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冰涼的手術檯上,蔣曉婉不自覺的抓緊了白色的牀單,心裡不恐慌是不可能的。
只要一想到今天的手術過後,不但自己身體裡的小生命要離開,從此以後可能再也沒有做母親的權利,就有一股熱淚涌上眼眶。
“別緊張。”鄭潔彎下腰輕聲的說,“如果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我不後悔,你也不要勸我了,既然我做了這個決定,就不打算回頭了。”她閉上眼睛,不想讓自己的心動搖,“潔姐,待會兒如果我有什麼不測,你記得將我卡上的錢,按照我給你的賬戶打給我爸媽。別告訴他們真相,就說……我病死了……”
“好了,別胡說八道了,你不會有事的!”鄭潔打斷了她的話。
這時,大夫示意她退出去,帶上了手套,也準備好了冰冷的器械。
聽着剪刀等器械碰撞發出的清脆聲,蔣曉婉就不由得想到了幾年前,那冷冰冰的手術器材伸進身體裡的感覺,而今,要再體會一次了!
閉上眼睛,一滴眼淚順着眼角滑落——孩子,對不起!若說這世上她有誰對不起的話,那就是這肚子裡的孩子了,她實在沒有勇氣生下來,實在沒有勇氣一人獨自面對。
“等一等!”氣喘吁吁的趕到,瑾言一手扶着門框,身邊還跟着江容。
“你……”蔣曉婉遲疑的看着她,很是意外。
這不是普通的醫院,這算是私家小醫院,規模不大人也不多,選擇這裡無非是怕被記者媒體抓到。
鄭潔幫她做了萬全的安排,可,她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曉婉,這手術你不能做!”葉瑾言幾乎是撲到她的病牀前,看着她說道,“你明知道手術以後的結果,爲什麼要這樣的傷害自己,你不能做,做了以後你一定會後悔的!”
“你就不要再說了,我已經決定了!”她重新躺下來,看起來還是很堅決的樣子。
“就算你要做,至少也應該讓孩子的父親知道。這孩子不是你一個人的,孩子的父親也有權利決定。”
瑾言是真的着急了,畢竟是一個小生命,不想讓他就此的隕落,急匆匆的就趕來了,只希望還來得及。
聽到她的話,蔣曉婉慘然一笑,“孩子的父親?你以爲他會真的在乎嗎?”
“你不告訴他,怎麼知道他在不在乎呢,你總得給他一次機會吧!”張開雙手擋在她的身上,不讓大夫進行下去。
萬幸啊!萬幸來的真巧,要是再晚一點兒,很有可能手術室的門已經關上,一切就來不及了。
“你怎麼知道我沒告訴他?”蔣曉婉半撐起身體反問道。
瑾言張了張嘴有些驚訝,“你……你告訴他了?”
搖了搖頭,她說,“算了,現在說這些沒有任何的意義。葉瑾言,我很佩服你有勇氣生下來孩子,做一個單親媽媽,但是我沒有。我這輩子活得已經夠失敗了,我連自己都沒有活好,憑什麼去照顧孩子?你就不要管我那麼多了,讓我做個懦夫吧!”
說完,她又重新躺了下來,“大夫,做手術吧!”
“做什麼手術!”一旁一直沉默的江容突然衝了上去,一把推開了大夫,氣勢有點嚇人,“蔣曉婉你起來,你現在的樣子慫爆了你知不知道?你不是不可一世的嗎,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嗎?現在怎麼就躺在這兒了,明知道這種手術意味着什麼你還要做,你是不是傻!”
“你怎麼會在這?”彷彿纔看見她一般,蔣曉婉驚訝的看向瑾言。
“我可什麼都沒有說,你的事,雜誌上都登出來了。”舉起雙手,瑾言說道,“至於你在這裡手術的事……你打電話的時候,小容就在潔姐的邊上。”
張大嘴巴默了一會兒,蔣曉婉重重的嘆了口氣,“算了,今天讓你們這樣折騰,這手術看來是做不成了,改天再說吧!”
大夫早就識趣的退了出去,江容扶起她,“左不過生個孩子,圈子裡這樣的單親媽媽多的是,你怕什麼!再說了,這事兒也不是你的錯……”
“打住!”擡起一隻手,蔣曉婉說,“你就不要再說我了,我只想知道,除了你們還有誰知道這裡?”
“應該沒有了。”搖了搖頭,瑾言很坦白的說。
“我好不容易下定了決心,你們這一攪和,讓我還怎麼做。你們知不知道下個決心有多難!”無奈的嘆口氣,卻不知爲什麼,心裡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那就不要做了,這孩子既然來了,就是緣分。至於媒體那邊,留下來便是瞞不過的,倒不如坦然面對,現在的觀衆不怕你未婚先孕,不怕你離婚分手,就恨你欺瞞大衆。”江容不緊不慢的說,“憑你的功底,還怕以後沒有戲份接不成?”
蔣曉婉斜睨了她一眼,“你倒是說的輕巧,這下你可以趁虛而入了!”
江容也不生氣,微微一笑,“是啊,可這虛不也是你自己提供的?有能耐,你也趁我的虛啊!”
“那你等着,終會有這個機會的!”
看起來,兩個人脣槍舌劍互不相讓,但是彼此的眼中,都能看出這是極爲善意的。
——
離開醫院的時候,瑾言和江容先走的,剛走到門口,就看到一輛車子停在前方,車門打開,一人負手而立,面對着她的方向。
怔了怔,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他特意來找自己的。
“瑾言。”叫着她的名字,無形中回答了她的疑惑,顧西城面色淡淡,金色的陽光傾灑在他的身上,臉上的輪廓忽明忽暗。
江容從身後輕輕的推搡了她一把,“你不是說沒告訴別人嗎?”
“我是沒告訴別人啊,我怎麼知道他……”
是啊,他要是專門來找自己的,那他怎麼知道自己在這裡?如果他都能知道,這件事也秘密不了。
朝着她的方向走過來,在她面前三步遠的位置頓住了步子,然後道,“有時間聊一會兒嗎?”
“有事?”瑾言有些疑惑的問道。
一旁的江容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目光
平靜看着自己的顧西城,舉起雙手,“OK,我閃人,我自動消失!”
“什麼事這麼神秘,我閨蜜都不能聽嗎?”她半開玩笑的說。
然而顧西城的臉色卻比較凝重,“先上車再說?”
怔了怔,瑾言微微頷首,然後跟着他上了車,關上車門,車子就開動起來。
“去哪兒?”她愣了一下,覺得今天的顧西城有點怪怪的。
“去遠東總部。”簡潔利落的回答道。
遠東,那不是裴斯年一手創立的麼?自從他出了事以後,明面上是交給了裴斯承來管理,但是她多少也聽說了,實際運營和掌控是顧西城在進行。
他畢竟和裴斯年相交多年,對於遠東的架構和運營模式相對還是比較熟悉一點的。
徑直上了總裁辦公室,推開門看到有個人坐在大班桌的後面,那一瞬,她幾乎要以爲坐在後面的人就是他,顧西城是要給自己一個驚喜!
然而下一秒,邵謙的腦袋就從電腦的後面探了出來,還做了一個打招呼的手勢,滿臉堆笑,“嗨!”
難掩失落,葉瑾言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了。
邵謙臉上的笑收了起來,悻悻然的說,“看來小嫂子不覺得是驚喜!”
“別開玩笑了,說正事吧!”顧西城將他對面的椅子拖開來,示意瑾言去坐,自己則坐在了另外一張上面。
“是這樣的,最近我查不到其他的線索,閒來無事就玩他的這臺電腦,結果讓我發現裡面有個加密隱藏文件,我好奇啊,想打開看看,但是一想這樣是不是對裴三不太尊敬啊,然後我又不好意思打開,然後我糾結了好幾天……”
“說重點!”顧西城沉聲道。
葉瑾言是壓根沒有聽明白他到底在說什麼。
邵謙嘿嘿一笑,“好吧,重點就是,我發現最近一段時間,裴三有一個私人郵箱,裡面收到了幾封很奇怪的郵件,發件的郵箱地址每次都不同,但是這個發件人都是相同的。你們說,有意思吧?”
“我……沒太明白。”遲疑了一下,葉瑾言還是老老實實的說道。
“哇,我都說的這麼通俗易懂了,你還沒聽明白啊?老顧你聽明白了沒有?”說着,看向了顧西城。
顧西城沒有開口,雙手交握在身前,面色平靜。
雙手一攤,邵謙道,“得,對牛彈琴了!”
頓了一下,然後嘆了口氣繼續說,“雖然這郵件看上去很普通,但是憑我的直覺,應該是加密的,然後我就破譯了出來,大致的意思是:我回來了。”
“誰回來了?”雖然很不想顯示自己的無知,但是憋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問出來。
她是實在沒明白,這個私密的郵箱,還有所謂加密的郵件,到底意味着什麼,誰給裴斯年發的郵件,又爲什麼要用這麼特殊的方式發?
“我回來了?”細細咀嚼這句話的意思,顧西城微斂眼眸,“你說發件人每次的地址都不同,能查到對方是什麼人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