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盛境內到處燃着戰火,溫月如率領溫家軍隊,一路北上。憑着卓越的領導能力,突破了花允翊的重重封鎖。
再過一城就是北狄了,馬蹄下,綠草翻飛。溫月如穿着一身淡藍色的緊身衣衫,面色雖然不美,可是另有一種灑然的氣質。望着前方閃爍的燈光,溫月如思緒萬千。
“小姐,前面百里有一個小鎮,我們要不要在那歇息一腳?”蕭倫一臉疲憊地說道。
從樊陽城到現在,一路廝殺,幾經生死,都沒有好好休息過。只要再越過一城,那麼戰士們就可以好好睡一個踏實覺了。
“好,”溫月如淡淡回道:“吩咐將士,到前方小鎮安營紮寨,養足精神,準備明日一戰。”溫月如的眼神猶如鷹隼一樣銳利,經過血與火的洗禮後,她早就不是那個安居深宮的女子了。
“那是什麼聲音?”賀蘭千雪披衣來到了柳飛的牀前。隆隆的馬蹄聲,猶如大地擂起的戰鼓,從遠處奔來,越來越近,巨大的震動聲,使得老漢的小木屋搖搖欲墜。
“想不到戰火波及到了這裡。”柳飛也被驚醒了,強撐着坐了起來,輕嘆一聲。
老漢嚇得抖抖索索,見柳飛的屋中還燃着燈火,便敲門進來。
“看來這個小鎮也要不太平了,”老漢喟嘆,對着柳飛和賀蘭千雪說道:“趁現在還沒開始打仗,你們兩個快去北狄吧。”
“老伯和我們一起走吧。”這幾日,多虧了老漢無微不至的照顧,要是戰火波及到這裡,老漢孤身一人,實在讓人放心不下。
“你們走吧,我還要在這裡等我的兒子和兒媳婦。”老漢苦笑,聲音無盡的落寞。
柳飛長嘆一聲。戰亂地日子。不知道何時纔是盡頭。
“柳大哥。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去就來。”柳飛地傷勢剛剛有些起色。不能讓他受跋涉之苦。所以賀蘭千雪決定去小鎮購一輛馬車。
“千雪……”柳飛在身後喚道。
“柳大哥。你不用擔心。我會照顧自己地。”賀蘭千雪回眸看了他一眼。溫婉一笑。戴着老漢地斗笠出門了。
柳飛在她這樣地目光下顫動了一下。心頭一亂。這一路承賀蘭千雪地情太多了。現在又讓她涉險。柳飛啊柳飛。以後如何還這筆債呢?
老漢見柳飛望着賀蘭千雪離去地背影怔怔出神。便說道:“小夥子。千雪是個好姑娘。你以後可要對她好啊。”
柳飛只能苦笑。又不好和老漢解釋什麼,只能保持沉默。老漢在柳飛的屋中又嘮叨了一陣,方纔回到了自己的屋中。
小鎮的平靜被打破。戰馬長嘶,人聲鼎沸。燃起的篝火,如同墜落於草地的星辰一樣,將小鎮點得亮如白晝。
賀蘭千雪用斗笠遮去了容顏,悄悄地潛入了小鎮。小鎮地最東邊有一個驛站,那裡有幾匹駿馬。賀蘭千雪來到了驛站,卻發現驛站裡早已是人去樓空。想必站長在第一時間逃離了此地。
不過馬廄裡還有幾匹馬,賀蘭千雪一喜,正要上前牽馬的時候。門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明日就有一場死戰,小姐卻不讓我們好生享樂,連這裡的居民都不讓動一下,哎”
“你小聲點,小姐這樣做,自然有她的道理。”另一個聲音安慰道。
“花允翊親自帶兵,鎮守日落城,如果現在軍紀散亂,明天怎麼能攻破日落城呢?”還有一個聲音略微嚴厲些。
日落城。就是花盛最北邊的城市,也是扼守北方邊塞的城鎮。要想到北狄,必須經過日落城。
花允翊居然在日落城?賀蘭千雪一震,看來北狄暫時去不得。
“大哥,這裡有兩匹無主的馬,剛好宰了,下下老酒。”
賀蘭千雪無暇顧及這些了,從驛站的另一頭悄悄退了出去。小鎮與草原毗鄰,所以夜間的風很大。賀蘭千雪剛拐過那個小山坡。就看見一個頎長地身影站在了小屋前。不停地往這邊張望。
熠熠星輝下,白衫飄飄。站在了一地的墨綠草色中,顯得尤爲奪目。
“柳大哥……”賀蘭千雪見柳飛不顧夜深風大,兀自站在門口,心裡不由一顫。
她一頭撲入了柳飛的懷中,這一幕正是她朝思暮想地。柳飛的胸膛是如此溫暖,讓人只想一頭栽了進去。
她將的頭埋在了他的懷裡,“這是夢嗎?”她喃喃自語,汲取着他的清新和溫度。
那個火辣活潑的女孩不見了,此時的她柔情似水。與所有的柔弱女子一樣,依靠在了值得託付的人地懷中。
柳飛見賀蘭千雪突然撲入他的懷中,第一反應就想推開賀蘭千雪,可聽到賀蘭千雪說“這是夢”的時候,舉在空中的手頓了下來,實在是不忍做出太過冷酷的舉動來。
就當這是一個夢吧,心底升起一個冗長的嘆息,柳飛輕輕擁着她不動。
賀蘭千雪終於戀戀不捨地離開了柳飛的懷抱,一擡頭,便見柳飛深邃如墨星一樣的眼眸正凝視着她。
他的眼中閃動着異樣地色澤,她頓時羞紅了臉蛋。
“柳大哥,剛纔我去小鎮,聽到了一個壞消息。”她掩飾地彙報着見聞,雖然是壞消息,可是賀蘭千雪的心情很好,說話的語氣也輕快了起來,“花允翊就在日落城,所以我們還要再這小陣呆上一陣,直到他離開爲止。”
縱有再大的危險又如何?只要能和柳飛在一起,賀蘭千雪就覺得一切是幸福的。
花允翊?想不到他也來這裡了。柳飛聽說花允烈的軍隊一直跟着溫家,不知道方淺晴會不會和花允烈一起來這裡?
驀然想到了方淺晴,想到了烈,柳飛的心再也不能保持平靜。他害怕見他們,怕見到他們後,不知道如何處理自己的心情。
“柳大哥,你在想什麼?”見柳飛怔怔出神。賀蘭千雪問道。
“千雪,你我一起從皇宮逃出,也有一段不短的日子了吧。”
“是啊,六十八天了。”賀蘭千雪笑着回答,每過一天,她都清晰記得。
“你我浪跡江湖。同甘共苦,所以,我們不妨……”說到這,柳飛不由頓了頓,凝神朝賀蘭千雪望去。
他是要向自己表白嗎?心彷彿要跳出胸腔一般,賀蘭千雪瞬間被幸福擊倒了。
“我們不妨結爲兄妹吧,現在就撮土爲香。”說罷彎下腰,抓起了一把泥土。“結拜爲兄妹”,宛如巨雷一樣轟炸在賀蘭千雪地耳旁。賀蘭千雪不可置信地望着柳飛,驀然一擡手,將柳飛手中地泥土打落。
“我不要做你的妹妹。”賀蘭千雪嘶聲說道:“我要做你地妻子,我的心,你難道還不明白嗎?”
“對不起,我不可以。”柳飛沉聲說道。
“你如果想以太監之身作爲搪塞的話,我勸你還是不要說了。”賀蘭千雪的聲音變得冷峭起來,她的心在往下沉,彷彿要沉到一個不可企及的深度。
柳飛默然不語,他可從來沒有說自己是太監,一切都是賀蘭千雪誤會所致。
“還是爲那個叫淺晴地女人嗎?”賀蘭千雪見柳飛不答。決定捅破最後一層紙。
柳飛一震,一臉不可思議地望着賀蘭千雪。
“你不用奇怪,你在睡夢中叫過她的名字。柳大哥,我想知道我和她相比差在哪裡,還是你們之間經歷過的東西更多?”她賀蘭千雪貴爲南越公主,容貌又是秀麗無比,難道還會不如人嗎,她不甘心。
“沒有,你很好。只不過我我們認識的太晚……我心裡已經有了她。”白袍翻飛,星輝淡淡,將柳飛俊秀的眉眼輝映得更爲傳神。他的眸子裡有着思念和牽掛,彷彿眼前又見方淺晴那嫋娜起舞的身影,和他一起演繹着醉人心扉的蝴蝶戀。
他和淺晴之間經歷了什麼?誠然,千雪也爲他做了太多太多,可先入爲主真是叫人無法抗拒。從新婚夜衝入花允烈房中約法三章的潑辣,到在煙柳小築裡撫箏地沉靜,到共舞蝴蝶戀的知心。直至最後地牢裡的生死相依。他們地經歷是誰也無法替代的了。
看着他神往的樣子,賀蘭千雪心中暗蘊一股怒氣。可是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她賀蘭千雪,從小到大都在寵愛中度過,想要得到的東西從來沒有失手過,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好,我也不做棒打鴛鴦的事。柳大哥,我這就陪你去見那個淺晴姑娘,要輸也要輸得心服口服。”
“不用了,我也不知道她在哪裡,我們不提這事也罷……”柳飛驀然一轉身,聲音透着疲憊:“千雪姑娘,我累了,先去休息了。”說罷,轉身朝屋中走去。
風吹草動,發出了沙沙的聲音。賀蘭千雪站在草叢中,美麗的眸子上蒙上了一層傷心的淚霧。
心底卻有個聲音在叫囂着:不,我不會放手!
太陽剛剛從地平線上升起,日落城外就響起了驚天的廝殺聲。日落城,就像一座九幽地獄,上演着一幕幕慘痛地畫面。無盡的慘呼聲,響徹了整個日照城,整個大草原上都飄蕩着一股血腥味。
小鎮上的人躲在了屋中,瑟縮着,雙手掩着耳,可是仍舊掩不住震耳欲聾的廝殺聲。激戰,一直持續了三天三夜。直到硝煙褪去了最後一絲慘叫聲,天地才恢復一片平靜。
不過沒有人敢出來,窒息的沉靜讓人更加透不過氣來,究竟是誰贏了呢?
小鎮的街道外,響起了一陣馬蹄聲,接着一個洪亮的聲音傳來。“日落的子民們,花允翊本是篡位之君,如今本城已回烈王的統治之下。烈王地軍隊是正義之師,不會爲難自己的百姓,此後儘可安居樂業。”騎兵轉過一圈後,然後又走向其他地方。
“溫家順利逃到北狄了,現在日落城落在了花允烈的手中,”賀蘭千雪已經打探清楚了:“我們現在可以安然出城了。”
花允烈?柳飛的心頭一顫,不知是喜是憂。
而那邊賀蘭千雪已經收拾好了一切,既然柳飛拒絕帶她去見那個淺晴姑娘,那麼兩人遠走大草原也是好事。總有一日,她會打動柳飛的。
柳飛被賀蘭千雪安置在一輛馬車中,走之前,柳飛說道:“老伯,你放心,烈王愛民如子,絕不會像花允翊那樣暴虐無道的。”
老漢連連點頭,目送着兩人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