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入雲將劍握在手中,頭緩緩擡起,看了看對面的葉秋兒。葉秋兒見對方看着自己,知道他的心意,他在一日裡有機會將聞名天下的紫青雙劍同時拜會,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怎肯錯過。雖然他此時已知道,對方對自己似有敵意,但練武之人,愛武成癡,雖可能遭對方羞恥拒絕,卻也顧不得了。沒想到葉秋兒卻道:“你即看了我師姐的‘紫炎劍’,少不得也要看看我的‘青霜劍’。”說着話,只用左手二指尾指,不知用了什麼法子,也未見她按劍簧,就已將系在自己左腰間的長劍緩緩提起,頓時室中的紫光便被一團青光壓的只有原來一半大小,她二指倒提着劍首,向着張入雲送去,張入雲有心想要將雙劍同時拿在手中賞玩,故將左手中的劍鞘輕輕放落在桌上,伸左手去拿“青霜劍”,在一旁的沈綺霞,忽然思索到了什麼,驚叫道:“師妹……你,張師兄,別……”她話音未落,就見葉秋兒搶上一步將手中劍塞在張入雲手裡,同時眼裡還閃出狡黠的目光。
張入雲悴不及防之下,已將“青霜劍”握在手裡,劍剛一入手,只覺右手有異,“紫炎劍”竟迎着左手“青霜劍”斬了下去,速度之快,根本不及做出反映,待要斬到“青霜劍”之時,只聽一聲龍吟,“青霜劍”光茫暴漲,一團青氣,竟刺的衆人不能逼視,轉瞬間已將“紫炎劍”逼住,不能近前,張入雲這才稍定心神,暗幸未讓二劍相交,如若任何一柄劍有了損傷,自己也難以擔待。可他纔剛定神,雙劍就欲脫手而出,相互擊刺,彷彿是一對仇人一樣,這一下可苦了張入雲,此時他雙手握劍,隨時都有被雙劍削中的危險,而二劍之鋒利,從其奪目的光華便可見一斑,哪怕只是稍稍捎上一點,怕是他的手臂也要被切下來。好在他外功精純,不用如內力一般需要運氣行功,發力極是快捷,雙臂一運勁,想把二劍控制在掌中,沒想到他使足了全身的力氣,也只將二劍勢頭帶慢了一些,要知他自十一歲起,七年下來練的是純陽童子功,年紀雖還不大,但雙臂卻已有七、八百斤的力氣。此刻竟也未能奏效,無奈下,只得提氣運勁,直用了有九成功力,方纔將二劍穩穩的握在手中。
此時的雙劍,在張入雲的掌中不住的叫哮,嘶鳴,如兩條游龍一般,不住的遊走。“紫炎劍”顧是如一道紫電,奪人耳目。而“青霜劍”卻如一波碧水,注眼望去,竟似不能見底。只一刻功夫,張入雲就已感有些不支,周身汗水不住的往下落,說不得只得還劍於人,但又不肯先交出“青霜劍”示弱於葉秋兒。足下一運勁,一道真力傳出,就見桌上的紫炎劍鞘,猛的一下跳起,躍在空中,張入雲忙將“紫炎劍”舉起,就見劍鞘不偏不倚正好套在劍上,“紫炎劍”一入鞘,頓時張入雲雙手一陣輕鬆。。上前一步,將雙劍一一交還二人手中,並口中相謝。
二人見他竟能在彈指之間,將二劍制服,又能在手握雙劍的情況下,還能在腳下運勁,心中也不由的有些佩服,一時間倒也收了心中小看他的心思。
倒是張入雲說道:“好神奇的兩把劍啊,小弟聽得江湖傳說中,劍仙所用的仙劍,怕也不外如是吧?”
沈綺霞搖頭微笑道:“這倒不然,若與仙劍相比,只怕還是差的遠。”
張入雲道:“哦,有這樣的事?那真是小弟眼拙了,依小弟看來二位師姐的寶刃,已是世間無雙的了,況且方纔在小弟手中幾乎就要脫手飛出,正如傳說中的飛劍一般,如此二位師姐的兵刃還是及不上嗎?不知到底仙家的仙兵能神奇到什麼程度,還望師姐能賜教一二。”
葉秋兒一旁不屑道:“那有你想的那麼容易,若是仙劍易得,只怕這天上到處都是神仙了!”
沈綺霞笑道:“張師兄有所不知,我二人雙劍確實是師門全心打就,但與傳說中的仙劍還是不能相提並論,適才在師兄手中,振翅欲飛,也是因爲今日乃是月圓之夜,師門在此二劍下的禁制有所減弱,所以纔有方纔的一番異像。”說到這裡,她略頓了頓,輕聲說道:“但若論這二劍的本質倒也不是不堪造就,怪之怪我姐妹二人修爲太淺,辜負了這兩把寶劍。”說道這裡就再不言語了,
張入雲知道,她方纔說的一番話已經牽涉師門機密,所以也就不好再問下去了,只是已從二人口中證實世上真有劍仙一說,解開了多年來心中的一個疑問,心下激動,久久不語。
他此時在想着心事,一旁的葉秋兒倒是開口了,“張師兄,我二人的劍你是已經都看過了,現下也該讓我們瞧瞧你的本事了。”
張入雲聽了,詫異道:“我哪裡有什麼本事,小弟在本門,人小職微,縱有師門傳授的武藝,怕也難入葉師姐的法眼。”
葉秋兒答道:“你就別給我裝了,今日城外,在你那師兄像耍猴一般在馬上,上躥下跳的時候,你制馬的一提一縱,就已露了底,整個金燕門上下就數你的功夫最高,此時卻拿這話搪塞,不是再哄小孩嗎?”
沈綺霞聽她師妹當着衆人的面說出張入雲的私密,這是大犯江湖大忌的事兒,對方很有可能立時就和自己二人拚命,所以趕緊說道:“師妹,別胡說,……”她話未說完,便已被葉秋兒打斷。“師姐,今日你也看到的,這傢伙白日裡,就對我二人不規不距的,方纔在店裡又是如此,豪無一點顧忌,要讓師傅知道也一定不會輕饒,況且他武功比他同門高出一大截,保不定就是劉師叔說的天鷂子的徒子徒孫,今夜我必定要給他點教訓,順帶給劉師叔也出口氣。”她師姐聽了這話,方纔沒往下說。
張入雲聽她道出自己的秘密,心下很是着惱,要知在她來說,只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而張入雲卻很有可能不能再在金燕門立足,雖然此時他已不需要再從金燕門下學習武藝,但這樣不拿旁人的安危放在心上的舉動,讓他心裡不由的不怒。再又思量剛纔如若自己功力稍有不及,此時多半已受重傷,看來這葉秋兒平日爲人,必定甚是殘忍歹毒,想到這裡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幾欲發作,但又想道,究竟自己今日也有不對之處,對方一看就知道是嬌生慣養之人,縱是不講道理,也因爲有幾分不通人情,並不是完全針對他,況對方又是女子,自己再量小也不應和對方做此計較。當下起身抱拳辭行,也不說話,只往門外走去。
此時身後傳來葉秋兒的聲音,:“方纔你有本事同時握住我和師姐的雙劍,怎地這會子卻連手都沒伸就要一走了之嗎?”
張入雲本已是竭力忍住心頭的怒火,此時聽了對方的挑釁,再也忍耐不住回頭說道:“師姐如此盛情相邀,如不嫌棄,我就打一套金燕鏢給師姐瞧瞧如何。”
要知他所在的金燕門,之所以號稱金燕,就是從門中這一套金燕鏢來的,此暗器極小,只有指甲蓋般大小,外用黃金包裹內裡是注了鉛的,暗器雖小卻可及遠,前尖後闊,尾上如燕子一般生有雙翅,打出去又直又平又快,善用此鏢的高手,還可借尾上雙翅之力,打出各種軌道,甚至可迴旋飛射。金燕門下弟子,別的武藝不行,但在這一門上卻下了苦功,個個行走江湖,都帶的鏢囊,江湖上若只論金燕鏢的名氣,倒也是響噹噹的。而且張入雲,因對這套鏢法,很有自信,隨身只帶有十幾枚平日自己用竹子削成的竹鏢,縱然演示起來,也不傷雙方的和氣。也算是自己一番心意,想讓對方知道,自己還是有意相讓。
葉秋兒聽了說道:“誰耐煩看你練鏢法,真有本事,我們就手底下見個真章,大男人說了半天還婆婆媽媽的,沒有一點男子氣概。”
“哈……哈哈哈”。張入雲聽了這話,不怒反笑,負着雙手擡頭望着天空,慢慢向店外走去。
沈,葉二人俱沒想到他有這樣的涵養,四目對視了一下,也就不便發作了。
而此時的張入雲心中,卻是如翻江倒海一般,波濤洶涌,他此時正直血氣方剛,年輕氣盛之時,若說他比同樣年紀的年輕人沒血性,倒不見得,只是他幼年吃過苦,再加上數年苦功下來,人更有涵養,做事更理智冷靜一些。但若要真的論及性格品性,以他平日裡的沉默寡言。內向自制的性格,發作起來卻是非同小可。
“我到底在做些什麼……,對方只是一個不懂事的小丫頭,我和她一般見識做什麼……?她資質這麼好,又得峨嵋真傳,縱是我今日勝了她,日後終是比她不過……,六年苦功連試都不試一下嗎……?原來我是怕和她比武啊……,哈,雙兒要是知道我這樣想,她會怎麼想啊……,紫青雙劍果是人間神兵,我這輩子怕也不配用這樣的兵器……,終於打通足三陽了……,好辛苦,我好辛苦,練功果然很辛苦啊,雙兒姐姐……,昨天夜裡,月色真白啊……,她二人的骨格生的多好啊,雙兒說過,我這輩子都不一定有成就的,除非發生奇蹟,她說過的……。”
衆人眼望着張入雲空身走在雨中,漸漸遠去。
正在此時。
“既如此,張某人就領教葉女俠的高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