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飛只是隨口說說,他可不知道戲文《蘇三起解》中那個名妓玉堂春是什麼年代的人,沒想到居然一說就中。
段飛啞了一小會才答道:“我是聽蘇老闆他們閒聊的時候說的。”
大家這才恍然,商人們會面的時候炫耀自己的小妾是誰誰誰,這倒沒啥奇怪的。
誰知小環卻突然說道:“那公子可知道蘇三現在的下落?”
段飛這回小心起來,搖頭道:“我聽說她在洪洞縣遭難被判死罪,然後被一個姓王的欽差救了,那個欽差跟蘇三從前是一對戀人,兩人終成眷屬……不知我說的可對?”
小環冷笑一聲,道:“終成眷屬?呵呵,公子真會開玩笑,那位王大人剛中了進士,身爲巡按正是春風得意金馬玉堂的時候,家裡又是貴不可言的官宦世家,他怎麼可能與出身青樓,又被賣做小妾,且還犯過殺夫罪的玉堂春終成眷屬?”
聽到小環那憤懣的語氣,段飛笑道:“那可不一定哦,說不定人家王公子愛之心切,甘願拋棄一切呢?”
小環冷笑道:“公子以爲天下人都有你這麼超脫嗎?你若不信,不妨在回京之後找吏部尚書王瓊王大人,問問他可有個兒媳婦叫做周玉潔的?”
“啊?”段飛傻眼了,華明他們也紛紛脫口驚呼,沒想到華明嘴裡說的那個名妓玉堂春居然還跟吏部尚書王瓊扯上了,以王瓊那老傢伙的脾氣,只怕真不可能讓一個妓女兼有殺夫嫌疑的商人妾室跨入家門的。
華明對京中大員們的家事比較熟悉,他說道:“王瓊只有一子,名叫王景隆,他確實中過進士,也曾巡撫山西,不過我們對他家中妻妾的情報倒是沒注意過。”
段飛笑道:“我也只是隨口說說,管她被誰金屋藏嬌了呢,小環,聽你的語氣似乎這個玉堂春並沒有跟王公子回家,那她去哪兒了?”
小環道:“我也不清楚,有人說她看破紅塵,已經出家了,有人說她依然在洪洞縣某處,繼續等着王公子對她的承諾,還有人說她已經死了,我也不知道這些消息哪個是真的,公子好像對她挺感興趣,難道想也想收她填房?”
段飛大笑道:“你想哪去了,我只是希望她有個好結局而已,唉,紅顏自古多薄命啊……好了,不說她了,大家快趕路吧。”
大家已經熟悉這條山道,快馬加鞭之下不到一個時辰便趕回了山南村,聽到馬蹄聲響,錦衣百戶羅志成和魯山縣典使霍琦、山南村村長知道段飛來了,都迎了出來。
大家見面之後段飛語氣不善地說道:“本官聽說又有人死了,這是怎麼回事?本官離開前不是交待過,暫時不宜上山的嗎?”
羅志成苦笑道:“大人,都是卑職的錯,卑職沒有嚴格遵守大人的命令,以爲山上已無危險,在他們的遊說下,放他們山上去了,本以爲耿維是個獵人,陸康他們也熟悉山中地形,五個人一起上山應該沒有危險,可誰知……只有兩人逃下山來,請大人降罪。”
段飛說道:“真是愚蠢的東西,我離開之時兇手尚未捉到,誰知道兇手是否還在山上?你們也太大膽了,華明,將羅志成拖下去抽二十鞭子以示懲戒,其他人跟我到村長家商量個對策。”
大家跟着段飛來到村長家,不一會便聽到羅志成苦苦壓抑的痛哼聲,心中暗自凜然。
“公子回來了,奴婢早已備好香茗,公子先潤潤喉吧。”管簫寒笑吟吟地給段飛送來一壺茶,段飛責備道:“他們要上山的時候你怎麼不阻止?”
管簫寒苦笑道:“公子,奴婢人微言輕,雖然曾經出言提醒,告訴大家山上可能會有危險,不過耿維他們又豈會聽我的?自恃全副武裝,兼熟悉獸性,自以爲萬無一失,誰也攔不住他們。”
段飛皺眉道:“他們究竟打算幹什麼?山上有什麼吸引他們的東西嗎?爲什麼他們冒險也要上山?”
管簫寒搖頭道:“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也許他們想上山看看兇手有沒有留下什麼寶貝吧。”
段飛眉頭一皺,說道:“耿維的妻子家人呢?他們也不知道耿維上山做什麼嗎?”
村長嘆了口氣,說的哦啊:“段大人,老朽知道耿維他們急着上山做什麼,他們是想上山捉住那兩條大狗,聽耿維說那兩條狗實在太大,兇手一定不會帶它們下山的,耿維說那是兩條非比尋常的狗,若是捉住了那兩條狗,今後會有許多好處,所以他們就忍不住要強行上山了,唉,造孽啊……”
段飛疑道:“兩條狗而已,能誘惑好幾個人上山送死?”
村長嘆道:“大人有所不知,耿維說那是兩條青海那邊的山狗,聽說有人重金收購,一隻小狗值五十兩銀子哩,若是能捉住那一對山狗,配種成功的話,今後就有花不完的銀子了。”
大家這才恍然地發出一聲驚歎,五十兩銀子,對這個小山村的人來說幾乎可以用一輩子了,那不是兩條普通的狗,那分明是兩隻會下金蛋的聚寶盆啊。
村長繼續說道:“他們擔心若是消息傳開,說不定會有人上山去搶,所以耿維說動了村裡幾個人,連陸康那小子都心動了,一起上山去了,沒想到這一去就有三個沒回來,另兩個也差不多殘了……”
損失五個青壯勞動力,對山南村來說是一個相當大的災難,所以老村長滿臉的皺紋似乎更深了,眼角甚至沁出兩顆濁淚,怎麼說那五個孩子都是他看着大的,沒想到白髮人送黑髮人啊,冤鬼鬧事的時候都沒害死山南村的人,怎麼冤鬼被抓走了,反而出事了呢?
段飛沒管他們是怎麼想的,吩咐道:“山南村既然出了這樣的事,本官責無旁貸,小寒,既然你說只要本官回來,就有辦法順利除掉那兩隻狗,現在本官已經回來了,你就別耽擱時間了,說吧。”
管簫寒臉上泛起了勾魂的笑容,她微笑道:“這再簡單不過,公子與我趁夜上山,不帶其他人,那兩條笨狗不出半個時辰就會自投羅網。”
這方案與段飛猜的差不多,不過典使霍琦卻道:“萬萬不可,五個身強力壯的獵戶白天上山,尚且死的死傷的傷,大人萬金之軀,豈可輕易犯險?”
段飛笑道:“霍大人不用擔心,本官倒是覺得小寒說的方法再好不過,我連作惡數十年的冤鬼都不怕,又豈會怕了區區兩條狗?”
華明說道:“大人,小寒姑娘身嬌體弱,半夜上山恐被涼着,不如卑職陪大人上山去吧,卑職一刀在手,就算來上兩百條狗,都可以保得大人平平安安。”
段飛猶豫了一下,目光向管簫寒望去,只見她朝自己眨了眨眼,知道她提議與自己一起上山定是有什麼目的,卻不便當衆明說,心中一動之下,段飛笑道:“你害死算了吧,殺氣騰騰的上到山去,只怕連山神都要躲遠點,何況兩條狗?小寒家裡以前養過狗,說不定她有引狗之術,我還是跟小寒上山吧,難道你們以爲本官腰上的龍牙是吃素的嗎?看刀!”
段飛的身子稍稍前傾,一股綿泊的壓力驟然像一張漁網般罩向衆人,華明首當其衝,被那氣勢逼得下意識地退了半步,這才穩住了身形。
段飛的氣勢一發即收,在旁人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華明已經明白段飛的實力,他心悅誠服地說道:“大人功力進境之快,乃華明僅見,既然大人已有決定,華明不敢有違。”
段飛執意要帶小寒上山,甚至露出了豬哥樣,做出了種種暗示,其他人縱然堅決反對,卻依然無法阻止段飛的決定,段飛終究帶着管簫寒和一包行囊,告辭了大夥兒,上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