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那少年雖是身量沒有張入雲那般高,但在常人眼裡也絕擋不得是個矮子,只爲小雅身量甚高,度忖那少年只怕比自己還矮了一線,是故纔有這般刁鑽的話。
一時間張入雲見他二人鬥口,雖是戰勢緊迫,卻也不禁莞爾,只是少年說的這話,卻也是在明着提醒自己。論理絕不能容笑羅漢將這冰精搶去,張入雲一時間也在心底猶豫是不是該運動桃花扇威力,驅使二女擊敵!
小雅見張入雲一笑間便斂了色,知其心意活動,不由臉上便是一陣白,眉間深鎖,俏臉上已是泛了青色。
而空中的笑羅漢聞言也是一陣心亂,他知這桃花扇上二鬼是黃種籬辛苦多年煉製,威力甚大。平日裡自己自是不懼這二鬼,只是今日正在收奪冰精的要緊檔口,卻怎容再出的甚差池。且二女中已有一女竟有能爲與孫聖爭鬥的不相上下,下餘一女其威力定然也不在小。可是聽她話裡意思卻又有兩不相幫之意,這才稍稍將心放落。但到底張入雲桃花扇在手,一個不小心強驅二女化身神魔相擊自己卻又是一樁大麻煩。想到此,笑羅漢趕忙加緊手底修羅刀威力,力圖儘快將少年殺死,好一心對付張入雲主僕三人。
張入雲在一旁見修羅刀一時間精光又漲,怎能不知道笑羅漢心意,只是到底二女化身陰魔要受一番痛苦,終是有些委決不下。
不想正在這時,空中一個雷暴,就見少年人已是放出自己周身紫氣,竟將團團圍着自己的修羅刀震得飛退。接着一個人影晃動已是落至張入雲身旁。
張入雲見狀知他欲兩人合力,如此可省好些心力,忙也施動劍光向少年靠去。
未想那少年此刻行徑古怪,只一落地卻並不與張入雲聯手,反趁着修羅刀未得近身之前,卻是一劍將自己左掌劃傷,一時間竟從其內流出淡金色的血水,跟着卻又暴喝一聲,揮左臂一拳砸在那當地。他拳勢強橫,但見拳頭落下時其人周身盡是紫氣,只一拳便將大地砸的左右搖晃深陷竟有一丈大小的深坑。
衆人見此正不明所以,唯笑羅漢卻是瞪大了一雙眼睛,臉色憤怒異常,也來不及與身旁蕭山君打個口訊,便已扭身躥至空中。
果然在那少年一擊之下,本是將那冰精籠罩在其內的天幕便現出一方足有六尺方圓的缺口,那冰精正爲豔娘和孫聖追趕的不勝其煩,見光幕上生有空隙,即是一個歡嘯,電光疾速,徑往那缺口出躥去。
不想卻被笑羅漢從後連着數個太乙神雷阻住,此時笑羅漢爲防那冰精逃走已用了全力,神雷威力至大。縱是那冰魄威力無窮,一時也被其阻住,只這一瞬之間,豔娘與孫聖復又從後掩來,如此那冰精了只得再調頭往空中逃去。
笑羅漢見解得此危機,口中長吁一聲,但仍不敢大意,先回首得使動修羅刀將少年圍個密不透風,防他再施故計,自己分心二用卻真無法抵擋。幸得那少年自連番放得的鬥氣,再引寶血破自己玄天陣法後,神形已是委頓了很多,反要靠張入雲在旁多多幫帶。只是笑羅漢知他狡詐多端,當下仍不放心,一力加大飛刀威力,而自己卻又飛身至那陣法缺口處,小心護持,以防再有驚變。
再說張入雲這邊廂,那少年自施得巨力破了陣法後,便是氣喘如牛,手中劍光也隨之受其感應掩息了許多,身法大不如前,只護得住自己小半邊身子,雖是他左臂強橫,但竟已有些無力擡起。張入雲見此,知他此番耗力極劇,防其被修羅刀傷了性命,忙與其背靠在一處,左臂間連番催勁,將個掌中流星指運至足有半人高矮護住大半邊身子,再回首施動寒月劍,一時自己一人護得那少年大半邊身子,只留小半與其自理,一時間倒也守得嚴密。
只是那修羅刀威力實大,數目又多,但有縫隙,便要透過二人防守的劍圈鑽了進來,張入雲雖是功行日益純厚,但卻怎是這魔道利器的對手,只不過半炷香的功夫,便已是汗透重巾,疲憊不堪,雙臂更是在羣刀重擊之下被震的痠痛不已,如此下去只不過盞茶功夫,二人恐就要在被笑羅漢逐一殺害。
正在張入雲苦苦支撐之際,卻忽覺腰間一輕,留心之下,原來是那少年人竟趁自己不備,將自己桃花扇盜去,當下便得一驚,只是旋又無奈的長嘆一聲。
只聽那少年將桃花扇取在手底,便衝着小雅一聲冷笑道:“臭丫頭,敢跟我鬥口!現在桃花扇在我手裡,我可不比你家主人軟弱無能,憐香惜玉,識相的便快化身陰魔給我退敵,不然的話,我打得你顯身!”
不想小雅竟是十分倔強,聞言只將眉深鎖,臉色烏青,半日也不見答應。
少年見此獰笑一聲,只道:“你當我不會這麼做嗎?”說話間也不見他拉動扇墜,只將手一抖,桃花扇內即已是一片綠光泛起,但聽身外小雅即是臉色煞白跪倒在地,空中豔娘旋即也被打翻身形,只在空中連連翻滾,反被孫聖在旁瞧出便宜,一時施動鳥爪一般的巨掌將豔娘身上劃得皮開肉綻。正當他欲趁勝追擊,卻被笑羅漢暴喝阻止,命其趁此空檔兒趕緊將冰精取到手。
再說少年見小雅被自己陰雷擊動,竟也還是伏在地上不聽其號令,一時大怒,卻將手底加力,只打得小雅再也不忍耐不住在雪地上來回滾動。
張入雲本也想令二女助自己度得眼前急難,只是他生來不慣勉強人,何況對方本就是身世奇慘的幽魂。見少年毒辣,卻是動了怒,一時急呼道:“我便是死在當地,也不需用你這般的法子逃出生路。”說完即是抖手逼得劍光大震,再劈手來奪少年手中所持的桃花扇。
哪知好少年再有準備,見狀只將左臂一擡,便將張入雲來拳擱住,雖是少年此刻體力消耗極劇,但一時將張入雲的拳頭架起,也令張入雲只覺得對方一雙拳頭竟如被生鐵澆鑄的一般,只一觸之下,自己拳上力道便已消失的無影無蹤,反是被對方這一架只覺自己手骨痛疼欲裂,不由的左臂竟是一陣顫抖。
再聽少年回首怒喝自己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大好男兒輕言生死,只似婦人一樣,你當你死在當地,這兩個女鬼便沒有防礙了嗎?這桃花扇落在這秋老狗手裡只會讓她姐妹二人身世再慘十倍!空中心貪飛奪冰精得那個或還可算是投其所好,但地上這個心善的,卻只怕日後真要萬劫不復了!
此番道理這臭丫頭怎會不知道,只爲她若化身神魔便要恢復身死時的慘樣,此處除你之外均是惡人,她爲什麼不願現身?還不都是因爲你!你怎麼到現在還不明白?自己妄做正只似個明鏡似的,卻不知日常裡總是照出他人身上的污穢,全不理會旁人心底的苦處,我看你也不配做這兩個女子的主人。”
張入雲不想少年竟能說出這番自己從未想過的道理,聞言只驚呆了面孔,卻當真不知該說些什麼纔好。
正在他遲疑時分,就聽空中一陣疾風撲卷而來,少年早在預備,只喝聲道:“來得正巧!”說完又是將掌中桃花扇兒猛一搖動,便聽得又是一聲慘叫,豔娘已自飛身於二人身前栽倒。
少年見狀卻不憐惜,只喝令道:“臭婆娘!你沒那小丫頭那麼多張智,快給我顯形擊敵,別以爲你現在吸食了好些靈藥威力大增,便有力氣與我爭鬥,你若再不聽號令,我便將這扇子撕了!”說完手底運力,立時掌上紫氣升騰,豔娘與小雅即感身陷炭爐,渾身燥熱難擋。
豔娘怒目數底與那少年往還,見其眼底殺機熾盛,知少年說的出做的做,無奈之下,只得鼻底哼了一聲。一時徑自翻身在地上一番滾動,但見一片烏雲陡起便將女子裹在當中。再待豔娘顯身時卻已是顯了原質,原來竟是位上了年紀的老嫗,滿頭的白髮好似被人生生扯去大半露出光禿禿的腦門,只在腦後留了一縷。赤裸着的身子只在翻滾的墨斗般煙嵐中若隱若現,仔細看去卻見她身體要害處均有殘餘的古箭頭,顯是其死時爲利箭所傷。只不想豔娘原身雖是老邁,但一身皮肉竟還似少女一般的細膩,只是胸腹之間又得贅肉叢生,加上她此時坦胸露乳的形態卻是說不出的醜怪。
豔娘只一現形,便已是失去理智,見有張入雲在其身旁,卻是將口大張,翻身滾動,本就醜怪的身體瞬時化爲一丈來高的巨軀,只徑自取張入雲而來。
少年見了,忙將手中桃花扇舉起,揚手就是打了她一擊陰雷,再取手指着空中的笑羅漢道:“去給我殺了他!”
不想豔娘聞聲只回頭望了望笑羅漢,再瞧了瞧了張入雲,並未挪步,看情形卻似不捨純陽之身的張入雲。少年見此大怒,又是一記陰雷打去,這纔將豔娘驅退,飛身往笑羅漢處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