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山林裡,某處甘泉叮咚所在。潭水澄碧,彩魚競食。
冬照伸手入池,掬出一手清水,雪花飄落,剛好沾在其中,轉瞬化作透明,消失不見,與水相融。
想到此島奇異,竟讓金丹病毒也得到強化,他猶疑不定,然後還是嘗試着飲酌小口,入口甘甜,醇香滿頰,胸際清爽,頭腦更加清明,說是人間少有,難得玉露純漿,也尚可。
丹芍瑜見他表現誇張,自知要是擔憂微粒的影響,如今已在此間,算是避無可避,索性也不矯情,兩手作蓬,也勻出些許泉水解渴,女孩子家本就愛好美麗,這泉水內馥郁芳香,曼妙不可詳述,讓她驚喜不已,又連飲數口。
許是泉水的效果比瀰漫空中的微粒還要好,連她也似不知不覺中受到影響,只感覺滿腹清爽,精神倍長,好像也能看出十來米開外的細微毫釐,越加對泉水愛不釋手,從懷中摸出數個金屬小瓶,裝了不少。
冬照飲罷,坐在一旁,閉目聆聽林間風雪,彷彿有個聲音,隱藏在內,縹緲不定,吶喊連連,說的什麼呢,卻辨識不清,很是詭異。
循着風聲,他的意識就像插上了翅膀,漫遊在林間四處,向着半山腰而去,某個瞬間,他以爲自己成爲了一顆細小的微粒,無憂無慮,遊蕩在天地間,周圍有很多同樣的微粒夥伴,相互嬉戲着,你追我趕,漸行漸遠。
他的腦海裡,逐漸呈現出一幅幅畫面,處於真實與虛妄之間,說不清是夢還是幻想,所見清晰無比。
那應該是一條海豚,竟然能夠如陸生動物般呼吸,然而周圍卻是雪和花草,分明不是汪洋海水,如何能夠蹦跳自如。
稍遠處還有白鯊、海獅、電鰻、水母等遭受無妄之災的海洋生物,現在全都躺在雪地裡,或蹦跳掙扎兩下,或安靜打量四周,又或者借雪滑行,遊躥四處,好不歡快。
繼續沿着山腰往上,卻是力有不逮,難以觸及。
冬照睜開眼睛,神色震驚,很不確定剛纔的經歷,到底真實幾許,他轉而看向丹芍瑜,對方正在與潭水裡的魚兒玩耍,手裡拿着一朵小花,在水面上晃來晃去,吸引彩魚跟隨,樂趣橫生,頗爲恣意,似不曾察覺潭水的奇異。
“看什麼呢”,丹芍瑜注意到冬照的目光,有幾分羞怯,忙問道。
冬照遂把先才的遭遇鉅細都復說了遍,聽得丹芍瑜臉上表情如花綻放,眼裡光彩異色連連,有幾分懷疑,更多的是深信。
想起二人遭遇,同飲潭水,卻各自表現差異,對比此番,只能無奈嘆息,全歸咎在金丹病毒的功勞上,丹芍瑜雖然生出豔羨,卻也能保持平常心態,一副歲月靜好,我自安好的神態。
冬照略感唏噓,聞聽林子外腳步聲漸進,雖還未見到容貌,卻也隱約感覺到是海東青,並且奇異地的是,對方的氣質似已與先前大不相同,正驚疑間,對方已是現出身來。
“你們果然在這裡”,海東青神色掩不住地激動。
潭水邊二人具是不明所以,只見對方得意上前,將額頭處露出,任由兩人打量。
“你怎麼給自己畫了片雪花,像個女孩子”,丹芍瑜輕聲笑道。
冬照的眼光敏銳,看得更清楚些,竟然能夠從細微處發現,海東青額頭處的雪花並非是畫上去的,而是由內而外,自然呈現,很是不可思議,當即問道,“這是什麼情況”。
海東青才緩緩解釋起先前發生的一切,聽得冬照一愣一愣的,沒想到自己的血液還有這般奇用,以後須得小心些,不能走漏了消息,免得被人惦記上,那還了得,指不定被當成唐僧肉,紛紛叫囂着要吃。
不過他還是轉而看向丹芍瑜,嘗試着抹開袖子,把手臂伸了出去,那意思是想讓她咬上一口。
丹芍瑜尷尬,微嗔兩句,便不與其搭理,朝山上徒步而去。
海東青瞅準機會,拿出針管,向着冬照的光潔手臂扎來,這回卻沒那麼容易成功,冬照只是假意將手臂往前一送,在對方驚喜不已中,疾速閃身,一個側踢,把海東青給掀進潭水裡,噗通一聲,驚嚇走一池的魚兒。
冬照跟上丹芍瑜,留下海東青獨自在潭水裡抱怨。
起先,他本打算追去,察覺到潭水的甘甜後,眼中似有數據流動,開始分析起潭水來,接着驚喜不已,也管不得前面離去的兩人,自個兒就泡在水裡,閉目享受起來。
丹芍瑜記得先前冬照說起,恍惚有看見海生動物滯留在林子裡,她一路走一路留心,果然陸續看到海豚、海獅等生物,自己也嘗試閉目感受清風,然而卻不得結果。
冬照本想再次與她手臂,對方則白了他幾眼,於是直接自己咬破手指,要來金屬小瓶,裝了滿滿一瓶,遞出去,並美其名曰,作研究用。
丹芍瑜臉上略有羞紅,見冬照的手上還流着血,又拿出兩個瓶子,讓他不要浪費,於是又多收集了點。
沿着山路攀行,未幾,便走出林子,前面盡是稀疏的草地,此刻已被大雪覆蓋,茫茫一片,間或幾點綠色點綴,倒是清幽寧靜不已。
“走完這段路,便到山頂上,好在無甚危險,反而很有收穫,也算不虛此行”,冬照呢喃,來到蓬城後,也學了幾句古話,說得有模有樣。
丹芍瑜凝視雪地,陷入沉思,不知在想什麼,許久後才悠悠說道,“也許真能成仙吧”
成仙嗎?冬照的思緒也飄忽起來,西遊記裡倒是寫了些仙人,只不過都是杜撰,吳先生假脫猴王美名,表達心中的理想罷了。
即便真有能夠移山填海的仙人,又能如何?
他想到變異者,想到許越,這是一條艱難坎坷的進化之路,才只是開始,就已經背離人類,還舉兵來犯,如果真存在仙人,畢竟是兩種不同世界的生物,對方難道還會對我們假以顏色嗎?
據此,他開始擔憂起這座島嶼還未展露出的危機。
“在擔心什麼”,丹芍瑜回過神來,注意到旁邊的冬照,見其臉色沉鬱,似有心事,遂問道。
冬照看向丹芍瑜微露笑意的可愛臉蛋,只是搖搖頭,卻不打算影響對方的心情。
強自打起精神來,舉步向前,繼續攀爬。
後方,遠遠的,傳來海東青的驚呼,只見他的身影從山下林子裡跑出,手裡握着根試管,裡面是紅色的液體,顏色不濃,似血又似。
“那泉水太神奇了,竟然有延年益壽,駐顏不改的奇效”,海東青激動地說道,舉着試管,不斷向兩人解說,
“我把自己的血液抽出少許和泉水相融,沒想到破損的細胞竟然被修復了,並且還與微粒結合,表現出極大的活性,細胞結構略有改變,具體雖然不知,但是細胞羣的韌性卻大大增強,也就說,它具有很好的承受力和恢復力,這就意味着,人的皮膚不會輕易死去和脫落,老化速度因此也跟着變慢,不可思議”
冬照還不覺得有什麼,畢竟自己金丹病毒已成,某種程度上來說,也能夠延年益壽。
旁邊,丹芍瑜美目微動,感到吃驚,拿出懷揣的幾個金屬小瓶,裡面裝的都是泉水,讓她很是開心,幸福得像個孩子。
海東青還在疊疊不休,說起泉水的價值,進而聯繫整座島嶼,直言這就是一座寶山,一花一草皆有巨大的科學價值,能夠幫助人類的科技進步幾千年不止,比秦國以往數千年的努力還要數倍有之,興奮莫名。
冬照歪着頭想了想,尋思,這些搞科學的腦袋是不是都有點不正常,總愛胡言亂語。眼下人類處境堪危,能不能熬過藤蔓植物的侵害都尚未可知,如何談及以後啊。