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玉蘭帶着滿心期待地走了,段飛低下頭,掂了掂手裡的一塊銀子,錢玉蘭給了他五錢銀子做稿費,相當於五百文銅錢,按現價大約可以買三十鬥米,也就是21世紀初差不多五百斤,上千元錢呢!。
“沒事寫寫狀紙倒也餓不死啊……”段飛正想着,只見一個名叫江昌的好弟兄大呼小叫地飛奔而來。
“老大,老大,不好啦,海子犯事了,官差正在抓人,石斌不知道怎麼辦,叫我來找你。”江昌跑到段飛面前,氣喘吁吁地說道。
石斌、江昌、何海三個是段飛最好的弟兄,上次段飛給打成了植物人,多虧了他們悉心照料,否則段飛早完蛋了。
聽到消息段飛不由一驚,他猛地站了起來,追問道:“海子犯了什麼事?TNND又打傷誰了……竟然驚動了差人,不會是死人了吧?”
江昌急道:“是死人了!他們都說海子爲爭家產把他家老爺子給毒死了,他嫂子告到縣衙,縣太爺和嚴捕頭剛帶着石斌他們過去拿人,石斌抽空叫我來找你,老大,我們該怎麼辦?海子想分家不假,可他絕不會殺人的啊!”
“我們走!”段飛什麼也不帶,丟下黃秀才就和江昌順着路向海子家狂奔而去。
何海的老爸叫何雄,是一個布商,在寶應縣城也算是個數得上的富戶,何海的大哥名叫何山,大了何海七八歲,早幾年就開始幫助父親經營生意,在寶應縣也是個鼎鼎有名的商界新秀,而何家老二何海卻混跡街頭成了個混混,這兩兄弟在寶應縣可是最典型的對比,常被別的富戶拿來做樣板教育子女。
這其實也怪不得何海,在這年頭長子爲大,何況庶出?河海就算想幫老爸做生意也難,不但被嫂子防賊似的時刻防着,家裡的管家、賬房,甚至一個小廝都敢給他臉色看,何海一心只盼早日分家有了本錢自己去做生意,自去年他滿了十八已經吵了半年了,不過說到殺人恐怕這小子還沒那膽子,也沒那麼忤逆吧?
何家大院前已經聚滿了人,遠遠的只聽到何海撕心裂肺地在喊冤,衆人議論紛紛,十之八九卻都在罵何海混賬的。
“都給我讓開!”江昌倒豎眉毛一聲大喝,大家一看是阿飛哥來了,立刻讓開一條道來。
段飛走到人圈內層,只見何家大門被幾個衙役守住了,旁邊何海被上了枷銬了手腳,正跪在那裡哭着喊冤,石斌穿着一身皁衣,手提水火棍,皺着眉守在何海身邊,這小子在段飛昏迷不醒時恰逢縣衙張榜招捕快,便毛遂自薦去當了個小捕快。
“石斌!”江昌低呼了一聲,石斌望了過來,見到段飛後精神不由一振,正在這時何家大門裡走出幾個人來,當先一個正是寶應縣的縣令閩西華,然後是寶應縣總捕頭嚴斌,最後頭跟着個一身妖豔的婦人,手裡牽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
“這該千刀殺的逆子竟然投毒害父,夫君不在家中,我一個婦道人家不便出頭露面,閔大人一定要爲何家做主啊……”何山的老婆何柳氏哭號着說道,她滿面悽容,右手捏着衣袖在眼角抹抹擦擦,哭哭滴滴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她女兒跟在後頭怯生生地扯着媽媽的長裙,眼裡也蘊滿了淚水。
段飛剛見過一個忍羞含冤爲夫告父的女子,這時怎麼看何柳氏都覺得她哭得太假,段飛相信何海不會做下毒害父的蠢事,既然不是他,那會是誰呢?段飛腦袋快速盤算起來,何家今天沒有請外人做客,在飯菜裡下毒的應該就是何家的人,何雄的死對誰最有利呢?
何雄雖然有幾個妻妾,卻唯有兩子,這兩天何海曾說他老爹口風漸漸有些鬆動,給何海纏得有心索性分家得個清靜,何海自不會在這個時候毒殺了他,何山成婚數年只得了個女兒,何山夫妻想來應該挺着急的,倘若不是何海下毒,何山的嫌疑就很大,不過他今日不在家,那麼他的妻子呢?
這時石斌暗暗踢了何海一腳,何海順着他目光纔看到段飛,涕淚橫流的臉上正自一喜,段飛卻狠狠瞪了他一眼,向閔縣令歪歪嘴,何海是個聰明人,立刻朝閔縣令膝行幾步,撲倒在地地叫道:“閔大人,我冤枉啊,我爹已經答應我分家了,我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毒殺他!一定是有人栽贓陷害,大人要爲我做主啊!”
“你還敢狡辯,*已經在你枕頭下找到,鐵證如山!你等着被凌遲處死吧!”嚴捕頭飛起一腳把何海踢翻在地,冷冷地說道。
“就是,敢毒殺老父,這等逆子殺千刀也不解恨啊!”羣衆們紛紛附和。
“老大,怎麼辦,你倒是說話啊!”江昌焦急地低聲道。
段飛緊緊盯着何柳氏,似乎發現了什麼,他的嘴角露出一個冷笑,安撫江昌道:“別急,再等等看……”
再等?再等人都要被帶走了,找到了*等於拿到了證據,若非還要等仵作驗屍完畢把屍體擡回殮房,官差們早把人押回去了。
何海繼續哭告,石斌等人不知段飛打的什麼主意,還道他也無計可施,一個個也茫然無措,卻不知段飛的目光正在人羣中搜尋着,隨口還問道:“何山今天又去淞江進貨了?什麼時候走的?……對面那個身穿藍色錦衣的傢伙你認得麼?”
江昌茫然答道:“海子昨晚喝酒時說他大哥前日走的,原本我們今日中午還要一塊喝酒的,可他早上卻說嫂子留他在家裡吃午飯,沒想到沒多久何老爺就出事了,老大,你當真忘記了一切?那個傢伙就是曾經叫人打了海子一頓的宋螭啊!”
“哦,原來是他……”段飛點點頭,雖然他在這個時代的記憶只有十天不到,不過這個住在何家隔壁,開着妓院人稱宋大官人的宋螭他倒也不陌生,這傢伙既有錢又喜歡出風頭,想不知道都難。
正在這時,仵作老楊從何府走了出來,向閔縣令一拱手,說道:“大人,死者何雄面色青黑,顏臉瘦削,眼眶凹陷,嘴脣乾裂,皮膚皺縮,身上無傷痕,死者嘴裡及嘔吐物有大蒜味,銀針測試變得漆黑,據此可認證毒物爲*,經驗證死者確係中毒而死!”
圍觀者紛紛起鬨,閔縣令嗯了一聲道:“人證物證俱在,來人啊,擡着屍體押着何海隨我回衙!”
幾個衙役取了塊門板將何雄屍體用麻布蓋着擡了出來,眼看就要將何海拘走,何柳氏的臉上不禁露出一絲欣喜,一對桃花眼飛快地向某個方向一瞥。
“且慢!”
段飛大喝一聲挺身而出,他已經暗暗挪到何柳氏側旁不遠處,這一吼就是奔着她去的,只嚇得何柳氏渾身猛地一個哆嗦,差點當場軟癱在地。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段飛身上,嚴捕頭瞪視段飛一眼,喝道:“段飛,聽說你已浪子回頭苦讀詩書準備考狀元,何海雖然是你的兄弟,罪證確鑿之下,你難道還要爲他硬出頭不成?”
中國的老百姓自古就怕見官,哪怕只是一個區區裡甲都能讓他們卑躬屈膝,段飛在一個正七品的縣令面前昂首挺胸從容不迫,對這羣小痞子無比熟悉的嚴捕頭不自覺地收斂了三分官威。
嚴捕頭一愣神的時候,段飛已經走到沒做聲的閔縣令面前,大聲說道:“小民參見閔大人,閔大人,所謂罪證確鑿在我看來都是捕風捉影栽贓陷害,何海又不是個傻瓜,下毒之後剩下的毒藥爲何不及時處理,就算要藏也藏個好地方啊,藏在自己枕頭底下豈不是找死麼?再說了,若是想爭奪家產,他也不會傻得選擇在這個時候下毒啊,要下毒也得等着大哥回家全家團聚的時候,嗯,一二三四……何雄、何山、何柳氏、還有這小丫頭,要搶家產自然是要將他們一塊兒毒死,哪有隻毒死父親一人的道理?就算父親死了,還有長兄在,分家之事有里正和親友中的長輩處理,何海得不到任何好處,這個時候下毒若不是何海蠢得到家,那就肯定是有人栽贓陷害了!”
“是啊,何海雖然胡鬧了點,不過他那麼機靈的娃兒怎可能做出這樣的傻事?”圍觀者中認得何海的人不少,聽了段飛的話後他們如夢初醒,紛紛點頭相互竊竊私語起來。
閔縣令雖然急着結案,不過卻也不昏庸,他聞言有些詫異地冷笑道:“段飛,你說不是何海下的毒,你有何憑證?人命關天,你可不要信口雌黃!”
段飛淡定地一笑,道:“找證據倒是不急,目前最緊要的是救人,等我把何老爺救活過來……下毒者是誰自然就一清二楚了!”
“什麼?何雄已經斷氣近一個時辰了,他還有救?”不但閔縣令大吃一驚,嚴捕頭、何海、石斌、江昌、何柳氏、仵作以及何家家僕、其他衙役和旁觀者們都大吃一驚,瞠目望着段飛,紛紛驚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