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來分鐘後,刑柱終於到來,坐在只有輪子的自動推車上,慢悠悠飄進實驗室,神色不善,目光不時打量四周,當看到田夕時,才稍微緩和,以爲無大礙。
只是,周圍的玻璃容器,還是讓他眼皮直跳,總歸又是咬牙切齒,又是無可奈何。
“將實驗對象固定好”
田夕吩咐道,當即幾個實驗人員就要上前動手,刑柱連連擺手,自己躺倒牀上去,眼睛一閉,就不再關注外面的事情,所謂眼不見心不煩。
冬照蹲在一旁,小心關注形勢,他覺得這就像是一場無聲的戰鬥,是自己和一衆實驗人員間的,別看對方現在只關注刑柱,但指不準什麼時候,趁機就把自己辦了,所以心裡老是忐忑難安。
實驗過程卻是寂靜無聲,除開丹芍瑜以觀望的身份參與外,包括海東青在內都能時不時搭把手,幫個忙什麼的。
田夕先是抽出那四臂巨人的血液樣本,和金丹病毒模型做比對,然後又與刑柱的金丹2.0對照分析,期間還加入不少試劑,由於燕城方面並不專攻生物變異領域,很多材料和資源都沒有,過程顯得緩慢而枯燥。
持續數個小時後,終於有人開始陸續離去,那麼多實驗人員,並非人人都是專家教授,總有些人是好奇心驅使下到來,如今感到乏味,自然不會再多浪費時間,畢竟各人手上都還有項目要完成。
於是只剩下包括王教授在內的三五個人陪襯在左右,也偶爾來兩個許是實驗人員,許是其他部門人員的觀望者,但具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默地看着。
田夕又從其他玻璃容器裡抽出血液樣本做分析,尤其是某些具有身體變化能力的生物體,成爲重點關注對象,經過煩瑣無比的數據對比後,她終於找到點苗頭。
發現,那些所謂的能夠使身體變化或大小,或形狀顏色的,除開身體韌性外,其某基因片段也異於常人,控制着細胞的獨特分裂,即能夠在短時間內分裂出大量的細胞,然後構建身體組織,有能夠擴大現有身體組織器官的,也有能夠改變現有組織器官的,那些被改變的,有功能有形狀,只是改變大小的,就如眼前刑柱這般,使得體型驟然變成常人三四倍。
田夕重點對這些新分裂出的細胞進行研究,希望能夠找到突破口。
正常人一生的細胞分裂次數約在六十次左右,但植入金丹病毒後的人,這個上限可以被突破,具體能到多少次,目前尚不知,但分裂週期卻是固定的,眼前刑柱的情況卻是於較短時間內進行無數次的分裂,這是很不可思議的事情。
也許可以將這些分裂出的多餘細胞殺死,田夕腦海裡開始構思,列出各種可能性,井宿甲配置的量子處理器不斷地進行演算,企圖找到可行辦法。
她利用變異生物的血液樣本,結合現有的知識理論,參雜各種看不明白的物質,製成三隻試劑,顏色各不相同,分別是黑、灰、紅,經過數次實驗後,覺得沒什麼大問題,就試着給刑柱注射了黑色的試劑。
等待許久後,沒有變化。
海東青早就不耐煩了,直接拿起灰色的試劑扎進刑柱體內,看得冬照眼皮狂跳,刑柱眼睛一閉,只感到手臂上有微微刺痛,其他也不甚瞭解。
見還是沒有效果,海東青性急地再次拿起紅色的試劑,沒等田夕阻攔,直接向着刑柱的胸口戳去,這回刑柱吃痛眼中,陡然睜開眼睛,怒視着看來,本以爲是田夕在進行實驗,待看清是這小子胡亂瞎整後,直接一把將之提起,狠狠摔了出去。
海東青整個人被摔得頭暈眼花,卻是隻口鼻流血,再無其他傷害,看得冬照眼睛都直了,要知道,刑柱如今的體型可不比先前,力量也奇大無窮,被海東青冠以美名,叫做蠻巨人,就可想而知力量有多大,但現在對方只是口鼻出血,這還是個正常人嗎。
莫非他把自己的身體改造了?
不等冬照詢問出聲,這邊刑柱的身體卻開始發生變化,伴隨着一陣井宿甲被拉斷的聲音,他的身體再次拔高數米,長至七八米高,碩大一顆頭顱,直抵到天花板上,看得衆人目瞪口呆,而他身上的井宿甲也終於不堪重負,徹底化成碎片,散落一地,整個人不沾衣縷,聳立實驗室。
丹芍瑜臉色微紅,急忙轉過頭,嘴裡還碎了幾口。
田夕則神色怪異,目光仍舊直視看去,用一種研究的態度繼續觀察,看得刑柱一陣尷尬,連忙捂住關鍵部位。
幾個實驗人員竊竊私語,暗笑不已。
似是覺得不妥,田夕輕輕咳嗽一聲,叫人重新搬來大牀,又擬製新的牀被,讓刑柱重新安身躺下。
受此衝擊,冬照原先想說什麼早已忘卻,他覺得此間不是久留之地,與田夕告辭作罷,說自己打算出去轉轉。
那邊丹芍瑜也感覺到長待下去不妥,正好是時候要回蓬城,也告辭離開。
冬照則臉皮略厚地說要相送一番,與她同去蓬城。
許是害怕刑柱的秋後算賬,尤其是對方的眼神始終不善地盯着自己,海東青也跟着告辭,準備離開,並再三央求田夕,務必要將實驗數據,一手資料傳送給他。
田夕莞爾,看出幾人心思,對冬照格外叮囑一番,讓他不要惹事,然後說讓他先回江城,向楊教授告知這邊的事宜,不日就會回去。
作別一番,三人轉出燕城科學部,在經過出口時,被詳細的盤詰後,已是站在冰天雪地中。
隆冬時節,天明尚早,只有微弱白芒散佈灰暗天宇,勉強能夠視路。
大半夜的戰鬥過後,燕城西部已是狼藉一片,且冷冷清清,遠遠看去,除開正在進行修繕的機器以外,沒有半點人氣。
東部方面則熱鬧許多,那東市上燈火常明,喧鬧聲通宵達旦,加之從城西流落過來的居民,兩邊相融,數量不知凡幾,擁堵異常。
但集市上確實熱鬧得很,各種叫賣聲絡繹不絕,販賣的玩意兒也是稀奇古怪,甚至有人膽大妄爲的販賣起從戰場上收集來的變異者屍體,引來圍觀者數衆,紛紛指手畫腳,議論不停,有說起當年大災難事情經過的,也有說起黑市怎麼怎麼的,總之很是吵嚷。
冬照三人對此都興趣缺缺,只取了幾根糖葫蘆,津津有味嚼食起來,沿着擁堵的街道,向着燕城東部的津渡口而去。
叫賣聲雖說四起,然而實際上大多是不需要錢財的,只不過文化傳承,不喊上兩聲,覺得沒有氛圍。
三人魚貫而過,走過一處處熱鬧商鋪,除拿幾個吃食外,幾無停留,只是行將離去之際,海東青從一處製作鐵劍玩意兒的店家那裡要了個皮劍袋,將繳獲的長矛裝起來,免得引人注目。
津渡口其實並不大,只三三兩兩數個燈塔分立其間,想要搭乘飛行器離去,程序比較複雜,需要通關文件,冬照自然沒有,再經過數個遠程視訊後,科學部那邊確認再三,他才得通行,略感無趣。
通往蓬城的飛行器將在三十分鐘後啓程,候飛廳裡冷清得很,偌大個地方,只有十來個人徘徊,這年頭,出行太不便。
冬照問起丹芍瑜蓬城有什麼好玩兒的,對方歪着腦袋想了半晌,卻是抿嘴不語,無甚可說。倒是海東青嘰嘰哇哇說了很多魚城的趣事。
冬照略覺無聊,舉目眺望東海上的巨大輪廓,方舟烈山氏。總體框架結構早已完成,只差內部功能填充,然而過程卻是漫長無比,畢竟都是精細活,往往一個門室的組裝,就要牽涉到很多的線路零件,稍有差錯,便會舟損人亡,需要反覆檢測,難以簡單作罷。
烈山氏大半潛藏在海下,具體形貌不知,但其露出海面的部分,卻已是高達上千米,形似一根勺柄,通體不知名材料打造,於漸亮的天光下熠熠生輝,想來必定威武不凡。
很快,半個小時候過去,三人起身離開座位,陸續走入飛梭般的飛行器裡,向着蓬城的方向,剎那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