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打到此刻,勝敗基本已定,城外變異人固然實力不弱,然而城內的武器裝備卻更爲先進,或許尚需數個小時清場,但已只是時間問題。
冬照不禁疑惑,是什麼原因導致這些變異者瘋狂對鋼鐵長城區內發起攻擊,他的目光落在四周狼藉的戰場,激光炮的耀眼光芒不時綻放而出,每每如此,便有成片的變異生物和變異人倒下,淒厲哀嚎,傳遍四野。
也許是生命形式上的差異吧,聽說在那遙遠的過去,人類只是因爲膚色的不同,就相互攻伐殺戮,也曾因爲理念的不同,數次東征,爲了一個莫須有的結果,耗時幾百年,財力、物力和人力都受到極大損害,簡直是無知者無畏。
“可是九天沉星沒有擋住入侵嗎?”,他暗自喃喃,聲音輕微,隱藏在炮火連天的震響中,只被挨近在旁的海東青聽到,於是接過話頭,解釋道,
“多半是城防部有內應,大災難前可沒什麼城內城外的說法,很多變異人和城內的人還有血緣關係,自從變異者遷移到鋼鐵長城外後,與城內人相撞,難免舊情復燃,暗地裡互通有無,城內人也樂得此種融洽,大肆宣傳,鼓勵內外溝通,一些物資和信息的主動權自然流到城外人手上”
冬照不知如何接話,他的嘴微微張開,想要說些什麼,卻自覺力氣散盡,無處使來,畢竟他是同情變異人的,畢竟是他攛掇刑柱和田夕將此事上報的,現在造成這般慘烈的景象,莫非他能夠視而不見,坦然處之?
他擡頭,仰望隱藏漆黑夜色下的南國,那裡,江城不知怎樣。
戰場內的兩個巨人終於氣力耗盡,慘嚎一聲,雙雙倒地而亡,其屍體被收攏一處,等待科學部來處理。
刑柱身在何處?冬照看遍眼前數百米範圍,都沒有對方的身影,偌大戰場,被無情的冰雪分割成不知多少塊,綿亙長城幾千公里的戰線,怕是自大災難以來最爲艱難的時刻吧。
突然,遠處傳來劇烈的爆炸聲,火光衝擊雲霄,照亮整個戰場,如此厲害的炮彈,不曉得以何種材料製成,威力恐怖如斯,震動波瞬襲千米,友軍機械戰士,措手不及之下,也紛紛到底,一時失去戰鬥力。
“又來一個巨人”
冬照注意到,遠處追趕刑柱而去的四臂巨人還生龍活虎地奔襲在戰場上,他的對手,同樣是一個巨人,卻是個普通人類形象,除身體變得與巨人一般大小外,其他倒也正常。
“那好像是刑柱啊”,海東青神色驚異,感覺很不可思議,眼睛直看着百米以外,那個與四臂巨人一般大小的身影,由於背對衆人,只有模糊背影可見。
冬照同樣露出駭然,除卻先前的吃驚,眼下他已認出背影,不是刑柱又是何人?
“他變異了嗎”,海東青不確定地問道。
是了,田夕提到過,刑柱植入的金丹病毒是不穩定的,具有某種傾向的震動頻率,平時或許看不出來,一旦處在危機時刻,多半會觸發,沒想到,他的異能表現竟然是變做狂蠻的巨人。
“那剛纔的爆炸又是怎麼回事?”
他舉目眺望,留心戰場變化,觀察一切細節,發現爆炸所在距離兩人巨人不遠,那條四臂巨人,原本四條靈活無比的手臂,此刻已是隻有三條能夠活動,剩餘右下腰肢一條手臂,正在汩汩流淌鮮血,低垂在側,無力舉起。
想是那炮彈將他的手臂轟廢,已然不能有效參與打鬥。
刑柱化生的巨人,憑藉豐富的戰鬥經驗,正將四臂巨人狠狠壓制,即便對方是三拳出擊,由於沒有招式變化,反倒不如刑柱身體靈活,往往騰挪扭閃間,就受到重重一擊,要不是皮糙肉厚,又屬天然變異,恐怕早已被刑柱錘翻在地。
刑柱爆喝一聲,驟然跳起,施展猿猴下樹式,向着四臂巨人的額頭重重一擊,打得對方暈頭轉向,晃晃不止,直欲跌倒。
周圍的機械戰士早已準備多時,這會兒瞅準時機,全部出動,手裡不知使得什麼武器,便見滿天繩網飛舞,眨眼將四臂巨人套個緊牢,任由對方怒吼連連,幾番掙扎未果。
刑柱喘息稍定,轉回身來,向着這邊過來。
海東青眼中盡是羨慕和好奇色彩,上前幾步,背後翅膀撲棱扇動,也不知從何處掏出針管,向着刑柱龐大的身子就扎去。
“臭小子,敢對我下手”
刑柱眉頭微揚,斜眼看來,左手只是輕輕擡起,便把海東青抓在空中,管他三頭六臂還是兩對翅膀,都飛不出其手掌心。
“開個玩笑,開個玩笑,刑老大別認真”
海東青連忙告饒,把針管一扔,雙手舉過頭頂,那姿態,可憐無比。
冬照搖搖頭,頗爲無奈,不理會海東青,也走上前去,仔細打量,手在對方的大腿上摸了又摸,差點沒讓刑柱直接給他踢飛,閃身躲避開後,站在旁邊嘖嘖不已。
刑柱體外的井宿甲也擅長變化特性,能夠雖大雖小,然而這會兒,披在刑柱這個近五米高的巨人身上,反倒支離破碎,若非材料獨特,韌性尚顯,怕是已被撐破,指不定能夠於戰場上,獲得極高的回頭率,揚名燕城,只在翻手之間。
“你再笑,我收拾你”,刑柱悶聲悶氣,聲音粗豪地說道。
冬照急忙收斂笑聲,不由想到,若是田夕知道了,會是怎樣的看法。
許是看出冬照心中所想,刑柱嘆息一聲,無奈坐於地面,像個小山一般,垂頭喪氣道,“我也不知道要怎麼才能變回去,當時情況危急,我只想着擡手擋下對方四圈轟擊,雙手格擋身前之際,可謂使出渾身解數,哪想到竟然就變異了,還不是什麼特殊異能,只是變得身體高大了些許,真是讓我汗顏”
海東青得了喘息機會,忙換數口氣,待氣息稍有平復,便接過話頭安慰道,“放心吧,我可是生物學領域的專家,一點小小變異,能是個什麼麻煩,待我抽點血研究研究,保準給你弄回原樣,不管是上面還是下面”
說完,他便抽出又一根針管,不管三七二十一奔着刑柱的大腿就要扎去。
“你給我一邊和泥巴去”,刑柱左手擡起,把他給扔了出去,好在對方及時扇動翅膀,外加虛掩技術的堪堪展開,幸而有幸地躲過某個變異狼的偷襲,那變異狼被旁邊的機械戰士兩下結果。
適才幾人的話語他也聽到了,正神色怪異地看向刑柱身體某處,許是怕將之激怒,見刑柱眼神不善,趕忙轉回頭,跑向戰場其他處去。
冬照忍不住偷偷笑起,也被刑柱給扔了出去,好在金丹病毒發威,他的身體可謂結實至極,倒也無甚大礙,只被摔個皮青臉腫,過個十來分鐘,便會恢復正常。
“刑隊,別多想了,田夕姐那麼厲害,會想到辦法的,相比起別人,她一定更上心此事”,冬照大大咧咧,渾然不在意身上的淤青,走過來說道。
“啥意思?”,刑柱腦袋微偏,斜眼看來,臉上表情似笑似怒,只要冬照膽敢說錯一句話,怕是得再捱揍一頓。
冬照輕咳嗽兩聲,猶豫着應該怎麼措詞纔好,見對方神色越加不善,他連忙解釋道,“我是說田夕姐古道熱腸,是個好姑娘”
“這我知道,然後呢”,刑柱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追問道。
冬照立時拔腿就跑,嘴裡邊說道,“所以,你好好珍稀啊,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我看你是皮癢了”,刑柱冷哼一聲,翻起身來,追了出去,剛好海東青撲閃翅膀飛回,聽到了冬照最後的那句話,不知想到什麼,眼睛都直了,看着前方兩人,於這戰場裡,旁若無人地耍鬧。
海東青喃喃,“狂野如斯,粗蠻如刑,蠻巨人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