來,還擠出一滴不知哪裡來的淚水。
荀禱連忙制止她,道:“打住,你再說下去,我怕是從十年變無期最後直接死刑算了……”
慶欣聞話,立馬笑臉吟吟,變臉之快堪比奧斯卡影后。
呵呵!
荀禱心裡僅有的就是這兩個博大精深的詞語,幾乎適用於一切心裡活動。
插科打諢了一陣,兩人也算從陌生人的距離拉近到扯過皮的陌生人,進步了不少。
而慶欣見此,也就直接打蛇上棍:“小鄭同志啊!我可以問一下,那個類人生物真的是你用一根木棍捅死的?” ωwш ★тt kán ★℃o
荀禱笑道:“你信嗎?”
“不信,但又不得不信,因爲那類人生物腦袋上的兩處傷口中,發現有植物表層碎屑……”
荀禱皺眉道:“你就是市裡面來的那位專家?”
慶欣揚起頭,叉着腰道:“嗯哼!就是我,怎麼了,感到心中的崇拜心情難以自抑,所以想要抒發一番?”
荀禱白了她一眼,這姑娘啥都好,就是有點過分自戀了。
“是是是,您年輕貌美又才華出衆,實乃我等凡人不可及。”
“知道就好!”
噗呲!
看着荀禱無奈地表情,慶欣忍不住一笑,道:“好了,不逗你了……”
隨即話鋒一轉,道:“對了,要是你等會兒遇到那類人生物,可以留我在一旁嗎?”
荀禱沉吟一會兒,道:“那怪物速度極快,就算是經過訓練,也很難閃躲它的進攻,若是有個萬一,局長怕不是要把我給撕了!”
慶欣一轉之前的活潑感,一臉認真地說道:“請放心,小鄭同志,我也是經過軍事訓練的,擁有面對危險的能力還有意志,如果我的選擇讓自己陷入危險,請小鄭同志以任務爲主!”
嚴肅的面容上,荀禱感受到了屬於她的決心。
荀禱也認真地點點頭,道:“慶欣同志,很抱歉之前對你的誤會,你是一位擁有堅強意志的獨立女性,很高興認識你,但是,不管你的身份是什麼,此時此刻,也只是一位普通人,作爲人民警察,我有責任保護你,等會兒若是遇到危險,請儘量向我身後躲避!”
這……
慶欣正欲再要說些什麼時,荀禱神色突然一變,氣氛乍然冷肅,一股令人極爲不舒服的感覺向她心底蔓延。
荀禱使了使眼色,讓慶欣向前院外接近廟門口的位置跑去。
慶欣猶豫了一瞬,在她心中,更爲空曠的前院中央纔是最安全的地方,因爲她手裡還有反制的武器,只是看了看荀禱,最終決定相信這位纔剛入職不久的輔警,向寺廟門口的位置跑去。
同時,荀禱一腳在樹上一蹬,整個人騰空而起,兩指一捻,一根拇指粗細的樹枝被他摘了下來。
而這一幕,被無意間回頭的慶欣看在眼裡,腳步瞬間停下,腦中反覆思考着荀禱方纔那凌空一躍是如何做到的。
就這此時,呆愣住的慶欣未曾察覺到危機降臨,一隻黑影已經悄悄朝左側走廊向她摸過去。
荀禱這邊,雙指並立,宛如刀鋒一般銳利,指側劃過,樹枝成棍,然後擡頭剎那,正瞧見一個黑影朝慶欣撲去。
“小心!”
大聲呼喊的一瞬,荀禱的身影也快速接應過去,而直覺臨來的危險將愣住的慶欣瞬間驚醒,加上荀禱的呼喊,慶欣看也不看,本能往前方一滾,然後就感覺一陣鋒利如刀的寒風在後背劃過。
落地,穩住身形,背後火辣辣的疼痛提醒着慶欣,她的後背已經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